《京畿秘史》渺渺予怀

9、Chapter8

　　第二天早晨，侍女又到了程氏的房间里，发现程氏仍在蓬头垢面地弄花玩。侍女对程氏说：“大夫人，小夫人依礼应给您奉茶，您是否要梳妆打扮一下？”程氏朝侍女笑了笑，也不回话，继续玩她的花。侍女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离开了。
　　大堂上，小夫人柳如诗已奉完茶，黄文山已去中书省办事，刘化甲也回去躺着了。柳如诗一人站在堂上听老夫人训话：“进了黄家的大门，就要遵守黄家的规矩。每天早上卯时起床，先请安，再整理内务，你只有一个干粗活的侍女，所以整理的工作要你自己做。整理完内务，辰时吃早饭，接着把院子给扫了，打扫完后再吃午饭。吃完午饭，去祠堂念经，念一百遍道德经，要跪着念，念到酉时吃晚饭，吃完晚饭去准备全家的夜宵，之后才能休息。还有你要遵守三从四德，《列女传》和《女诫》会背吗？背来听听。”柳如诗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对老妇人说：“老夫人，我背不来。”老夫人正色道：“狐媚之术！你，现在去抄《女诫》百遍，没抄完不许吃午饭。”柳如诗故作恭顺地一低头，心里却盘算：不毒死这个可恶的老太婆，以后别想有好日子过！
　　柳如诗回房后，认真抄写《女诫》，只听到花园里又传来老夫人教训人的声音，貌似是以婢女做错了什么事，柳如诗想毒死老夫人的愿望更强烈了。柳如诗乖乖地抄了一天《女诫》，下午，她将抄完的稿子交给老夫人，老夫人仔细验收着，准备挑柳如诗的刺。她边看边吩咐柳如诗：“去给我倒杯茶来。”这正中柳如诗下怀，趁倒茶时，她将指甲里的毒药放进茶杯里，看着老夫人喝完茶，柳如诗露出了阴险的笑。接着，柳如诗假装很乖地在祠堂念经，直到黄文山回来，柳如诗去迎接他：“老爷，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如诗，我又何尝不是呢？”黄文山轻轻地对柳如诗说。两人相偕走入府中。
　　晚餐时，桌边只有老夫人与黄文山坐着，柳如诗站在一边。老夫人见程氏不在便问侍女。侍女回答：“老夫人，大夫人从一早开始就精神恍惚，不曾出房门一步。”老夫人冷笑一声：“不去管她。”黄文山趁势对母亲说：“娘，可否让如诗入座？”老夫人不悦：“不行，按照礼法，侍妾不得入座。”黄文山只得以疼惜的眼神望了一眼柳如诗。晚饭在一派安静中结束。
　　午夜子时，只听得一声惨不忍睹、惨无人道、惨绝人寰的尖叫，众人纷纷向传出声音的房间走去。只见老夫人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死状奇惨。柳如诗故作害怕，倒在黄文山怀里悠悠地来了一句：“老爷，我受到了惊吓。”次日一早，经过检验，老如焚乃是劳累过度，心力交瘁而死。柳如诗听到这个验尸结果，再次露出阴险的笑。
　　于是，从午夜一直到清晨，黄府上上下下都忙乱并快乐着，除了黄文山和刘化甲。黄文山空闲并悲痛着，一个人坐在老夫人的灵柩前哭泣，刘化甲空闲并欢快着，身边有下人服侍着，心中为脱离老太婆的魔爪而窃喜。刘化甲入赘黄府这么多年了，无时无刻不被妻子压迫着，这老太婆一死，最高兴的恐怕就是他了。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刘化甲的病就不治而愈。小夫人当然也很开心，她以悲痛为接口躲入房中，其实在房里边哼歌边炼毒药。“这个死老太婆，浪费了我这么多毒药，下次要省点儿！”
　　“吱呀”一声，大夫人的门打开了。一位打扮得端庄典雅的少妇一步三摇地走了出来。“大……大夫人……你……”“看什么看，一大清早不好好干活！”她款款走向老夫人的房间，丝毫没有察觉周围诡异的气氛。“老夫人，老夫人，媳妇来向您请安了。”她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心中早就破口大骂起来。“婆婆……”她笑着推开门，被里面的棺材吓到了。她呆站着，一站就站了一炷香的时间。“娘子，你在这儿做什么？”黄文山走过来，用怪异的眼神盯着程氏看。“文山，这……这……”“唉，一言难尽啊！”黄文山心想：“这女人刚刚还在发疯，现在怎么这么正常？”
　　柳如诗站在不远处，又高兴又懊恼，恨自己怎么不多让这个女人发会儿疯，又为自己首次行凶成功感到高兴。黄文山离开去办事，程氏一人留在房内，一个人嘀咕着什么。柳如诗躲在门外，偷听了起来。“你这个死老太婆，终于翘了！你欺负我这么长时间了，也该轮到我教训教训你了。”接着，程氏就叽里呱啦第骂了起来，听得柳如诗直想笑，一下没忍住，就笑出了声。“谁！谁在外头！给我滚进来！”“姐姐，是我啊！”如诗笑着走了进来，“姐姐，我不是笑你，我是觉得你为人真实，令人敬佩啊！”这一句话塞得程氏没啥好说的。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如诗啊，你在这里做什么啊？”“回姐姐，妹妹是来向您开诚布公的。”“哦？说来听听？”“姐姐恐怕不知道吧，在你面前的情形是谁造成的？是我啊！如诗知道老夫人对姐姐您不好，特地帮您的。”听到这儿，程氏对柳如诗的态度一下子变了，似乎眼前这个和自己抢夫君的女子是来黄府造福的救星。于是，她拉住柳如诗的手，非常友善地和她谈起心来。如诗倒是没料到她的态度可以变这么快，一时间也没什么准备，只好跟着她满屋子乱走，随便说点什么。“正好，她主动和我接近，我也能快点下手！”柳如诗心中十分阴暗，但程氏也没好到哪里去，她想：“这个女人真愚蠢，自己把把柄送到我手上，以后我就可以威胁她了。”
　　“妹妹，我们去院子里走走吧！”两个各怀鬼胎的女人走入花园，在池边讲着废话，直到近中午，两人准备去吃午饭。只听“扑通”一声，一个人掉进水里，程氏装模作样地大叫：“来人呀，救命啊！”但其实声音很小，鬼才听得到。而掉入水中的柳如诗在池子里悠哉游哉地有了两圈再回到岸上，“姐姐，别喊了，我没事。”程氏见柳如诗毫发未伤，不禁差异，但不愧是名门出身，足够做作，瞬间变得和蔼可亲：“妹妹，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但她心中却想：这次把你推进水里弄不死你，我下次再动手。而柳如诗心想：这次掉水里我没死，但这池子……我身上所有的毒药都化在里面了。
　　柳如诗换掉衣服，两人上了厅堂，见了黄文山，对刚才的坠池事件都绝口不提，但两人都心照不宣。下午，黄文山携程氏、柳如诗跪在老夫人灵柩前守节，病早好了的刘化甲为了不让别人知道自己对妻子之死很高兴而继续装病。黄文山对娇妻美妾说：“夫人，如诗，依礼我们应在母亲灵前守夜七天，你们二人可以轮流。”“文山，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我们为婆婆尽孝的最后机会，怎能推脱。”“是啊，老爷，就让我们与您一同守灵吧！”程氏和柳如诗纷纷表明心迹，令黄文山感动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