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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两人一鸟游四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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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月将天地映得绯红。
清吾看了一眼血月,虽然有些震惊,却也不以为然,牵着小男孩的手向来时的路走去。
一只鸟扑腾着翅膀飞了过来,这鸟的翅膀原本是彩色的,在血月的映照下,竟像是沾上了一层诡异的墨汁。
清吾认出了这只鸟是鵷雏,问道:“鵷雏?你怎么上来了?”
鵷雏道:“还不是你,太久不下来,我看天象剧变,以为出了什么事,就上来看看嘛。”
鵷雏早就注意到了,清吾居然牵着一个小孩,它一边应答着清吾,一边绕着那小孩飞了好几圈。
“这家伙是什么鬼?”鵷雏看那诡异的发色和瞳色,自然也不会把这个孩子当做人来看待,说:“是你带给我吃的吗?”
又化成了人形,俯下身去,凑在那孩子的身边仔细嗅了嗅。
“好香啊!清吾你真是够意思,老子就不客气了!”
语毕,露出了狰狞凶恶的表情,一副饿了三百年的样子扑向了眼前这个孩子。
清吾抬起腿,对着鵷雏的脸就是一击扎扎实实的一记踹,鵷雏登时被踹回了原形,抖落了几根羽毛扑腾扑腾飞着。
只听清吾不咸不淡地说:“你要死吗?”
相处了几十年,鵷雏虽然莫不清楚清吾的脾性到底如何,但也知道这人不会随便杀自己。
于是它大胆回击道:“老子一闻就知道这家伙全身都是醴泉的甘甜味,别说我了,你要让他自己跑出这山,不出三天就能被那些精怪吸了个干干净净!”
清吾闻言有些意外,反问了一句:“醴泉?”
鵷雏看清吾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十分得意,心想原来还有天上神仙不知道的事情,骄傲地绕着清吾和醴泉小子飞来飞去,语气里满是自豪地说:
“我也是无意见听那些精怪说的,每三千年,都有一滴醴泉水可流向天上,进入太阳,又化为甘露降到极寒之地,再在极寒之地吸收三千年寒气,成为那极寒之地的地灵,神通广大,强大无比~”
“哦?”清吾听了这番话,也并没有十分惊讶,这孩子一看就不是寻常之物,只是没想到居然真的是那片雪花所化而成。
可这雪花分明才从天而降,怎么会这么快就化成了灵体?
“这小子肯定是被你的神力影响,又沾染了日月同辉的大灵气,所以才这么快就立刻化成了形。”
鵷雏边绕着他们飞边补充,转了许多圈,转得清吾心烦意燥,他一把抓住了鵷雏的脖子,往地上一丢,道:
“别飞了,看着烦。”
鵷雏化出人形,弱柳扶风似趴在地上,不满道:“清吾,认识这么多年,老子好言劝你一句,你这元神之力应该多收敛收敛,总这么肆意发散着,很容易拉仇恨的你知道吧?”
清吾完全不以为然,随意扯了扯嘴角,应付地笑了一下。
“怕什么,我是神。”
鵷雏摇了摇头,这人又开始傲世轻物了。
清吾也不管鵷雏了,看着一旁从开始便毫无反应的醴泉小子。
既然以后要一起同行,总是没有名字也不方便称呼。
“鵷雏,今天什么日子啊?”
鵷雏老老实实地回答他:“今天好像是人界霜降吧。”
清吾半阖眸,默默念道:“有九钟焉,是知霜鸣...........”
鵷雏听不懂他一个人在那里念叨什么,只当他是又发疯了。
“从现在起,你便叫九钟吧。”
鵷雏一听原来是在给这个小子起名字,又开始在地上哇哇乱叫
“清吾你真过分啊,我们都认识五十年了,你都不知道老子叫什么名字!”
“你也不问老子叫什么,就一天到晚在那里‘鵷雏’来‘鵷雏’去,你到底尊不尊重老子啊!”
清吾也不理他,手指绕着九钟银色的发丝把玩,随口应付道:“不尊重,你叫什么很重要吗?”
鵷雏一听,两腿一蹬气晕了过去,变回了那只五彩斑斓的野鸡模样,死尸一样横在那里。
清吾笑了笑,牵着九钟的手,揪着鵷雏的尾翼,悠然自得地下山去了。
血月也逐渐消退,太阳依旧挂在高高的九天之上。
距离上一次日月同辉已经过去了五十年,这五十年里,两人一鸟四处游乐,立春时在杻阳山摸鱼,大暑季节在柢山激浪漂流,白露时分跑到中曲山上摘果子,寒冬凛冽又登上昆仑丘斩杀魔物,以其脂肪烧了取暖。
日子过得飞快,冬日一季季过去,春光一轮轮到来。
清吾偶尔心血来潮会教九钟和鵷雏认字说话,但是都是天界的语言文字,人界的语言清吾也会,但是想了想,既然迟早会把九钟带回天上,如此他不需要会那么多,跟着自己就可以了。
一天清晨,清吾和九钟说,不管是三界哪里,只要是授人知识技艺、教人如何做人做事的,都会被唤作一声“师尊”。
九钟不知道“师尊”是什么意思,但是既然清吾这般教他,他便老老实实叫了一声“师尊。”
清吾听了以后心情大好,随手摘了一朵红色的小花,别在了九钟的耳后,好像春天第一抹红破开了满原冰雪。
清吾挑着九钟的下巴,左右端详了一阵,虽然九钟面无表情,他却是十分满意,认真点了点头,爬到高处的草堆上睡觉去了。
九钟跟着清吾天涯海角跑了五十多年,却是半分也不像他,仍是整天冰山一样冻着脸:清吾故意气他,他也不恼;清吾说笑逗他玩,他也不笑。
清吾既不气馁,也不觉得无聊,每天都是斗志满满地编造各种新鲜东西拿给九钟。
某一日,清吾又不知从哪里闲逛,遇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
他把鵷雏和九钟都叫到自己面前,一本正经地说:“我今天去人族集市那里,有一个算命的在那里支摊子,摊子刚刚支好,他就被一个人给拉走了。”
清了清嗓子,故作玄虚地说:
“那人拖着那算命的就消失了,我自然是要跟上去看看的,我听了好一会,才发现,原来这人过几日要出远门,要这算命的给他算个命。”
“那算命的正掐指算得入神,只见那人身后的墙轰然倒地,虽然不是我干的,但我看得很开心,那人半边身子被埋住,狼狈不堪,苦苦求着路边行人挖开墙角救他一命,算命的听了却赶紧拦着旁边的人。”
“我正以为这算命的要使什么妖术魔法,谁知道他大声喊了一句‘老板,今日不移动土啊!’”
清吾说完,好像是忍了许久的笑,捂着肚子在地上笑得打滚。
九钟:“..............”
鵷雏:“............”
清吾笑得十分尴尬,收敛了笑意,坐直了身子,只听一句。
“幼稚。”
清吾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以他的耳力神力法力,怎么会听错呢?
他喜出望外,睁大了眼睛看向了九钟。
九钟也正定定地看着他,浅灰色的瞳孔里凝着森森寒气,他又重复了一遍:“师尊,你好幼稚。”
这句话,有头有尾,十分完整,立意明确,而且字数颇多。
清吾一把揪住鵷雏的羽毛:“鵷雏,刚才我徒弟可是用六个字骂我的?”
鵷雏点了点头,坚定地肯定了他没有疯也没有出现幻觉。心里也是十分意外,毕竟这五十年,九钟几乎没有和自己说过话;而自己为了克制想要吸食他的欲望,也是自觉躲得远远的。
清吾端起九钟的手,笑如春山,温柔又肉麻地说:“乖徒弟,再说一遍,师尊怎样?”
九钟将手抽出,看了一眼清吾,又恢复了往日不理不睬的样子,起身离开了。
“你好失败啊,清吾。”鵷雏忍不住插话。
清吾心情极好,并没有和鵷雏计较,哼着不知名的天界小曲跟着九钟一起走开了。
鵷雏看着他俩一前一后,也很喜欢这种日子,每天都靠着天界第一战神过日子,不管落到什么妖窝魔窟,都十分有安全感,半分没有危机意识,整天吃吃喝喝,看着清吾或逗或气九钟,开心得很,没有烦恼。
长久以往,鵷雏的体型也丰满了不少。
跟了许久,九钟是不打算再和清吾主动说话了,清吾话说太多,有些口干舌燥,去清溪边捧了一捧水,看到了水中自己的倒影。
眼前这个人似乎有点陌生,好像和以前长得不太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呢?
不去细想,随意洗了一把脸,捡了水边一根草根,回到他们住的地方。
躺在草堆上,清吾心想,如果这样一直过下去,别说三百年,就算三千年他都不想再回天上。
又过去了五十年。
可能是受了清吾发散的元神之力影响,九钟长得飞速,比化为人形的鵷雏还要高上一截。和清吾并肩而立,隐约可见未来身形不输清吾。
清吾也慢慢教导了他一些身法和剑术,九钟学得很快,整日和清吾混在一起,法力也日渐强盛,虽然和清吾相比仍有差距,但偶尔,鵷雏和他喂招时,两人却可以打得不分上下,这让鵷雏很是受挫。
“凭什么这小子可以这么厉害啊!”
清吾听见,连看都不看鵷雏一眼,端了一碗不知什么东西煮成的汤药递给九钟,看着他喝完了才说:
“我的徒弟,自然天下第一。”
鵷雏也早习惯被这对师徒闪瞎眼,抖了抖羽毛,找了个鸟窝睡觉去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清吾正在日复一日地煮着一锅粘稠的汤药,一阵惊雷劈了下来。
清吾却是看也不看,置若未闻,继续煮着那碗汤。雷光里隐约有一个人站在里面。
那人看着十分年轻且健壮,他扛着两把巨大的锤子,问道:
“你是左辅仙君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清吾其实也只是顽皮的少年性格呢,不过我笔力太弱,可能塑造不丰满
还请见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