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苏阿珏

3、第二章

　　再过几日就到了年关，苏白以前在神界的时候也曾来过人间，自然知道这是凡人的重要节日，破天荒的起了大早，带着苏九优哉游哉的去置办年货。红纸灯笼、腊肉熏鸡什么的都要买，为了应景，连鞭炮也买了些。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片红火，身后的少年抱了满怀的东西，紧紧跟在自己身后。想到今夜将会在饭桌上出现的美味佳肴，苏白眯了眯眼睛，心满意足的往回走去。
　　苏白自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家中的一应家务都交到了苏九手中，她最多心血来潮时侍弄一下花草。偏偏她又是个舍不下口腹之欲的，自从知道苏九会做饭，没来由的对他和颜悦色了几分。
　　兜兜绕绕的，说不清是她收留了苏九，还是苏九在照顾她。脱离神界，本以为她只能打着游历的名号流浪了，没想到还能有个称为“家”的地方。将右手覆上左手，竟不似以往冰凉，有了些微暖意，教人心生愉悦。
　　入夜的时候，这座小城一改往日的寂静，处处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酒足饭饱的苏白倚在美人榻上，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同盘腿坐着的苏九说着话守岁，一边时不时拈起一块小巧的糕点扔进嘴里。
　　念着刚刚少年为自己燃放的烟花，苏白看向苏九夸奖道：“想不到稍纵即逝的烟花也能这般好看。”
　　苏九一边将自己身边的糕点递给苏白，把空盘子拿到自己这边来，一边答到：“大人若是喜欢，往后每年我都给你放便是，你想要什么样的都可以。”
　　窗外是此起彼伏的烟火炮竹声，屋内暖融融的烛光落在人脸上，平添了三分颜色，映着面色苍白的苏白也面色红润起来。
　　第二天，苏九早早地就起来，将早点买回来温在锅里，又坐在树下发了好一会呆才进了修炼室。今日是初一，商铺大多不开门，外面反而热闹得很。
　　直到巳时苏白才起，幽魂似的径直去了厨房，将锅里的早膳端出来，是她喜欢的点心和一碗豆浆，不由叹到：幸好捡了个苏九回来，不然自己大概又要辟谷了。
　　从前在玉山总是讲求不近凡俗，以清露雪水为饮，以仙芝灵草为食，实在无趣得很。直到她来了在玉山诸神眼中的“污浊之地”才知道什么叫做美味，那里是清苦的芝草能比的。难怪神界多有神流连人间，想想也是，要是玉山不作那一堆的族规，不知道有多少玉山神族出去胡天海地，那群顽固不化的老家伙怎么受得了。
　　初一是个难得的晴天，地上铺着未化的薄雪，微微带着暖意的阳光落在空气清寒的院子里，像是撒上一层浅色的碎金。
　　苏白和苏九都在院子里。苏白倚着老树，看着才到自己手肘高的孩子一身青衣劲装，婉若游龙地舞着长剑，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在玉山上教导那群毛孩子时的场景。
　　那个时候，苏白才刚刚获得神位，也就不必再像从前那样到族中的传道堂去学习，日子反而无聊起来。
　　一身潇洒青衣的姑娘倚靠在玉山云来峰峰顶上的花树上半眯着眼看着面前十多个同样青衣青裤的少年练剑，松松束着发尾的长发在微风中浮动。
　　“十一，手再高点，对。”
　　“小十四，马步可要扎稳了。”
　　“唉，雪小八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握剑的手要稳，你看看你的剑今天被打掉多少次了？”
　　被称作“雪小八”的少年委屈的瘪了瘪嘴，拖着剑蹭到苏白身旁道：“大人，我害怕……”
　　苏白无奈的摇摇头，接过雪小八手中的剑，走到空地上。一众少年看见她拿着剑都纷纷退后，将峰顶练武的地方全空出来。苏白挑眉看了一眼，信手挽了个剑花后开始舞起了少年们刚刚练的那套剑法。
　　挑、刺、挥、劈……
　　每一招，每一式间都是行云流水；身影变幻间是练习无数次后将执剑人本身的气度风韵融为一体的浑然天成。剑气四溢却不见分毫杀气，反而带着一种毅然决然的守护，少年们的眼中已不仅仅是剑，更是山河壮阔天地浩瀚。
　　剑毕，随着剑法舞动的花瓣也纷纷扬扬的落地。
　　苏白将剑重新递给姓雪的少年，轻声对他说道：“雪小八，你要记住，执剑的意义是为了守护，而不是杀戮。你是北海雪族的少族长，如果你连剑都拿不稳的话，你以后要怎么去守护你的族人、你的山河？”
　　苏白看向面前练完剑的少年，微微笑了笑，为他擦去脸颊边的汗水，示意他在旁边坐下。
　　苏九，
　　你要记住，剑的意义，是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