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淡且独

50、高考

　　高考那天并不算是个好天气，一直持续着的烈日炎炎旷工了，绵延不断的雨下了起来。
　　淅淅沥沥的细雨，潮湿的地面上，空气中，盘旋萦绕着一股令人不悦的燥热。
　　宋潜看着餐桌上的鸡蛋油条，觉得他哥着实是个奇妙的生物。
　　口口声声不信迷信，却在高考当天的早上，选择了吃一根油条两个鸡蛋当早餐，用来激励着自己能考一百分。
　　跟个小学生似的。
　　不过还怪可爱的。

　　宋潜在帮祁意整理文具和准考证，他今天起得比祁意还要早，心里还非常激动，比和平常无差，甚至还多睡了十五分钟的祁意要紧张多了，简直仿佛今天要高考的是他一样。
　　活活体验了一把祁老妈子操心的命。

　　“哥，”宋潜问，“你就吃这些？上午会饿吧，要不要再泡杯牛奶喝，我看时间还够……不行，我看还是算了，这次的牛奶挺甜的，怕你腻着，要不吃个苹果？算了饭后不好立刻吃水果……对了你这件衣服会不会太厚了，我看今天天气挺热的，特别闷，要是出汗了，肯定特别不舒服，也不知道你那间考室有没有风扇……”

　　祁意边啃油条边听宋潜说着话，越听越乐，最后笑得露出了虎牙弯起了眼睛：“宋小朋友，你太能操心了吧，我没事儿，现在挺饱的，不想吃其他东西，衣服也很凉快，状态非常好，你就乖乖在家复习自己的就好了。”

　　“不行，”宋潜去拿水壶装了壶水，边往祁意书包里塞边说，“我要送你去考试，我要全程都在外面等着你，要不然我安心不了，看书也是看不进的。”

　　祁意看着他，不说话。

　　宋潜也不说话，手里的动作也停下来了，和他对视着，眼神坚定不移甚至还有点小强势。

　　一分钟后，祁意拿起最后一小截油条塞嘴里，起身去厨房洗了个手。

　　宋潜等他回来后，站了起来，跟在祁意身后，祁意去哪他去哪，目光也一直追随着他，仿佛非得从祁意嘴里掏出一个结果才肯罢休。

　　祁意背起书包，将自行车推出家门时，妥协似的拍了拍后座：“好好好，你想来就来吧，不过宋小朋友我真搞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毛病，在家凉凉快快吹着风扇你不要，非得出门去淋雨受热。”

　　宋潜咬着嘴唇笑了笑，蹦上了后座：“我乐意。”

　　今天的三中校门口非常壮观，祁意看着眼前被雨水打湿的深红色的横幅，熙熙攘攘的举着雨伞的人群，和儿女不停说着话的父母，维持着秩序的保安……
　　“是个重要的好日子啊。”祁意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有些遮挡视线的雨衣，骑车进了学校。

　　下车后，祁意在整理雨衣，宋潜撑着伞在旁边等他。
　　“等会儿先去找考室吧，”祁意把雨衣抖开，披在自行车上，“然后你就在学校外的奶茶店等我吧，我考完了再一起去吃午饭。”

　　“好，”宋潜将伞撑高，走到他身边，“走吧。”

　　“等会儿，”祁意伸手去拿伞，“我高些，伞我来拿吧。”

　　“我手举高些就可以了，”宋潜躲了一下祁意伸过来的手，撒娇耍赖似的说，“我想给你撑伞嘛。”

　　祁意一阵感动，痛快的缩回了手。

　　祁意和宋潜刚走出停车棚，祁意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这个时间段，会是谁的电话？
　　祁意满心疑惑的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熟悉的名字。

　　宋潜在祁意还没接电话时，就本能的察觉到了来电的是谁，果然，他的直觉没有错。

　　祁意把手机贴到耳边，给了宋潜一个向前走的眼神示意，然后对着手机说：“陈戟？怎么了？”

　　宋潜兢兢业业的打着伞，由于自身身高不够，怕伞面碰到他哥，还坚强的踮了个小脚尖，贴祁意贴得特别近，竖着耳朵想听清手机那头陈戟的话语。

　　可惜雨声和周围的交流声太嘈杂了，宋潜屁也没听见。
　　最后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祁意笑着说：“好，我会好好加油的，你也要努力……想考什么大学啊，这个还不确定，啊？把我的目标当成你的目标？还是尊重自己的喜好才好……那就这样，再见。”

　　把祁意的目标当成他的目标？
　　宋潜瞬间感到了浓重的危机感，果然，哪怕已经过了这么久了，陈戟还在打着他哥的心思。
　　宋潜狠狠地咬了咬牙。
　　举着伞的拳头也握紧了。
　　祁意是他的目标，谁也别想抢走。

　　祁意在三号考场，宋潜和他找到考室的时候，正好在门口遇到了祁准。
　　祁准二号考场，就在祁意隔壁。

　　祁准见到他们，扬唇笑了笑，似乎心情还不错的样子，还主动和宋潜打了招呼：“宋潜，好久不见啊。”

　　宋潜之前因为心里想着陈戟的事，一直都挺不愉快的，而且他还很讨厌祁准，可即便如此，宋潜也没有发作。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宋潜不想因为今天的私人情绪而说出可能影响祁意的话。
　　祁意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要和祁准暂时性的“友好”相处。
　　于是宋潜微笑道：“好久不见，考试加油。”

　　祁准似乎有些意外他的反应，露出了一瞬惊讶的神色。
　　但很快他就把那丝惊讶压了下去，仍旧笑着对祁意说：“我今天是一定会尽全力对待的，祁意，你也是，要全力以赴，发挥出你最好的水平……对了，要不要比一比？看最后谁的成绩高？”

　　“比算什么，”祁意心情似乎也挺不错的，一时乐得有些浪，“不如赌点东西吧，有赌注的话，会更加全力以赴的。”

　　祁准给一个过路的人让了个道，靠在墙上说：“好啊，你想赌什么？”

　　宋潜拉了拉他哥的袖子，想叫他别飘了。

　　偏偏祁意今天还就飘了：“你输了的话，就暑假帮我找个好赚钱的工作，我实在是不想再在这事上费神了，也不想麻烦其他的朋友。”

　　“好，我答应，”祁准说，“但如果是我赢了的话，我要以后，还能叫你“哥”。”

　　“你这算是什么爱好？”祁意心情有些难以言喻，他沉默了两秒，才说，“可以，但宋潜不喜欢别人除了他以外的人叫我哥，我也答应了他不让别人叫我哥的，所以，我不会输的。”

　　“那——”祁准走了两步，站在二号考室门口，一字一句道，“各尽全力，一较高下。”

　　祁意笑着点了点头。

　　陪祁意进去找到座位后，离开考还有好一段时间，宋潜不放心，又检查了一遍祁意的东西。

　　“哥，你，”宋潜把准考证拿出来摆在桌面上，“为什么要和祁准打赌？”

　　“不知道，”祁意拧开水壶喝了口水，然后抹了把嘴说，“可能是飘了，也可能是真的为了能够全力以赴吧，祁准绝对绝对不是个可以小瞧的对手，可以说，按照自古以来的成绩来看，祁准成绩考得好的次数要比我多许多，想赢过他，可得拿出两百分的精神……不过，我还是一定，会保住我的小朋友那独一份的“哥哥称呼”的。”

　　宋潜揉了把祁意的脑袋，被柔软的触感闹得心软成了一汪温水，连唯一那点不开心都没有了。
　　全化在了那汪温水里。

　　“哥，”宋潜放下手，坚定不移道，“我相信你。”

　　从考场出去后，宋潜又在路上遇着了唐燃，对方懒散的撑着把伞，低着个脑袋，整个人透着一个“愁”。

　　“怎么了？”宋潜看着都心急，“不会是陈荨姐那边出了什么状况吧？”

　　“没有，”唐燃气若游丝的说，“我就是在担心陈荨。”

　　宋潜：“……正常点，陈荨姐爸妈应该也来送她了吧？”

　　唐燃：“是来了，他爸开车送她过来的，我一大早就在她家门前等她，顺便蹭了个车，不过他爸现在已经回去了。”

　　宋潜：“那你为什么不走？”

　　唐燃：“你又为什么不走？”

　　“我等我哥。”

　　“我等我未来老婆。”

　　“一起等？”

　　“嗯。”

　　考完语文后，唐燃去陈荨考室找她，宋潜提前去饭店打包了两份土豆鸡，然后留在奶茶店等他哥过来。

　　下考了的人很多，祁意在汹涌的人流中挤了好一会儿才到奶茶店。

　　宋潜在祁意一站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他，于是便站起来招了招手：“哥，这边。”

　　祁意走过去，看着桌上的土豆鸡和果茶，心里一暖：“你提前去买了饭？”

　　“是，”宋潜笑着说，“今天所有的东西都在打折，不只是奶茶，连饭菜都是半价，我想着下考后，这外面的饭店人肯定都满了，就提前去买了。”

　　“别说，”祁意坐下来，拆开饭盒准备开吃，“我还真快饿死了，吃两个鸡蛋和一根油条就可以抗一个上午果然只是我的错觉，刚刚考试的时候，不停叫唤的肚子教会了我做人，我水都灌完了还是饿。”

　　宋潜想了想，把自己那份土豆鸡也推到祁意面前：“那你中午多吃点，下午也有那么久呢，别再饿着了。”

　　“这本来就是大份的吧，已经够了，”祁意说，“吃少了会饿，吃多了撑着就更不好受了。”

　　宋潜默默的把土豆鸡又拖了回来，掰开筷子，夹了一块土豆塞嘴里。
　　一脸欲言又止的咀嚼着。

　　“你怎么，”祁意问，“不问我考得怎么样？”

　　“我……”，宋潜那筷子戳了戳那块被炖得软嫩的鸡肉，沉默了两秒后低声说，“我不想给你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