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淡且独

25、刁钻

　　“我也不知道，”祁意说，“所以才来问你。”

　　陈荨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不然我放学过去问问？要不这连理由也不给一个，换谁谁都不好受。”

　　祁意挺想问个清楚的，但还是有点担心：“你去问没关系吗？我看陈伯母昨天对我意见好像挺大的，你去了，万一闹得不愉快，我……”

　　“不会的，”陈荨对他笑笑，“我伯母很疼我的，再说了，我不能让我朋友白受委屈啊。”

　　“那谢谢了，”祁意说，“其实我也谈不上委屈，就想要个结果。”

　　陈荨拍拍他的肩：“我会给你带一个结果回来的。”

　　那天放学后，唐燃和宋潜一起在文科一班外面等祁意他们放学，他们俩都属于长相帅气的那一挂，等了还没半个小时左右，就收到了全班七十多个人无数次的偏头注视。

　　宋潜挺不好意思的：“我说了在后门等就行了，你为什么非得拉着我凑窗户边儿上，展示你帅气的脸庞吗？”

　　唐燃：“你嘴怎么这么损呢！”

　　宋潜鼓了鼓嘴巴，看着他没说话。

　　“算了，”唐燃勾过他肩膀，往窗户左边低了低身子，指着里面说，“看见没，就这个角度，非常完美的能看到我未来老婆的身影。”

　　宋潜佩服他的粗神经：“你声儿再大些，这里头七十多号人，人人都知道里面坐了你未来老婆了。”

　　唐燃瞥了宋潜一眼，又立刻把目光移回了窗户上：“我声音有那么大吗？”

　　宋潜把他的胳膊从自己肩上拎开，然后站直了说：“你不光声音大，这个姿势还猥琐，我要是陈荨姐，要是不认识你，看见你这样，我这辈子都不能想和你说上一句话。”

　　“真的啊？那不行，”唐燃被他吓得立刻站直了身体，特别有升旗典礼上升旗手的庄严气势，“我这么英俊潇洒的人，要为这么点大的事儿，在陈荨心目中的形象就坍塌了，我会疯的。”

　　宋潜本来就是在逗他，见他这样紧张反而不好意思了。
　　“不会的，”他想的是亡羊补牢，没想到火上浇油了，“你在陈荨姐心目中的形象估计之前也还没有塑造得多完美，现在还来得及。”

　　唐燃：“……”
　　他放弃了和宋潜的沟通，也不在窗户边儿上趴着了，独自一人走到走廊栏杆边上直直的站着。

　　宋潜依依不舍的踮脚从窗户往教室里面看了一眼，祁意这学期坐的位置相当刁钻，不踮脚伸长脖子，压根连根头发丝儿都看不到。
　　宋潜艰难的看了他哥玉树临风的后脑勺一眼，然后就跑到唐燃身边陪唐燃去了。

　　这节课是政治课，老师不知道是抽得哪门子疯，明明已经到了放学的点了，还留堂滔滔不绝的扯着嗓子说了有十分钟，才放学了。

　　祁意和陈荨都早就知道宋潜他们在外面等着了，一出教室门，两个人就走了过去。

　　“今天老师拖堂了，”祁意说，“是不是等了很久？”
　　祁意问的是宋潜，唐燃却比宋潜还积极的抢着回答：“不，不久，就等了一会儿，陈荨，我们一块儿回家吧？对了，校门口新来了个推车卖糖炒板栗的，要吃吗？”

　　“今天就不吃了，”陈荨对他笑笑说，“也不能和你一块儿走了，你和宋潜祁意一起吧，我得去陈戟家一趟。”

　　唐燃问：“去干什么？”

　　陈荨看向宋潜：“你没告诉他吗？”

　　宋潜奇怪：“这件事和唐燃没什么关系吧，需要告诉他吗？”

　　唐燃一颗心第无数次被宋小朋友伤得支离破碎：“……”

　　祁意护着他家小朋友：“唐燃同学，这事儿确实和你没啥关系，宋潜性子你知道的，他也不是个喜欢多说的人。”

　　唐燃反驳：“可我看他和你一块儿的时候，就经常说个不停啊。”

　　祁意想都不想就说：“那肯定不一样的，我可是他哥。”

　　唐燃：“……”

　　“好啦别争了，”陈荨走过去，一手抓着一个，霸气的往前走着，“不要回家了吗？”

　　祁意看着被她大力抓着的肩膀，叹了口气：“陈大小姐，这么不淑女以后是没人要的。”

　　唐燃在旁边别有用心的哼了哼，很想说一句“我要。”

　　“没人要就没人要，”陈荨不在意的一笑，“天地这么大，我非得要个男人陪么？”

　　宋潜不知道上次是不是浏览同性恋小帖子览多了，听了她这话，竟然第一反应就是：不然找个女的陪吗？
　　宋潜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在心里骂道：宋潜你真没救了！

　　“要的要的，”唐燃这个问题还是有勇气搭话的，“以后一定会有个爱你的好男人的。”

　　陈荨突然偏头看了眼唐燃，满是笑意的问：“你吗？”

　　唐燃当场愣得脚都不知道怎么往前迈步子了，脸也红得跟熟透了的柿子似的，半晌都回不了神。

　　陈荨本来是抓着他和祁意的肩膀的，他这么一顿，陈荨揪着祁意，就都走不了路，陈荨于是试探着问：“我就逗逗你，把你吓成这样了？”

　　“啊……没！”唐燃回过神，立刻把脑袋低了下去，“没事儿！”

　　宋潜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再说下去准得完事儿，他终于头回儿展现了对唐燃感天动地的兄弟情义，过去一把把他从陈荨手中揽肩揽了过去，然后快步往前走着。

　　“那陈荨姐今天唐燃就跟我们一块儿回家了，”宋潜边走边说，“我哥的事儿麻烦你了。”

　　陈荨也放开了祁意，笑了笑说：“不麻烦。”

　　宋潜走路走得快，很快就带着唐燃走到了停车棚那里，祁意他们才刚出教学楼。
　　宋潜一边用余光注视着祁意那边的情况，一边对唐燃说：“你刚刚怎么回事，陈荨姐就是开个玩笑，你反应太大了的话，他们其实都挺敏感的，万一被察觉了怎么办？”

　　唐燃对自己刚刚的反应也感到很懊恼：“我也不想的，可那是陈荨啊，陈荨跟我说那样的话，哪怕我知道她只是在开一个无关痛痒的玩笑，我还是会忍不住激动，你能明白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吗？算了，你又没有喜欢的人，怎么可能明白。”

　　宋潜没说话。
　　他怎么不明白？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
　　那种明明知道是假的，但还是会忍不住沉浸在那一瞬间的美好的感觉，他怎么可能不明白。
　　但他和唐燃不一样，唐燃的喜欢，虽然也是藏在心底，但他至少能对自己说出口，而且也不算是离经叛道的喜欢，甚至以后长大了，有能力去追求了，还可以奋不顾身去追。
　　可自己呢，他喜欢祁意，是一个秘密，是必须一辈子埋在心底的秘密。
　　不能和任何人吐露，也不可能去追求祁意。

　　“以后注意些吧，”宋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要是还没做好她知道后的应对准备的话，还是尽量不要显露自己的心意了，会受伤的。”

　　唐燃把车推出来，有些诧异：“这样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还挺意外的。”

　　“没什么好意外的，”祁意已经快走近了，宋潜微微侧头很专注的看着祁意帅气的眉眼，“我本身就是个意外。”

　　唐燃听不明白：“啊？”

　　“没什么，”宋潜说，“走吧，我哥过来了。”

　　“你俩说什么呢？”祁意把车推出来，骑了上去，“走那么快，说悄悄话吗？”

　　“是啊，”宋潜坐了后座，非常坦诚的说，“就是在说悄悄话，哪个小朋友还没点悄悄话要说呢。”

　　“哟！学会儿怼你哥了，”祁意乐了，“唐燃你看到没，你有没有发现他现在嘴越来越损了？”

　　唐燃上一秒才得了宋潜的帮助，结果后一秒就吃里扒外了：“深有同感！宋潜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要么惜字如金，要么开口就损。”

　　宋潜啧了啧。
　　他心想：“那我刚刚说的那番话算是什么？惜字如金还是开口损？”

　　“那没有，”祁意说，“我弟绝大多数情况下还是非常招人稀罕的。”

　　宋潜一阵感动，还是他哥最疼他。

　　“不过最近确实嘴比较损啊，”祁意笑着说，“可能是到叛逆期了。”

　　宋潜刚刚汹涌着的感动迅速流失：“……”

　　“好了，”最后他忍无可忍的对着祁意和唐燃说，“闭嘴回家。”

　　唐燃在旁边啧道：“祁哥你看，这叛逆期。”

　　宋潜瞪了他一眼：“不许叫哥！”

　　祁意不搭话，就是一个劲儿的在乐。
　　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挺喜欢宋潜这个凶凶的，带点儿嘴损的样子，感觉这样特别像一直家养的奶猫长大了，变成了既很乖巧，但有个时候又会突然用毛茸茸的爪子轻轻地挠你一下的野奶猫的感觉。
　　挠得你心痒痒的。
　　挺可爱的，祁意很喜欢。

　　宋潜依旧不知道他现在在他哥心目中不仅有“粘人精”这一个名头，还多了个他哥自己取的“野奶猫”的新名头，他这会儿光注意偏着头和唐燃斗嘴了。

　　晚上的时候，陈荨拿家里的座机打了个电话给祁意。

　　“祁意，对不起，”陈荨的声音带着满满的哭腔，“没给你要到一个结果，我不知道为什么，伯母会突然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我刚过去，她连门都不让我进，还说我是“祸人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