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淡且独

22、汹涌

　　最后还是让宋潜给找着了，在离家大概二十分钟的街上有一家网吧，宋潜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哪天得瞒着祁意去一趟。

　　这一趟挺容易去的，在祁意下一个周末给陈戟上课去了的时候，宋潜就悄悄一个人去了网吧。
　　他要了台机子，在本来就没什么人的网吧最角落里，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一样，偷偷摸摸的在网上浏览关于同性恋的帖子。
　　一览完心就凉透了。
　　他走上了一条完全看不到光明的道路。
　　要只是喜欢男人，要是换作其他任何男人都好，他可以舍弃，可以忘记，可以强迫自己断了念想，可偏偏是祁意。
　　偏偏是他最在意，舍不得，不敢碰的祁意。
　　宋潜把电脑关了，头抵在键盘上，想道：他该怎么办啊。

　　祁意发觉，自从他发现宋潜在沙发睡了一晚上的那天过后，宋潜就一直有些古怪。
　　说不出具体哪里古怪，但就总感觉，在某些方面，他没有那么亲近自己了。
　　哪怕每天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寸步不离，但就是感觉到有些疏远了些，至少他不再像以前一样睡觉偶尔抱着自己睡，平时在沙发上的时候也不会偶尔过来趴在自己背上了。
　　祁意纳闷的琢磨了好一段时间，最后福至心灵的想到了原因。
　　宋潜小朋友是到青春期的人了，断然是不会和小孩儿一样喜欢黏着哥哥了，也不会喜欢抱着哥哥睡觉了，说不定心里还有暗暗喜欢的小女生了。
　　祁意想到这的时候还有点难受，总觉得好像是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再属于自己了，还不是别人抢走而是自愿离开的。

　　十一国庆期间，陈戟爸妈带他出去旅游去了，祁意就没有再去给他讲课，他在家跟宋潜几乎片刻不离的相处了一天后，更加深刻的感受到了宋潜的古怪。

　　祁意在这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刻意贴到了宋潜的身边去，果不其然，他一贴近，宋潜就往床外边靠。
　　祁意心一横，拽住了宋潜的衣角。
　　“宋潜，”祁意轻声说，“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跟哥说，哥什么都可以帮你，但别像这样突然就疏离我，好吗？”

　　宋潜狠狠的闭了闭眼睛，压住那快要漫出来的心酸苦涩，笑笑说：“哥你说什么呢，我能有什么事儿。”

　　祁意松开他的衣角，靠近贴到他身旁，这次宋潜没有再躲，祁意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宋之颢小朋友，我有些时候，在有些方面的确比较迟钝，但你有刻意在躲着我，我还是能感觉到的，哥其实也挺不好意思把这些事情摊开说的，毕竟我们都这么大了，但是……”

　　宋潜身体有些发抖，他死死的咬着牙，感觉再不忍着点儿，下一刻他就能哭出声了。

　　“但是我怎么想都还是很难受，”祁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到这的时候，语气里已经浸满了委屈，“我的小朋友是长大了，再也不想和我亲近了吗？”

　　不是，是更想亲近了，想更多的亲近了，怕汹涌的欲望藏不住，才选择逃避。
　　可我的哥哥，你这样，是要把我最后的逃避都给击溃吗？

　　“哥，”宋潜声音有些发抖，“我……我没不想。”

　　祁意问：“那是长大了，有喜欢的小姑娘儿了？”

　　宋潜像被踩住了尾巴似的，立刻慌忙否认：“没有！”

　　“那是为什么？”祁意小声呢喃，“到底是为什么啊。”

　　宋潜有些受不住了，他不想远离祁意，他也更不想让祁意难过，他只想和祁意一起，好好的，平安无事的一起长大。
　　宋潜咬了咬舌尖，在心里拷问自己：“你难道就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吗？能有忍不住的欲望吗？陈戟尚且可以，你为什么不行？你有脸看着你哥难受吗？”
　　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把淬火的利刃，一遍遍的在他的心上扎刀，疼得连呼吸都很困难，却怎么也逃不开。
　　舌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咬破了，血腥味溢了一嘴，宋潜终于下定决心：我可以做到，我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出格的感情都没有，我可以做到的。

　　“哥，”宋潜转过身，像以前一样，抱住了祁意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肩窝，“我只是，这一段时间，因为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错误念头，所以在检讨自己，现在已经没事儿了，睡吧。”

　　祁意看了看怀里的人，以前那种熟悉的，温暖的感觉终于又回来了，他开心的笑了笑，环着宋潜的肩，把他抱紧了些。

　　“晚安。”

　　第二天一早，祁意刚睁开眼睛，就见宋潜拿着张纸递到了自己眼前。
　　宋潜也不说话，也没什么表情，就看着他。

　　“这什么？”祁意接过纸一看，下一秒就立刻咧嘴乐了，“‘今天我又和哥哥闹别扭了——检讨书’，你也太可爱了吧！”

　　祁意一笑就会露出尖尖的虎牙，眼睛也会弯起来，配上眼角那颗泪痣，宋潜无论见了多少次，下一次还是会怦然心动。
　　他下意识的想移开目光，不过想了想，既然决定去面对，去克服，就不能再有任何逃避的举动。
　　于是，他心里像是千军万马在厮杀着，面上却平静无波的说：“以前说了的，闹别扭就写，大丈夫一言九鼎。”

　　“啊，”祁意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着宋潜的检讨书，以前他也收到过那种无名的情书，当时看情书都没这次看检讨书这么认真，“宋小朋友你真的太可爱了。”

　　“不要，别，别夸我，”宋潜被他说得脸都忍不住开始泛红了，“看完了吗？”

　　“看完了，”祁意把检讨书一折，放到掌心合十压了压，“态度良好，简明扼要，字迹优美，宋潜写的，我很喜欢。”

　　宋潜脸这会儿算是彻底红透了，他口不对心道：“这都什么和什么，我就随便瞎写。”
　　其实不是随便瞎写，这份检讨书的每个字，也都是宋潜拿出写情书般的觉悟，每一个字都斟酌了一遍之后才写好的。

　　“好啦，”祁意从床上下来，把检讨书收进了自己的书桌抽屉里，然后揽着宋潜的肩往外走，“你洗漱吃早餐了吗？”

　　宋潜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没有。”

　　“天哪宝贝儿，”祁意可能是高兴大发了，就有点胡言乱语的意思，“你太爱我了吧，一大早起来光记着我了。”

　　宋潜很想说你闭嘴，但还是舍不得，只能咬咬牙说：“嗯。”

　　祁意刷牙的时候，含着一嘴泡沫和宋潜说：“对了，林镇竹林后边儿那里是不是有只很大的池塘，吃了饭咱们抓鱼去？”

　　宋潜抹了把脸：“哥你泡沫喷我一脸了……啊？我不会抓鱼。”

　　“我也不会啊，”祁意伸手把他额前头发发梢上的泡沫抹掉，“但上回陈荨跟我说，她有个周末和唐燃去那玩了，说是还挺好玩的，虽然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但反正无聊，又好不容易在家有时间，去溜溜也是可以的。”

　　唐燃那小兔崽子，追老婆现在居然都不和自己分享进程了！
　　宋潜在心里叹了口气。
　　关于去抓鱼这事儿，他没什么意见，他只能要能祁意待在一块就都是可以的。
　　“行啊，去吧。”

　　吃完饭后，宋潜洗了些水果，然后装了两壶水放在书包里，就和祁意一起出门了。
　　依旧是老规矩，祁意骑车，他坐后座。

　　宋潜曾经在无数次看着他哥搭他上坡微微喘息自己要下车他哥又不许的时候，都很想将他其实会骑车这件事和盘托出。
　　但也不知道他每次哪来的心狠手辣的意志力，每次都硬生生的把话给憋回肚子里了。

　　从家到林镇竹林那边的路挺顺的，一路上石子都没几颗，而且也没有特别远，大概十五分钟左右就到了。
　　就是进了竹林之后就不太好骑了。
　　阳光和煦，微风拂面，竹林里偶尔还有几声清脆的鸟叫和竹叶相撞的沙沙声。
　　风景是挺好的，就是地面不太好。
　　虽然有一条穿过竹林的路，但踩过的人应该不多，至少没把接连不断的小土包踩平，宋潜提出下来推车走过去，祁意不肯，还非不让他下车，结果勉强骑了几步，差点和宋潜一块儿摔下去。
　　“哥，”宋潜拿脚支着地，强迫祁意停了下来，“咱走过去吧。”

　　“那怎么行，”祁意向前一挥手，“既然出发了，不到目的地怎么能停下来！”

　　宋潜：“……”

　　“真的，”祁意收回手，“来来来，把脚屈回去，哥不会摔了你的。”

　　宋潜叹了口气，直接从车后座跳了下来。

　　祁意：“宋之颢小朋友！”

　　宋潜走到车前面，看着他无奈的说：“我的哥哥，咱们不作了，好吗？”

　　祁意咬着嘴唇冲宋潜眨眨眼睛。

　　眨得宋潜一阵心跳加速：“别撒娇！”

　　祁意：“我没撒娇！”

　　“下来吧，我来推车，”宋潜走到祁意旁边，“不然哥，你是要我抱你下来吗？”

　　祁意不要，麻溜的从车上下来了。

　　“这不就好了吗，”宋潜拿过车把，推着往前走，“哥，这里风景挺好的，对吧？”

　　祁意走在他后面，笑着说：“对，小朋友，回头看我。”

　　宋潜乖乖的回头。

　　祁意拿手指比了个相机框儿，从框中露出那只眼角有泪痣的眼睛笑着看着宋潜：“咔！”

　　大宝贝儿们张嘴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