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淡且独

21、亲近

　　宋小朋友人没多高，腿贼拉长，屁股也没有因为身体的细瘦而一马平川，反而是挺翘的。
　　祁意盯着宋潜的下半身，心想：还挺会长。

　　“嗯……”宋潜从鼻腔里哼了一声，然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祁意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猛地移开了停驻在宋潜腿上的目光。
　　“早啊……”祁意挠挠头说，“你怎么睡这了？身上衣服也换了。”

　　宋潜没有说话，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先往下身扫了一样，看到并没有起见不得人的反应后，一颗心才落回了肚子里。
　　然后他就开始演戏了。
　　虽然不好意思，虽然负罪愧疚，但戏还是要演。

　　“哥，”宋潜若无其事的从沙发上下来，边往卧室里走边说，“我昨晚上肚子难受，忍不住吐了，还不小心弄坏了身上的衣服，就索性洗了个澡，把衣服也洗了。”

　　“什么？”祁意一听就着急了，“那怎么不叫醒我啊？这会儿还难受吗？怎么洗完后不回来睡啊？衣服也穿的是从阳台上取的，怎么裤子都不进来穿一条？”

　　他哥心思还挺细。
　　宋潜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遗憾。
　　“当时洗完衣服后，肚子还有些难受，”宋潜面不改色的说，“怕万一睡床上，又忍不住想吐，走来走去的也打扰你睡觉，就干脆在外面睡了，不过现在不难受了，一点都不难受了，哥你放心吧。”

　　“打扰什么啊，”祁意说，“再怎么说再开个门进来穿条裤子也不会吵醒我啊，你真是……我多心疼啊。”

　　宋潜刚踏进卧室的脚步顿了顿，但很快他又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从衣柜里翻出运动裤换上了。

　　出了昨晚上的那件事后，宋潜一早上都心不在焉的，也不是很敢和祁意太亲近了。

　　今天还是周日，祁意还要去给陈戟补课，他骑车准备出门的时候，宋潜跟到门口，鬼使神差的就说了句：“哥，等会儿你补完课我来接你吧？”

　　祁意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别的不说，宋之颢小朋友，你是要徒步来接我吗？”

　　——那算了。
　　宋潜本应该这么说的，这么说也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可他却偏偏不想这么说。
　　“我，”宋潜情急之下随便扯了个谎，“我们老师要我们买套练习册，镇上没得买，得去市里新华书店才能买到，我就想去接你，顺便去买。”

　　“这样啊，”祁意显然没怀疑，“我回来得挺早的，不然等我补课回来了，再搭你去？”

　　“那太麻烦了，”宋潜说，“我算着时间，就当是散散步，到时候在陈戟小区楼下等你就行。”

　　祁意：“这艳阳天，还是……”

　　“就这样，”宋潜生硬的打断了他，“哥你出发吧。”

　　祁意张了张嘴，在宋潜这样强硬的态度面前，硬生生没有说出一句话。
　　“算了随他，”祁意想，“反正只要他高兴，我怎样都可以。”

　　“那好，”祁意说，“万一来了我还没讲完，就上来等我吧，外头热。”

　　这次宋潜态度不再冷硬了，甚至还笑了笑：“好。”

　　祁意点点头，把车骑了出去。
　　直到骑到市内，祁意还在心里感慨：果然小朋友就是得要像心肝宝贝儿一样宠着啊。

　　宋潜可不是什么心地纯良的心肝宝贝儿，他从小就聪明，又在那样苦的环境里长大。
　　像他这样的孩子，一般都是既单纯却又有心机算计一面的。

　　对男人起反应正常吗？
　　对自己名义上的哥哥起反应正常吗？
　　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天理伦常，书籍教导，在那些里面，这自然是荒唐而不被允许的。
　　可这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宋潜想不明白，他却敏锐的觉得，如果问陈戟，一定会从他那里知道些什么。
　　毕竟，哪怕他什么都不明白，却早在第一次见陈戟的时候，就隐约感觉他对祁意的感觉很奇怪，当时和后来都不明白，现在却突然就恍然大悟了。
　　当时他给人的那种感觉和自己此时对祁意的感觉，是一致的。
　　就像是同类一样的一致。

　　宋潜也早就算好了，他说是要在陈戟楼下等，但祁意心疼自己，定然是会要自己来了就上去的，只要见到了陈戟，难道还怕不能和他说上几句吗？

　　宋潜虽然一直以来都是孤僻冷淡缺乏安全感的，但他却从来都不是一个软弱怕事的人，在某些方面，他单刀直入得惊人。

　　祁意是被宋潜放在心尖上柔软对待的那一个，所以这辈子估计都是没什么缘分领会宋潜那份惊人的单刀直入的。

　　但陈戟就不一样了。
　　他震惊的看着面前的人，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戟，你老实说，你有没有想着我哥有过不该有的心思和反应？”
　　一分钟前，祁老师的弟弟，把他叫到他家阳台上，居然直白的问了他这样一句话。
　　是他娘的想吓死他吗！

　　“回答我。”宋潜盯着他，催促道。

　　“回答什么？”陈戟笑道，“你不觉得你本来这样问就是有毛病的吗？”

　　“别和我装，”宋潜面无表情的说，“正面回答我，如果是没有，那我道歉，随你怎么罚都行，但是不要跟我打那些含糊其辞的太极。”

　　“你这样，”陈戟靠在阳台栏杆，还是笑着的，“可不像是如果我说没有，就会乖乖道歉任罚的样子。”

　　宋潜完全不理会他的绕圈子：“你直接说，有还是没有？”

　　陈戟嘴角的笑意猝然消失了，他脸上的表情也阴沉了下去：“是啊，我有，怎么？你要去向你哥揭发我吗？”

　　宋潜从心底骤然窜起一股怒火。
　　眼前这个人，果然是一直以来都以那种目光看待他哥的。
　　“为什么？”宋潜强忍着恨不得把陈戟按在地上揍的冲动，问出了自己来的目的，“为什么你要那样？不应该对姑娘儿才会那样吗？”

　　“我是同性恋啊，”陈戟直接承认了，“同性恋只会喜欢男人，只会对男人起反应的，你都这样问我了，难道不是知道了才问的吗？”

　　同性恋。
　　同性恋只会喜欢男人。
　　同性恋只会对男人起反应。
　　这就是答案吗？
　　宋潜皱了皱眉头，冰冷的说：“我哥肯定不知道吧，你怎么好意……”

　　“我为什么不好意思？”陈戟语气比宋潜更冷，“我是同性恋就要不好意思？还是我喜欢你哥这件事是犯罪，是不该被继续下去的事情？我有做过什么吗？我是会对你哥有那种念头，因为喜欢，所以会有欲望，这难道不是再普通不过的吗？我只不过对象是男的而不是女的而已。”
　　陈戟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接着说：“我并没有对祁意做过任何不该做的事情，也不会对他做不该做的事情，我甚至都没有想过对祁意坦诚这样的一份心意，我这样的喜欢，难道也应该感到不好意思吗？”

　　宋潜被他说得愣住了，他甚至都没有办法反驳。
　　因为陈戟说得是对的。
　　每一份心意，只要不以其之名，做不该做的事情，就都应该是被尊重的。
　　“对不起。”宋潜说。

　　陈戟有些惊讶，他以为和宋潜接下来会有一场言语上的腥风血雨，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快就偃旗息鼓了。

　　“那么请你保持现在的这样一份值得尊重的喜欢，不要越过那条线，”宋潜突然又很认真的说，“我想你也不想让我哥知道，至少现在你不想，你害怕我哥知道了，就再也不会来了，对吗？”

　　“对，”陈戟说，“怎么？难道你不打算去找你哥揭发我吗？”

　　“说了我不喜欢绕弯子说话，你承认的时候，就早猜到我不会和我哥说的，但我刚刚在听到你承认的时候，确实想过，要我哥不要再当你的家教了，因为我害怕。”

　　陈戟“唔”了声。

　　“我对同性恋不了解，我之所以会突然这样问你也有我的原因，不用追问我，陈戟，我在某些方面不能像你一样坦诚，所以我不会说的，”宋潜慢慢的说，“但我刚刚想明白了些事情，我会当作今天没有问过你，也不会阻止我哥继续给你当家教，但陈戟，我还是刚刚那句话，请你保持你现在的这样一份值得尊重的喜欢，不要越过那条线。”

　　陈戟突然笑了笑：“好啊，我不会的。”

　　“对了，”宋潜说，“我还一直有一个疑问，你一次又一次的想要我哥当你的家教，真正的最纯粹的原因是什么？”

　　陈戟：“自然是因为祁老师的优秀，当然，还因为我喜欢他，想见他。”

　　宋潜咬了咬嘴角，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苦涩。
　　“无论如何，只要你不越线，站在你请我哥当家教的角度，我都应该是感谢你的。”

　　陈戟“嗯”了声：“不用。”

　　“但是，”宋潜拉开阳台的门，“祁意是我的。”

　　陈戟看着宋潜从门口走进客厅，若无其事的回到祁意身边，乖巧的笑着和祁意说话，大概是在向祁意解释为什么要找自己去阳台上说话，也不知道会他会向祁意编一个什么样的借口，反正祁意那么相信他，肯定是什么借口都可以搪塞过去的。
　　不像自己一样坦诚。
　　不能解释那样问的原因。
　　却又敢说祁意是他的。
　　陈戟勾了勾嘴角，他向自己这样表达“宋潜喜欢祁意”，是有意还是无意呢？

　　宋潜和祁意从陈戟家离开后，去市里新华书店随便买了套练习册，然后就回家了。

　　宋潜坐在祁意的自行车后座，第一次在回家的路途中左顾右盼的搜寻着附近有没有网吧，他需要去一次那个地方，去好好的了解一下同性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