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蔽日浮云》夕言雨

10、托付

　　“啪。”
　　原本狼狈逃离的大汉，转瞬间却突然倒地。

　　转过身，清冷疏离的眼中一抹厌恶一闪而过，片刻却又恢复一片冰冷。

　　“娘，你怎么样啦？”毕竟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在看到世界上最亲的人浴血躺在自己的怀里时，心里的那种悲痛可想而知。无措，慌张，他只能反复地抹掉女子嘴角不停流下的鲜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在自己面前受苦，然后离去……
　　恢复平静的眼不易察觉地闪了闪，他快速地点了女子身上的几处大穴，把一颗冰玉丹放入女子口中，希望还有用吧，不过……

　　“你干什么？”惊恐，仇恨，却带着某种不容侵犯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异常坚定。
　　面对如斯情况，他眉头不禁微蹙。

　　“咳咳……”
　　“娘？”
　　“清……儿，不……不得……无理……”
　　“娘，我……”
　　女子微微摇了摇头，制止了男孩未出口的话。她温柔地看着男孩，目中似有无限的怜爱与不舍。最后，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定，她把目光转向了离她几步之遥的少年。少年身着黑色斗篷，发束被一根绳子固定，生的一张俊朗不凡的脸，虽不像其他男子一样刚毅，却分外柔和，只是表情过分疏离，似任何事他都可以置身事外，但看惯世态炎凉的女子知道，这个少年他不像表面上如此冷漠，若果真如此，刚才他也不会救他。把清儿交给他，自己可以安心了吧，她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想到这里，女子艰难地转过头，看着平日乖巧，从不流泪的儿子，此时却为了自己早已泪流满面。除了心痛，更多的是不舍。但到最后，目光中却只剩下满满的爱怜与坚定。似下定了某种决定，她又一次艰难地转过头，眼神定定地看着自己身侧的少年，瞳中是深深的信任与满满的乞求“公子……请……请你……帮我……照……照顾……清儿……”那是一双怎样的眼，为了自己的孩子不惜一切。
　　可是，不行。
　　他冷冷的转过眼，眸中却有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只有时刻注意着他的女子注意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情绪。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和一锭银子放在女子手中，转身，离去……
　　空气中似飘来清冷的三个字“对不起”
　　女子没有做任何挽留，只是嘴角浮现出一个欣慰，安心的微笑。
　　“清儿……好好……活……着。跟着……那……那位……公子……”相信他会好好照顾你。因为我在他眼中看到了犹豫，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而为难……
　　未说完的话，消散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女子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娘……”凄厉悲伤的呼喊声，小男孩紧紧搂住了自己的母亲。
　　刺眼的日光下，地面上的那对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而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悲凉，似乎也被拉的……久久都不曾消散……

　　“呵，这就完了？”阴柔，邪美的面容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而是满满厌恶，但也许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那眼底最深处，浓浓的失望……哼，还以为那黑衣小子有多正义，原来也不过尔尔。
　　“肆，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谁知道。”不削的撇嘴“无名小卒罢了。”
　　只是两人心中都存了一个疑问：
　　“真的只是无名小卒吗？”

　　“出来吧！”
　　清冷的月色下已难得有行人的影子，不多时，一个灰色的小小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竟是那被唤作清儿的男孩儿，他此时一身狼狈。原本还算干净的粗布衣衫，此时已破了好几处，而且不止沾满了泥土，还混合着丝丝的血迹。头发更是凌乱不堪，中间夹杂着不知是什么。原本清秀的脸上，竟是多处抓痕，眼睛也是红红的。
　　看着从暗处走出来的小男孩，冬雨辰没有丝毫的震惊，仿佛一开始就知道是他一般。只是眼里多了一丝怜悯，看来那名女子……
　　男孩来到冬雨辰面前突然就跪了下来，是啦，先前的黑衣少年就是冬雨辰。
　　“请公子收留清儿吧。无论做牛做马，请公子成全。”稍带稚嫩的童音，透露的却是坚定与那无语名状的悲伤。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好半天，清冷的声音才响起，只是这次言语间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暖意。
　　“就算跟着我危险重重，你还是一意如此吗？”
　　“是的。”没有任何犹豫，男孩抬头坚定的回答。
　　“好，我答应你。”似空谷的昙花，他的笑容一闪而逝。男孩一时呆楞。
　　“你有名字吗？”
　　“娘叫我清儿……”
　　“好，那我以后就叫你风清如何？”
　　“嗯，但凭公子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