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01 我的朋友江西 ...
-
江西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我们俩勉强算是竹马竹马。因为这个朋友似乎是我单方面预定的。不过据江阿姨说，在7岁之前我和江西还铁的恨不得穿一条裤子，那时江西也远没有现在那么孤僻。
但7岁之前的记忆说实话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只知道从7岁到17岁，我几乎从来没有和江西有过过于深刻的友情标记。甚至连一起打游戏也没有过。更不要说别的事情了，就连说话也是我说十句，江西看心情回复一两句。不过江西对待别人是“嗯”都不愿意敷衍一下的，我也就勉强当作他是愿意和我沟通的了。
江阿姨总说羡慕我妈有我这么一个开朗的儿子，不像她儿子江西，成天连个话都不愿意说，简直就是个讨债鬼。
我和我爸一致认为这就是写作羡慕，读作炫耀。因为在我看来，江西长的好看学习又好，体育成绩也属于拔尖的那一拨。就算什么也不做也总能收到一堆小女生送来的礼物，虽然这些礼物最后大多数都落在我的肚子里，但仍然挡不住我对他的羡慕嫉妒恨。
而在我爸看来，江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不爱咋呼，沉着冷静，简直就是未来的人生赢家。
我对我爸喜欢江西的理由特别嗤之以鼻，难道青少年冷静的像个秃了头的老头子就算人生赢家了？我爸也对我喜欢 江西的理由特别不屑，他认为如果被几个小女生喜欢就算本事的话，那么大部分社会翘楚就会被小混混替代了。
不管过程如何，好歹我们爷儿俩的结果是统一的。只有我妈傻不愣登的觉得江阿姨真是在夸我，每次她来都恨不得把我家收拾成皇宫来招待她，并且说什么也要拉上我。
我倒觉得被夸没什么，我这个人脸皮厚，不怕被夸，就怕被夸的不够。只不过每次江阿姨夸我的时候她都要在我身上来回扫视，那眼神看得我不寒而栗，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她解剖似的。因此我格外反感她。
于是每一次她来我都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躲避见她，这个理由往往是和江西一起学习。
这周六下午，江阿姨又来拜访了，我用我最快的速度把作业收拾成一堆装进书包里，边冲下楼边对我妈喊：“妈，我去找江西写作业了！”
不知道我妈回了我什么，因为我不敢面对客厅里江阿姨的眼神。反正我妈无非要叮嘱一些类似于“好好学习，别就顾着玩”“遇到不会的就问江西，看你这破成绩”之类的话。
我飞速的到达江西的门前敲门：“江西？江西？江西快开门，我来找你写作业了。”
没一会儿，江西就开了门，他好像正在午睡，头发乱成一团，衣服也是不太整齐，上衣露了一大片锁骨。房间里的落地窗也被藕色的厚实窗帘挡住了，屋里一片暗淡。
江西对我的到来毫不意外，他甚至知道我来的目的，用手指了指堆了一沓卷子的书桌，示意那是周末的作业，我冲他感激地笑笑，丢给他一根棒棒糖，自己也打开了一个，叼在嘴里就开始放下书包一阵狂补。
江西看了看手中的糖，在陪我补作业和继续睡午觉中选择了前者。说是陪我补作业，其实也就是拿了本书坐在床上看，毕竟有我在，他是不可能睡着的。谁让我话多还不怕尴尬呢？
从指卷子到看书，这中间江西一句话都没有说，全都是靠我长期在这里避难与他强行磨练出来的默契。
想我第一次鼓起勇气来这里避难的时候江西也是在睡午觉。我那时什么也没拿，就是因为对江阿姨的恐惧瞎扯了一个理由一时冲动跑到了江西房门外，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会不会放我进去他屋里，毕竟我们也只是似乎是“朋友”。但虽然他顶着一副恨不得吃人来缓解他午睡被打断的愤怒的表情，好歹他还是让我进来了。只不过那时江西选择了继续午睡，我在一旁尴尬的不行，只能和江西床旁边的大娃娃聊天。
说来也奇怪，江西虽然看起来漂亮到模糊性别，但举手投足间没有一丝女气，反而透着一股狠戾。可他的房间里却摆着这么一个娘气兮兮的玩意儿，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我实在没啥事儿干，就小声的和娃娃聊起了天。我道：“你好你好，我叫方涣兮，你叫什么呀？”
我侧着身子装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点点头自己接道：“哦，你叫江东啊，和江西是兄弟，怪不得你俩长的这么像。”
我自认为我的声音是挺小的，可是在床上的江西却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还笑了。
江西弯起那双忽然明亮的桃花眼，直起身子，对我说道：“你觉不觉得，江东和你长的也挺像的？”
我先是惊讶，问道：“他还真叫江东？”后有仔细观察了一番，说道：“确实有那么几分像。”
江西嘴边的笑意加深了，看我大有继续和娃娃交谈的意向，对我说道：“你跟江东是不可能聊天的。”
我有些疑惑不解：“为什么？”
江西看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智障，回道：“因为你们两个只有一个人能说话啊。”
我为自己问出这么一个弱智问题的智商而感到羞耻。索性江西也不爱搭理我，没有讥讽我的意思。
不知不觉抄着抄着我就开始回忆以前的事情，开始对着江西发呆。
不得不说，江西是真的好看啊，简像是被上帝垂怜的玩偶一般精心雕琢。到目前为止，江西绝对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江阿姨也美，但是却像个假人，眼神空洞，骇人极了。
江西发现我在看他，掀起眼皮递给我一个疑惑的眼神，示意我赶紧写。我清清嗓子，算是给自己做了个铺垫，厚着脸皮问了他道：“江西，你长的怎么这么好看？”
我的本意是想问他是不是长得像他爸。我从来没见过江西的爹，江西与江阿姨也只有几分像，又怕直接问出来不礼貌，只好选择了这么一个委婉语句。
江西的回答却噎了我一下，他说道：“长的好看是我最可笑的优点。”
我：“……”
江西讲话从来只挑自己感兴趣的回答，回答的方式也总是这么让人说不出话。
我没有纠结于这个问题，继续埋头抄我的作业，毕竟天知道江阿姨什么时候回来，我要尽可能的避免与她见面。
但是有些人吧，就是爱犯贱。比如我，没安静一会儿就又想招惹江西。我问他“江西，你觉不觉得有人在看着我们？”
江西没看我，随口答了句：“可能是江东吧。”
我纯属没话找话，他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江东那两只玛瑙珠眼睛在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有些害怕了。说出来有些丢人，我就是莫名觉得江东特别喜欢我，明明他的脑子里只是一堆棉花，眼睛只是两颗玛瑙珠，我硬生生能从里面看出他的感情来。比如我看他，他就特别开心，开心到让我感觉骇人。我和江东说话，他就特别害怕，仿佛他能动就要发抖似的，一旦江阿姨摸了我，那他就气的不行。
于是我开始骚扰江西。问他道：“江西，你吃糖么？”江西没理我。
这纯属屁话，我一来就给江西糖，他要吃早吃了。连我自己都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弱智，于是又问他：“江西，我能看你的书吗？”
江西点点头。我想着和江西讨论讨论书里的剧情，这样他有很大的可能性会理我，就算不理我也能看看小说，遗忘一下恐惧。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江西。
我在他的书架上随手挑了本封面花里胡哨的书。没有一个字，只有大块大块相撞的明艳色彩。一打开，别说讨论剧情了，我连这本书是用什么语写的都不知道。上面还密密麻麻的作着批注，一看就是江西的笔迹。
……
我不好意思问江西让他有机会来侮辱我的智商。只好悻悻的放回书，老老实实继续抄作业。
尽管我还是有些害怕，但江西翻书的声音和我“沙沙”笔尖落在纸上的声音暂时填据了我的心。让我没时间想那么多。不一会儿，我就抄完了作业。江西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窗帘，站在窗子旁边对我说道：“我妈回来了。”
我站他旁边看了看，果然看到了江阿姨，于是我收拾好屋子就跑，挥手与江西告别：“我走了，明天一起返校啊！”
没顾上听江西的回复，我大步流星地跑进了我们这一条街对面的便利店，等待江阿姨进屋，我再回家。这是我目前能想到与她最大程度不接触的办法了。如果是去别的地方，没把握好时间回来早了，家里就变炼狱，要与江阿姨直面接触。回来晚了，家里就变火葬场，要想尽办法应付狂暴化的我妈。
所以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要想躲江阿姨，就要去江西家。
但在别人看来，就是我和江西哥俩好。比如便利店老板。
“又去江西家玩了啊？你们俩可真是好朋友。”
我打着哈哈糊弄过去，毕竟我又不能说是害怕江阿姨。
我看着江阿姨走进家门，挑了两根棒棒糖就结账回家。一到家就发现我爸我妈因为我在吵架。
“你就知道说人家原星心术不正，人家要是心术不正来咱家干什么？”
我爸冷笑道：“看你蠢呗。”
我妈气哼哼的，回敬道：“咱家涣兮哪儿不好？怎么就不能跟江西比比了？怎么就不能夸夸了？”
我爸看我回来了，什么也不说，瞅我一眼。我妈也看了我一下，顿时偃旗息鼓，不说了，朝我挥挥手，示意我赶紧滚上楼。两人沉默了。
我：？？？你们这沉默还不如吵架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