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焚香沐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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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期转瞬即逝，馥华自那日出门后便再未回来过，偌大的竹苑仅余我和青竹这一僵尸一木头。
那什么丹殿殿主接任大典自有百里以淳全权负责，也不需我操心，故此，在全茅山最忙碌的三日里头，我只做了一件事。
穿上百里以淳送来的那件殿主道袍，每日准时准点去茅山饭堂蹭饭。
好在百里以淳为防纰漏，已事先昭告全派聘用我孟绯为茅山丹殿殿主，并且明令禁止门下弟子再议那日丹殿闹剧。虽大动干戈，却也免去了我不少麻烦，我来回茅山里也再不需多费口舌、处处小心了。
接任大典这日，才不过刚至卯时，便早早地被青竹催起床洗漱。
睡眼惺忪间，得了些空的百里以淳大老远跑来竹苑，递给我一串碧清的珠子，让我挂在腕上，说是能遮掩我非人的气息。
“姑娘的出身来由以淳都已打点妥当，丹殿殿主接任大殿的宴帖递发仓促，想来今日该是没什么大门大派前来观礼。”百里以淳顿了顿，“但，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这串云珠虽有遮掩气息的功效，到底还是不能让姑娘同常人一般无二，故此，以淳需得提醒下姑娘……”
“……姑娘身体寒凉，切莫同他人接触，不然纵使得大罗神仙相助，以淳也回天乏术。”
我迷迷糊糊听了半晌，同她道了声“知晓了”，便顺手将那串珠子套在了手腕上。也不知这串珠子是由什么石料所制，触上肌肤的那瞬，手腕感觉似是贴上了凝了千万年的寒冰一般，一下子将我冰得清醒了许多。
百里以淳见我戴好了云珠，像是心定了，也未再说什么，转身便捏决离开了竹苑，应是继续去前殿忙着布置接任大典之事了。
而此时，青竹刚巧放好了热水，正在屏风那头唤着我，我埋在被子里狠狠地蹭了蹭，终是敌不过青竹的夺命连环催，认命地爬下床褪去衣裳去屏风后头沐浴。
温热的水漫过身体，我舒适地长长呼出了口气，正打算趁此时机窝在水里再眯个一时半会的，却没想，便是这时，后头正给我打理头发的青竹冷不丁地开口说了句：“道长说，有事找姑娘。”
“？？？”我被她没头没尾的这句话搞得一头雾水，当下便扭过头问道，“你说谁找我？”
青竹面无表情道：“青竹被制成之时，道长在青竹身上画了个传音法阵。”
传音法阵？
也就是说，只要青竹在我身边，馥华那家伙就能随时随地找到我？
思及此，我顿时有些气愤起来：“你还说不是来监视我的！”
青竹道：“不是，青竹仅是一株青竹。”
“……”我见她面上仍是无半点表情，只得一阵无语，“好吧，他何事找我？”
青竹手下顿住，瞳色陡然无神，半晌过后才恢复如常，仿似同馥华已交谈完毕：“道长让姑娘今日耐下性子，安分住勿闹。”
闻言，我眉间一跳：“什么意思？”
青竹道：“道长说，掌门虽已安排好一切，但今日丹殿殿主的接任大典，千叶岛的医药师或许会来。”
我道：“千叶岛同茅山隔得可不止一片海那般远，百里以淳如此仓促举办大典，宴帖都不知可递到了千叶岛没，他们如何能来？”
“莫忘了，时苏现下正在茅山。”青竹唇未动，体内却传来一阵馥华的声音，音色暗哑沉沉，令我猝不及防惊了一瞬。
他道：“千叶岛寻时苏多年未果，如今因你这时苏之友将接任茅山丹殿殿主之事而得知时苏行踪，你觉得，他们会如何？”
“快马加鞭，赶在时苏留山观礼未走前，拦下他。”我不假思索道。
馥华道：“正是如此。”
“可……”我有些疑惑，“可当年时苏不是已辞了岛主之职，退还岛主令了么？千叶岛为何还要寻时苏？莫不是他们想要时苏再回千叶岛？”
馥华道：“时苏本就是名正言顺的千叶岛岛主。前任千叶岛岛主昭示全修仙界，亲传的岛主玉令，亲授的千叶岛主，却被岛中众医药师逼离了千叶岛。于私，他们愧对前岛主苦心，是为忘恩，于公，千叶岛众人此举属逆主行事，是为负义。”
这么一大顶“忘恩负义”的帽子戴上，按修仙界以正为道的言论做派来看，千叶岛的那群老白胡子这些年想也是没少受他人排挤。
“且，时苏任岛主多年，善以妙手仁医的美名著称，自时苏辞了岛主后，千叶岛便也就一落千丈，再不复当年盛名。”馥华感叹道。
“所以……”我理着思绪想了想，“他们此行是来找时苏的？”
馥华“嗯”的应了一声，其间伴着悉索平稳的轻踏落叶之声，仿似他此时正漫不经心地在林间行走一般。
我静默一瞬，随即问道：“既然千叶岛老头们是来找时苏的，那同我有什么干系？你那句安分，莫不是嘱咐错了人？”我撇了撇唇，窝着手舀了点水淋上手臂，搓了搓腕上那片蔓延了大半只手臂的黑色咒纹。
悉悉索索的水声里夹杂着馥华传来的轻笑声：“要说千叶岛众医药师最恨为谁，那只唯你孟皇一人矣。”
“……”闻言，我舀水的手顿了顿，不服道，“本皇当年征南战北，可不记得有惹过他们千叶岛。”
“但那年你当众给了时苏一枚凝尸丸。”馥华解释道。
“嗷……”我当下反应了过来，意识到自己好似正是那一手促成医仙时苏辞离千叶岛的罪魁祸首。
若非当年那枚凝尸丸，千叶岛众药师也不会因认为时苏被凡女迷了心窍，而当众焚了那女子尸身，最终导致他们岛主离开千叶岛。
这么一说，他们最狠的可不是就是我么。
真是好的不来坏的来，人倒霉起来连喝口水都塞牙缝。
我气得咬牙狠狠捶起了水面，溅起的水花淋得青竹满身都是，她倒是不介意，仍是面无表情地替我捋着头发细细搓洗，唇未动，体内却仍是一声一声传出不合宜的轻笑：“好在千叶岛处于修仙界边缘，离凡人界亦远，你孟皇的模样，全岛除时苏外其他人都未曾见过，且……”他顿了顿，笑声不再，“且在众修仙人的眼中，孟皇已死了千年，若无意外，自是不会有人认出你。”
也是，人生在世，能有几个千年？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谁还记得谁呢。
“然而……”他忽而继续道，“因你当年给时苏的那枚凝尸丸，纵使千叶岛的众药师再如何不识得你，一旦发现你僵尸之身，也定会将而今的你同千年前的孟绯联系到一起。”
“……”我狠狠打了个冷颤，当下便摇头否道，“不会的，百里以淳方才特地来竹苑给了我串云珠，说是能遮掩我身上的气息。千叶岛的老胡子心思应大都放在时苏身上，我若是好好藏着自己，想也该没多大问题。”
随后我又思索了会儿，更为肯定道：“我一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总不可能当众去摸人家老爷爷吧，只要不触碰，谁又能发现我体寒如尸？”
水温渐渐变凉，我后知后觉地搓了搓身子，毫不见外地使唤起还在后头捋着我头发的青竹：“水凉了，青竹莫再搓我头发了，都快给你搓秃了，拧一拧，该起身了。”
青竹闻言将我的长发沉进水里浸了浸，而后捞出拧了拧水，便从屏风上取下块干净的帕子，细细吸着发里残剩的水。
我也加快忙活着擦洗起来，冷不丁的，默了许久的馥华倏忽开口：“晨间洗发易头痛。”
我没多想，随口便应道：“洗发？哪个货能蠢到卯时爬起来洗发的？好好的觉不睡，一大清早爬起来仅为了洗发？还不是你那好徒弟说什么殿主接任大典前需沐浴焚香静心，要以干净纯澈之心承接殿主令，要不然，我搞这些作甚？”
言至此，我脑中忽又想起百里以淳那套正经的嘴脸，不耐地撇嘴嘟囔道：“也不晓得百里以淳是怎么想的，我一修邪术的，还是个僵尸，要什么干净纯澈之心……”
馥华音色不辨：“沐浴？”
“嗯啊。”我应着，同时起身，水流哗啦啦地从身上滚落，砸入浴桶内，顺手裹上青竹递来的浴巾，从桶里踏了出去，问道，“怎的？你不是前任茅山掌门么，茅山的规矩你不晓得？”
话落，除滴滴答答从发上砸落下的细碎水声外，再无回音。
干瞪眼同青竹静默半晌后，我道：“人呢？”
青竹似是没反应过来一般，睁着双眼同我眨了眨，而后指着自己愣愣道：“道长他……好似切断传音了。”
“……”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焚香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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