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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俞行霈收到邀请的时候有些意外,他刚刚回国,在这里并没有什么朋友,邀请他的人不过是在写字楼里见过几面。
      “听说俞先生在英国留学?”电梯缓缓上升,身旁的青年人打破了沉默。这栋楼的人都是装了十八个心眼的精明人,有机会就会套近乎拉关系,生意场上的事,你来我往都是家常便饭,遇上也不奇怪。不过这人一副好相貌,头发梳成整齐的all back,穿着打扮干净利索,又很是礼貌,俞行霈也并不反感。
      “是。怎么称呼?”
      “宋维祺。”这青年伸出手,“虽然在电梯间打招呼不够礼貌,可我还是想证实,本科时我很钦佩的Ian Yu学长是不是您本人?”宋维祺扯着谎,良心痛极了,他是在杜伦大学就读,可学业重的要死,又要关心远在国内的珠玑,谁会有时间了解这位俞学长?他在心里掐了自己一把,这是珠玑给我下达的任务,不能怂,要好好完成。
      “是校友啊,很高兴认识你。”74层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到,不过现在的气氛不那么紧绷尴尬了。
      “不知道学长有没有兴趣参加我们的同学会,有四位我们学校的,另外两位是兰卡斯特的,都是在琅城发展。”
      俞行霈迟疑了,这栋楼里有许多人,邀请他参加聚会的、要请他吃饭的,都见惯了,这么直白的还就只有宋维祺一个。
      “学长放心,我们不谈生意,只休闲玩乐,顺便缅怀一下充满苦痛的学生时代。”宋维祺说的很真诚,俞行霈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便答应了下来。73层到了,宋维祺露出一个微笑将谈话完美结束。电梯门关上,宋维祺立刻拿出手机发送消息到他们三人小群里,“成了。”
      俞行霈到了公司刚好满9点,助理已经给他桌子上放了今天要处理的材料,他脱下大衣,只穿一件高领毛衫开始工作。“冯文,事情办的如何?”俞行霈看着下一季的运营计划问助理。
      “都办好了,房产证办好了,物业费也交了,停车位就在您住的那栋楼下的东南角,已经刷上车牌号了,您一看就知道在哪。就是房子是大前年的简装型精装房,您住,总是有些简陋,要不要再添置些。”
      “不用,今天中午你去趟宅子,把我的衣服日用品收拾一些,送到新房里。”
      “好,我知道了。”冯文静静地带上门,领着圣旨出发了。他老板今年三十一岁,事业有成,身材健硕,相貌俊朗;老板人也很好,给他发的薪水在同期中算很高的,他工作强度大却能迅速学到有用的东西,看着不苟言笑的样子,其实是个很温和的人,极有涵养,从未对员工们颐指气使。可这么好的老板,现在还是单身,身边一个异性都没有,就见过一个女人都算不上的少女,还是他的表妹。冯文曾经想,老板该不会是弯的吧,又得知他之前交往过女朋友,可那女人却半道上狠心的抛弃了他,估计是这件事导致老板现在还没有谈恋爱。冯文领着本分的工资,操着不该操的闲心,唉,可惜了这么好的老板。
      俞行霈工作到晚上八点才下班,他不喜欢坐别人开的车,总是自己开着一辆低调的辉腾跑东跑西。他也不喜欢本家深深的大宅,不仅仅是因为从公司到家驱车要五十分钟,那宅子太没人气儿,偌大的别墅只住了他自己和一个管家一个做饭阿姨。他忙起来有一顿没一顿的,那阿姨做饭好吃也没什么用处。管家是个笑容可掬的小老头,面子上对你嘘寒问暖,私底下记住身边发生的一切,一件件的汇报给他留在英国不愿回来的母亲。近来他精神状态有些不好,又开始失眠了。每天下班到家已经很疲劳了,该睡觉的时候却怎么也睡不着,躺在床上看天花板实在是无趣,不如在院子里走走,可那样做又会被管家立刻报告给他母亲,他讨厌被别人监视的生活。借着工作太累不想来回奔波的由头搬出去,也不失维持了许久的表面和气。
      新家离公司开车只需要十五分钟,是个中型的小区,绿化的很好,又很安静,住的多是忙忙碌碌的上班族,很合适。当然这里藏着他的一点私心,林慕霓也住在这里。
      上次在玉芝兰见到林慕霓后,他会时不时的想起她。他对这种从未遇到过的感觉充满疑惑,也对林慕霓充满了好奇,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好感。俞行霈全然不知他现在像一只求偶的知更鸟,被一只小小雌鸟无声的吸引着,急不可耐的张开了它的红胸脯。了解她,在餐厅里抑制住了去找她的冲动后,他产生了这个想法。
      今天天气很好,能看见寥寥几颗星星,他刚停好车下来,便看见一只大金毛向他奔来,嘴里还叼着一个玩具球。这狗不怕生,亲昵的围着他打转,并用嘴去碰他的手,试图让他加入这个天下第一好玩的抛球捡球游戏。
      “你的主人呢?”俞行霈蹲下来拿住狗狗嘴里的球,他一向很喜欢小动物,亲昵的摸了摸狗狗的脑袋。他拿起狗狗脖子上的名牌,借着路灯的光看有没有什么信息。“乐包?你的名字吗?”
      “汪汪!”狗狗表示对,我就叫乐包。
      “你的主人呢?”这狗温顺可爱,要是走丢了,它主人肯定难过。他牵起遛狗绳,站起来,带它找主人。可一抬腿,发现不是他带狗,是狗带他。乐包像阿拉斯加雪橇犬一样,拉着俞行霈噌噌的往前蹿。

      林慕霓内心是崩溃的,她工作了一天累的半死,还要遛狗。外面好冷啊,她想把手缩到袖子里去,就松了下牵引绳,乐包箭一样的飞出去了,还没反应过来它就不见了踪影。这狗已经十一岁了啊,换算成人类年龄都七老八十了,平时懒洋洋的,今天怎么这么有活力。
      “乐包,你在哪?”林慕霓这时也顾不上自己的形象了,隐忍着心中的滔天怒火大声喊着着,又气又急,“熊孩子,你三个星期没罐头!”
      “汪汪!”终于应答了。林慕霓循声望去,那狗子一蹦一跳的往她这边走,后面跟着个高个儿男人。
      “汪汪!”乐包挣脱男人的牵制,拖着绳子高兴的蹿过来,兴奋的汪个不停,似乎在说:“铲屎的你看我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乐包过来!”
      “林小姐,晚上好。是你的狗吗?”那男人的声音可真好听,走近了,林慕霓才看清是俞行霈,心中一紧,怎么在这遇见他了?
      “俞先生你好,是我的狗。太皮了它,一个不留神就跑没影了。”
      “倒是很亲人。”
      “汪汪。”乐包围着他俩转个不停,林慕霓攥紧了牵引绳,想让乐包安静下来。她前几天才跟珠玑说了心中的疑惑,并开始查这位俞先生,今天怎么就碰见了呢?这是巧合还是什么?
      “它的球。”俞行霈递过乐包的玩具球,一只修长的手,且骨节分明,指甲盖很大很圆,像饱满的杏仁。林慕霓愣了一下,连手都是像的。
      “谢谢你。”
      “你住哪栋?我送你。”
      “诶?你也住这里吗?”
      “嗯,刚搬过来。”
      “是邻居了呀。我住六栋,你呢?”
      “我也是。1601号。”
      “这么巧,我是2103号。”
      “一起回去。”两人一狗缓缓地往六栋走,路灯下三个影子交叠在一起很是和谐。如果说之前的相遇还能算得上巧遇、偶遇的话,这次一定不会那么简单。林慕霓是迟钝了些,可她并不傻,她之前隐约觉得俞行霈与她,或是与白洵有着某种联系,今天更是坐实了这个猜想,只是她不明白对方的意图是什么。
      “乐包几岁了?”俞行霈问。这是要拉家常了吗?
      “十一岁,公的。”
      “年纪不小了,还这么有活力?”乐包听得懂是在夸他,欢快的扭起小屁股,自豪的叫了两声。
      “它平时挺乖的,见着人也是经过我的允许才跟别人玩,今天见到你怎么这么疯。俞先生你是吸引小动物的体制吧。”
      “可以直接叫我俞行霈。”
      “好。”林慕霓轻轻地应着,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很好,既然你有意前进一步,我也就顺势开始做正事吧。
      “那倒没有,虽然我很喜欢小动物,不过这么热情的我还是头回见。它跑过来第一件事就是递球给我,让我陪它玩抛球。”俞行霈刷门禁卡,很绅士的扶门,电梯恰好停在一层。
      “呀,乐包,这么大方呀,平时我要都不给我,今天怎么舍得给你俞叔叔呢?”林慕霓按下16和21的电梯按钮。
      俞行霈轻笑了一下,显然是被俞叔叔这个称呼给逗到了。“俞叔叔,我还是第一次被这样称呼。”
      “我是它林阿姨,那你就自然是俞叔叔了,不对吗?”林慕霓粲然一笑,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一样,右边脸颊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俞行霈看见她的笑容,不自觉的勾起了唇角。
      “对,我是俞叔叔。”
      “汪汪!”俞叔叔。
      电梯停在16楼,“乐包,我们和俞先生再见。”
      “再见,乐包;晚安,林慕霓。”

      打开新家的门。长久没有人住的房间并没有阴冷潮湿,打扫的十分干净,时间仓促布置的却很妥帖,冯文事办的不错。遇见林慕霓让他心情变好了一些,他先在跑步机上跑了半个小时,又做了几组运动,不是有多么喜欢健身,只不过是保持了多年的习惯,也希望更累一点能睡得着。洗完澡后躺在床上,十一点钟,毫无睡意,他双眼出神地望着天花板,一点点的回溯着自从那件事之后他的生活。
      失去记忆是个令人痛苦的事情,就像一幅画师最心爱的画丢失了,画师心痛欲绝,不得不靠着记忆努力重新描绘那幅画,却再也无法还原这画之前的样子。俞行霈从昏迷中醒来,他想坐起来却根本做不到,只能挣扎着抬起脖子,他看到自己身上插满管子。床头铃响了,医生护士跑进来,然后进来了两位中年男女,见他醒了泣不成声。他被医生护士围住,任由他们检查。
      “患者醒了。”
      他茫然的望着这群人,他努力去想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成这样了,可是他却什么也想不起来,脑子里什么地方被堵了起来。“我怎么了?你们是谁?”
      女人停止哭泣,吃惊的望了他一眼,又和男人对视,立刻喊了医生出去,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他们和医生在门外嘀咕了什么他并不知道,但似乎是在争吵。病房的窗户玻璃是蓝色的,阳光透过蓝色玻璃变得和注射器的针头一样冰凉,他望着输液管中落下的药水,耳边有生命监护仪滴滴声音,空气中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他不喜欢这里。想下床,刚挣扎着坐了起来,那对男女推门而进。
      “儿子,你醒了。”女人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我是妈妈,他是爸爸。”原来眼前的两位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亲人,他连父母都记不得了。
      “我怎么了。”俞行霈冷静到残酷的问道。
      “你出了车祸,暂时失忆了。”
      “你们是我父母?我是谁?”
      那女人上前去握住了他的手,轻轻地把他额前的碎发拨到耳朵上,“你叫俞行霈,我的霈儿。”母亲的手很暖,或许这就是血亲的力量,稍微使他稳了神。
      “我叫俞行霈。”他机械的重复着女人说过的话。
      中年男人,或者说是他的父亲,掩面呜咽。
      “霈儿醒了,是高兴事,你别再哭了。”母亲责备父亲。“霈儿你别担心,医生说你的伤不重,只要好好休养,马上能康复。”
      “嗯。我能照镜子吗?我想看看自己长什么样。”
      “当然可以,你没有毁容,还是那么帅。”母亲扶他起来,往他背后塞了一个枕头,递过她随身携带的小镜子,俞行霈看着镜子里的人,这是我?好陌生的一张脸,他失去了记忆,当然也就忘了自己长什么模样。左边头发被剃掉了,头上缠着纱布,面颊上有一些轻微的擦伤。
      “霈儿我们不看了吧,你刚醒,需要多休息,妈妈还要和医生说几句。你爸留下来陪你行吗?”母亲目光转向父亲,“儿子刚醒,有些话以后再说。”
      母亲走了,剩下父子两人在病房里。父亲的脸色远没有母亲恢复的快,他鬓角灰白,精神状态极差,刚哭过眼睛还是红的。父亲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旁边,像母亲一样握住他的手,艰涩的说:“孩子,疼不疼?”说完眼泪泉涌一样滚出眼眶。
      还对父母并不亲近的俞行霈觉得心里难受极了,他看着眼前这个为儿子伤心落泪的中年男人,心脏一抽一抽的疼,他反握住父亲的手安慰道,“爸,我没事。”
      俞行霈望着天花板,要把天花板看穿似的,醒来后母亲给他完整地讲了一遍他的生活,可他总觉得记忆缺失了很重要的一块,至于是什么他连模糊的影子都不知道。于是睡不着的夜晚他都会像今天这样回忆,把从十年前那个醒过来的时刻,到现如今的记忆仔细揣摩一遍。这样规律的生活太久了,他都怕自己被这种规律驯化,不过现在遇见林慕霓,并且对她有好感,想追求她,这段感情能给他死水般的生活带来波澜,他想。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情人节快乐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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