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你》肉桂砂糖

8、第 8 章

　　林慕霓抬头仰望着白洵，白洵的瞳仁特别黑，漆一样，深沉的注视着林慕霓，嘴唇抿成一条线，他在紧张吗？
　　“可是，可是。”林慕霓皱着眉头，“之前，你拒绝了我，然后我们就不再说话了，你又忽然向我表白，我、我、我不知道。”林慕霓慢慢地低下头，她现在内心很复杂。她不知道白洵这样飘忽不定的态度是怎么回事。之前的拒绝，拒绝后又提醒自己不要和钟梓楠接触，然后又保持着客气生分的距离，现在却说了喜欢，林慕霓太害怕这是白洵的一时兴起，太害怕这依旧是她的一厢情愿。
　　“对不起。我之前因为一些原因，不能谈恋爱，现在可以了。”白洵向前半步，轻轻地去牵林慕霓的手。
　　“什么原因？”林慕霓任由他牵着自己，还是不敢抬头看白洵。“是你爸爸妈妈不同意你早恋吗？”
　　是啊，家世清白又幸福的林慕霓怎么也想不到他家里发生了什么，“算是吧，现在我可以谈恋爱了，可以追求我喜欢的女孩儿了。所以能原谅我吗？”白洵紧盯着她，像等待末日宣判一样等着少女开口。
　　林慕霓低着头不说话，愣了一会儿，握住了白洵的手“你的手真凉。”说罢抬起头，终于直视白洵的双眼，“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从来没有怨过你。”她双手的温度很高，小小的一团火似的，把手和心都烘的热乎乎的。
　　白洵看着她，忽然笑了，是发自内心的笑，像冬日中的梅花骨朵，饱经风霜，却终于昂扬的吐蕊绽放。
　　“你要经常笑啊，你笑起来我的世界都明亮了。”
　　“好，我一定经常笑，为了你，我的小阿昵。”白洵张开双臂将林慕霓紧紧地搂在怀里，林慕霓也回环住她的少年。周遭太安静了，几乎能听见雪落进湖里的声音，相拥的两人听着彼此的心跳和呼吸，觉得冬天也没那么冷了。
　　林慕霓躺在小床上，用被子蒙着头，小脸涨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闷的。她记不得刚才发生了什么，记不得那个混乱的吻，记不得少年温暖的拥抱，记不得两人对视后的主动拥吻。好吧她都记得，拥抱结束，两人也不知道说什么，白洵定定的看着她，她终于开了窍，明白白洵的意思，踮起脚扒着他的肩膀尖轻吻在少年的唇上，软软的，很润，然后便是全然的被动。林慕霓轻轻地摸了摸嘴唇，不由自主的回味着刚才那种浑身触电酥酥麻麻的感觉，手机亮了，是白洵发来的信息。
　　“我到家了。”
　　“好的，注意保暖，别感冒了。”
　　“嗯，我们休息吧。”
　　林慕霓被“我们”苏到了，开心的打了个滚，“好，晚安。”
　　“晚安，小阿昵。”
　　林慕霓盯着屏幕上的小阿昵，笑了，她从没给白洵取过昵称，也没想过竟然是白洵先给自己取了个昵称，想了想，给白洵的备注后面加了一个最古老的微笑表情；），她希望总是皱着眉头的白洵能快乐一些。

　　林慕霓是被林爸爸的大嗓门吵醒的，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脖子窝的有些难受，乐包卧在她脚边，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她醒了，可动也不想动，这些年来除夕夜对于她来说只是个普通的夜晚，没什么两样。倒是昨天下了一场雪，略添了些过年的气氛。
　　“饺子煮好了，开饭。”林爸爸从厨房端来两盘饺子，“慕霓去拿筷子。”林慕霓不得不起来，伸着懒腰走到厨房。今天过年，林爸爸给乐包煮了大块牛肉，撕成小条，拌上狗粮，乐包开心的哈哧哈哧的笑，得到允许后急不可耐的扑到饭盆上。
　　林慕霓在家也是无聊的很，而且她很怕爸妈有意无意提起谈恋爱结婚的话题，一边吃饭一边玩手机。发来新春祝贺的信息很多，林慕霓一一回应，然后她习惯性的刷了下朋友圈，看到叶梨发了一张她和俞行霈的合照，这女孩子还是那么漂亮，俞行霈拿着敞口杯子在喝水，配字是“今年我能交到男朋友吗？希望丘比特照顾照顾我，让我尽快脱单。P.S.也照顾下我哥，他老大不小了，可别剩下了。”林慕霓一时间有点懵，她睁大了眼睛，大脑飞速运转着：这个女孩现在是单身？俞行霈是她哥哥？那她和俞行霈不是情侣？俞行霈也是单身？她又放大照片看了看俞行霈拿杯子的姿势，他用四根手指捏着杯口，唯独小拇指没有触碰杯子，她只觉得脑子要炸了，这和白洵喝水的姿势怎么那么像。
　　“吃饭呢，别玩手机了。”周女士给林爸爸夹了一筷子红烧肉，给林慕霓夹了一条炸黄花鱼。林慕霓机械的接受妈妈的投食，还没有从叶梨发的朋友圈带来的冲击中缓过来。
　　“过年了，我们慕霓又长了一岁。拿着红包。慕霓啊，爸爸妈妈绝对不是觉得你是剩女，逼你找对象，爸爸妈妈希望你过得更好一些，如果有合适的男性，可以尝试着交往交往。白洵是个好孩子，你也记挂他这么多年了，他那么喜欢你不会怪你的。”林慕霓听到爸爸说的话，有点想落泪。当初白洵的离开几乎粉碎了她对生活的希望，她之所以能撑下来是因为她想连带着白洵的份儿好好活着。
　　“知道了，如果有喜欢的我会努力追求的。”林慕霓现在一肚子疑问，她在想一开始只是觉得俞行霈长得像白洵，现在发现他的小动作也和白洵相似，这就不对劲了，吃最喜欢的黄花鱼也食不知味。
　　“有人选吗？谁呀，还要我女儿努力追求。”周女士打趣道，一家人除了林慕霓外都吃的很开心。春晚还是老样子，热热闹闹的，电视里的相声演员连抖几个包袱，林慕霓勉强能get到笑点，转眼到了九点多，林爸爸和周女士睡觉去了，林慕霓也转战到自己房间，她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给俞行霈发条新年祝福，拿出了手机。又有很多消息，来自于同事们、不常联系的同学、远房亲戚们，一个个的标为已读，拉到下一页，看到了俞行霈发来的消息。
　　“林慕霓新春快乐。”
　　林慕霓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不知怎么地，她有种不太强烈但是很笃定的预感，这个俞先生和她有着某种联系。如果说第一次见面时巧合，那么之后呢？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觉得事情不对劲，好坏还预感不出来，不过她现在需要了解了解这位俞先生了。
　　林慕霓已经是个二十八岁成熟的林慕霓了，不像高中时代那样遇到事情就慌张到手忙脚乱，她淡定的回复道：“俞先生新春快乐。”

　　过完年迎面而来的是做不完的工作，林慕霓是个不太出名的摄影师，但业务能力还可以，通过给漂亮妹妹拍写真这种互惠互利还养眼的外快赚了些钱，叶梨给她介绍了很多漂亮妹妹，这些漂亮妹妹怎么都那么有活力，大冷天的也要拍照，林慕霓工作了足足六天，才把堆积的活儿处理的差不多，终于到了能休息一下的时候，便约了珠玑喝下午茶。
　　珠玑越发的懒了，两点钟林慕霓到珠玑家的时候是保姆开的门，她还没起床。这是个四百平的平层别墅，用林慕霓的话来说和珠玑家的房子比起来，她的小两室一厅只能叫住的地方。林慕霓看着珠玑懒洋洋的坐在巨大的床上，穿着一条藕粉色的真丝睡裙，身边堆着轻软的鹅绒被子，立刻变成柠檬精，认真工作的劳动人民天天累死累活的工作赚那一点点钱，瞧瞧珠玑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万恶的资本家，哼！
　　“昨天我一把龙七对关三家，一把清一色一条龙，爽！”珠玑终于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炫耀昨天的战绩。
　　“那我是不是要夸夸你这只臭猪猪！”
　　“不用不用，咱俩吃啥，我还没吃午饭。”
　　林慕霓拿出她打包的酿皮和生煎，珠玑立刻尖叫着跳下床，“正想吃酿皮呢！”
　　“张钧岩没再和你联系过？”珠玑夹起一颗生煎，轻轻地咬开一个小口，嘬着里面的汤汁。
　　“就过年的时候发了祝福，估计还是群发的。”
　　“他没眼光，是他没这个福气！”
　　“他挺好的呀，没吊着我，没给我难堪，权当是交了个朋友嘛。”
　　“也就你想得开，维祺还认识好几个不错的，介绍给你吧？”
　　“不用了，我有打算。”林慕霓喝了一口茶，像是有些难开口的，问道：“珠玑，你知道俞行霈吗？”
　　“知道啊，维祺和他认识，但我没见过他。就那个俞家的，听说是留英好多年，最近回国发展了。”
　　“他有没有兄弟姐妹啊？”
　　“没有吧，他是独生子。你问这个干嘛？”
　　“就是好奇。”
　　“这不像你啊，肯定有事，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说出来让爸爸高兴高兴，快说！”赵珠玑饭也不吃了，一手握住林慕霓的下巴威胁她。
　　“好啦，就是，就是这人吧……”
　　“这人怎么了？”
　　“他长得特别像白洵。”
　　珠玑怀疑自己的耳朵，她好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一时有些恍惚。少女时代的事潮水一样涌进脑内，她给林慕霓出谋划策、他们一起出去旅行、他们参加成人礼，那个时候他们都是青葱一样的嫩苗子，现在她27岁，林慕霓满28岁，大家都长大了，白洵的年龄一直停留在十八岁。想到白洵，作为普通朋友、同学的珠玑心里也是一阵难受，不知道深爱着他的林慕霓是怎么熬过来的，“对不起。”
　　“没事。”林慕霓轻松地耸了耸肩，故作轻松的安慰珠玑，“只是他们太像了，我想白洵长大应该就是那样吧。他们像到，我有时候觉得他就是白洵。我当时太伤心了，之后仔细想，有疑点，但我不确定，也有可能是我想的太多了。”林慕霓面色痛苦的回忆着那个遥远又痛苦的夜晚，“那天晚上，他本应该走南堤路回家的，可是怎么在芙蓉路出了车祸？我到医院的后见到了白叔叔和一个我从来没见过面的女人，他们在很着急的在说些什么，叔叔看到我来了停止了谈话，我见到他时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叔叔告诉我这是有人跟我开玩笑，拿白洵的生命跟我开玩笑，白洵其实好好的，他已经到家了。可是，白叔叔忍着泪说，慕霓，你要挺住，白洵他不在了。真的是当头棒喝啊，我只觉得眼前变黑、耳朵轰鸣，我心跳的好快却喘不过气来，醒来的时候世界都灰了。”
　　说到这里林慕霓已经哽咽了，珠玑握着她的手，希望能分担一些她的痛苦。林慕霓自己顺顺气，接着说道：“遗体不让我见，早早火化了，葬礼我去了，也就只有白叔叔一个人操办。之后我找过好几次白叔叔，他每次的说辞都一样，家里的洗洁精用完了，让白洵临时到芙蓉路超市去买，途中出了事。一辆轿车为了闪躲迎面而来的小型卡车，撞了。可我总觉得他有什么地方隐瞒了我，再后来，叔叔搬家了，我就再没见过他。每年清明一次，中元节一次，忌日一次，生日一次，我都会去墓地看他，我一呆就是一天，我也没见过有人给他扫墓，就好像那墓地是个衣冠冢，就好像白洵还活着，只是不在这个地方，在其他地方好好活着呢。我说的对不对？”
　　珠玑很想安慰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很清楚，白洵的的确确不在人世了，看着林慕霓渴望得到肯定的眼神，她简直要心疼死了。“白洵是独生子吗？他有没有跟你提过他有没有哥哥或弟弟。”
　　“他没有说过，我认识他那么久，他一直和他爸爸一起生活，爷爷奶奶去世的早，从没提过他妈妈，我没问过，不清楚。”
　　“我来查。”珠玑摸出一支碧丝梦，十分熟练的点上。“不过你要答应我，不管我查出来的结果如何，你都要接受事实，并且好好活着。你要是再像那次一样，我活剥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