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你》肉桂砂糖

5、第 5 章

　　十五岁的白洵和林慕霓都是花骨朵一样的少年人。林慕霓发现不经意想起白洵的次数越来越多，对周六的渴望随着周一到周五一次递进，白洵发来的信息哪怕只有一个“好”也舍不得删除，林慕霓的榆木脑袋里还没出现喜欢这两个字，却已经沉沦在名为白洵的深海里。
　　魏先生的画室里学员不多，一共十个人，林慕霓惊喜的发现自己和白洵是功底最好的两个，几乎不分上下，这便成了和白洵坐在一起的绝佳理由。刚步入高一的他们迎来了第一个国庆假，魏先生本就是随性的人，便和孩子们的家长一一商量好，带出去秋游写生。琅城外有一片枫树林，到了十月枫树林的颜色还没有完全变成红色，而是一片青绿一片红黄，很适合写生练习，况且这个地方并不出名，国庆节人也不会很多，附近还有一家私人温泉酒店，老板又与自己熟识，魏先生身为一个中年人都按捺不住想去玩的冲动，更何况一群少年少女。
　　林慕霓更是激动的快要飞起来，头天晚上一遍又一遍的检查行李，逼着自己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在似梦似醒间还看到了白洵和她在枫叶林里追逐打闹的场景，天蒙蒙亮就起床，林爸爸和林妈妈都笑话她太心急。
　　魏先生租了辆依维柯，还带上了魏夫人同去。一路上车里叽叽喳喳的谈话声笑声都没有断过。林慕霓和小姐妹赵珠玑坐在一起，心神不定的往后偷偷瞟白洵。他旁边的座位没有人，放着背包。白洵偏着头倚在车窗上，戴着耳机闭目养神，刘海轻轻软软的垂下，白色的窗帘并不能遮住全部的阳光，漏出的一些投射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沉睡的俊朗少年像一尊雕像一样赏心悦目。
　　“我说的你听见了没？”赵珠玑见林慕霓心不在焉，用手肘捅了捅她。
　　“啊？”
　　“泳衣你带了吗？带的什么泳衣？我之前去过那个温泉酒店。他们家的温泉不是男女混浴，但是有一个大泳池，可以游泳的！可以在泳池展示你的身材！”
　　“速比涛的泳衣。”
　　“What？！”赵珠玑显然和激动但又不得不压低音量，“嗨呀林慕霓，你是真傻还是怎么的？假日、枫叶林、温泉这是什么？！这是你和白洵感情升温的绝佳机会啊！天时地利人和都有，把握住啊少女！”赵珠玑看着林慕霓的问号脸，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油然而生，便又压低音量，贴在她耳边说：“没有人会穿专业比赛泳衣和喜欢的男生约会的，所以，你好朋友我准备的两套泳衣借给你一套拿去战斗！”
　　林慕霓这才知道赵珠玑什么意思，但她并不害羞，只是恍然大悟道我怎么没想到，并且表达了对楚杏恬狗头军师的钦佩之情，还承诺会帮赵珠玑画十张速写以表谢意。
　　“大家说话的停下，睡觉得旁边人喊醒。”魏先生发话了“穿过这片林子，前面是片荷塘，十月的荷花都败了，但是枯荷很适合写生，我们快去先画他一波。”
　　车里的人都不大愿意，本来能好好玩的，结果又被拉出去画画，搁谁谁都不愿意。
　　魏先生看大家不太情愿，便略施小计“今天写生的画当作业交，七折。”
　　“我最喜欢写生了，我今天要画十张！”
　　“我也是我也是，枯荷，听得我都要按捺不住我的神之右手了！”
　　“我能画一天。”
　　只有林慕霓竖起小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声音，深色凝重的问魏先生：“荷塘那是不是有青蛙？”
　　魏先生笑眯眯的说：“哪个塘子没有青蛙哦。初秋它们还欢着呢。”
　　“那不行，我不去了，我特别特别害怕青蛙。”林慕霓严肃的表情不是在开玩笑，魏先生也知道这孩子不是爱偷懒的人，便准许她留在车内。赵珠玑见小姐妹一个人留在车里心想着陪她，还没出声，后面白洵定定的说：“魏老师，我最近肌腱炎，画不成。”
　　魏老师看破不说破，面带微笑着答应了。赵珠玑心想这小伙子可以啊，对我们家少女有感觉！林慕霓则是又开心又紧张又期待。
　　车子停下，大家笑着闹着拿出画具，陆陆续续的下车，又发现忘拿东西折返，这短短几分钟在林慕霓的世界里漫长如年。终于等车子里的人都走光了，林慕霓又紧张了起来。
　　“刷”一声，白洵拉开了他那边的窗帘，又打开车窗。谁都没有说话，林慕霓也不知道说什么，突然冒出一句“这青蛙叫声挺大的”，结果把自己尴尬的不行，绞尽脑汁的想该怎么和白洵搭话，想啊想，想不出来，都要急哭了。
　　“来看这边的风景。”白洵说到。林慕霓磨磨蹭蹭的走过去站在窗口，从她座位那边能远远看到荷塘，白洵这边好像还在枫叶林里一般，是红色黄色构成的暖调画面。
　　“枫叶好漂亮啊。”林慕霓把手肘放在窗沿，双手托着脸，看着窗外由衷赞叹道。
　　“嗯。”
　　两人没再说什么，望着一个方向欣赏窗外的风景。林慕霓脑子里闪现昨晚的梦，她和白洵在林子里嬉戏打闹，被自己的脑内剧场尬的不行，耳朵根都红了，恰巧一阵微凉的秋风吹来，撩起她的发丝，吹到白洵的胸口，现在他们才意识到他们太近了。白洵轻轻的唔了一声，俯身从背包里拿出速写本和炭笔，左手稳稳地托住本子开始作画。林慕霓好奇，探着头看他要画什么，白洵说：“别动。”
　　“他在画我！”林慕霓心中痒了起来。“白洵白洵，我额头左边长了一颗小痘，不要画出来哦。”
　　“嗯。”
　　林慕霓开心，便得寸进尺。“我昨天没睡好，有黑眼圈，不要画出来哦。”
　　“嗯。”
　　林慕霓眼睛笑得弯弯的，“把我画的漂亮一点哦。”
　　“已经很漂亮了。”一定是炭笔和速写纸摩擦的声音影响了林慕霓的思考，她有些呆滞，模糊能意识到她要溺死在甜蜜里了。沙沙沙，炭笔不停的在速写纸上跃动，林慕霓保持微笑的表情一直看着白洵，却在白洵看向自己的时候转开目光。林慕霓记得白洵抬头低头的频率，听得出笔停了的声音，她对这种只有自己知道的小细节开心不已。白洵该低头了，掐准实时机准备再把目光转回他身上时，却和他四目相对了。
　　这目光太炽热太黏糊了，林慕霓隐约觉得要发生什么，具体是什么她不清楚，大概的轮廓她知道，是进一步的亲密行为吧，她内心是期待的。白洵的身体微微往她那里倾斜，她感受到一股清朗的少年气涌来，像是要把她围住，她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无比喜欢的少年，闭上了眼睛，那团气越来越近，林慕霓能感受到她眼前一点点暗了。
　　“画好了。”
　　什么也没有发生？就这样结束了？林慕霓吃惊的睁开眼睛，眼前的人温柔的笑着，像是笑她莫名的动作，她耳朵根又红了。具体想要的是什么呢？一个吻吗？还是一个拥抱？反正她期待的朦胧轮廓并没有发生，她真切的体会到了失望的难受滋味。
　　“这什么破天气，刚支好架子打好水可就下雨了！气人！”
　　“魏老师今天的七折怎么办？能挪到明天吗？”
　　“这也是写生的乐趣，我刚刚看到了蜻蜓诶！”
　　原来是下雨了，同学们都快速跑回车里。林慕霓有点不好意思，想看一眼白洵把自己画成什么样，他已经把本子放在背包里了。同学们都进来了，她也不好意思再和白洵说话，便灰溜溜的回到座位上。
　　“怎么样，刚刚有没有什么发展？”赵珠玑见到林慕霓木讷的小脸儿第一句便问。
　　林慕霓无奈地耸耸肩表示没有。
　　“没事儿，秋游才刚刚开始，机会在后面呢！一会儿分房间我们住一块儿？去试试泳衣？少女不要不开心嘛！”有赵珠玑这样阳光可爱的狗头军师朋友真是太好了，少女们顿时抛开了眼前烦恼，又嘻嘻哈哈起来。
　　白洵收拾好速写本，坐下闭目休息，刚刚那幕让他慌了神，他告诉自己，要冷静。可是少女们低声交谈的声音还是一个劲儿的往他耳朵里钻，他微微睁开眼，用打量静物的眼神观察着毫无知觉少女，她轻轻地拨了下头发，白洵似乎又闻到了发丝带动的微风散发出的清香，是橙花味儿的洗发水，杂糅着少女的体香。
　　今天早上碰面时就注意到了她的不同，没有像往常一样束着头发，乖顺的长发垂在胸前，穿着一件翻领的灰蓝色水手长袖连衣裙，搭配了一双经典keds的白色帆布鞋，青春活泼的气息很引人注意。她和赵珠玑叽叽喳喳的谈话，能听不大清楚，是女生之间的小八卦之类的吧，有没有说到我呢？她说她害怕青蛙，便说出肌腱炎这种谎话陪着她，明明默默地陪着她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喊她过来看风景呢？为什么看到她就忍不住画她呢？戳穿自己的谎话也无所谓，只是想和她近一些、再近一些。四目相对的时候，她羞怯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是和我一样吗？她闭上眼睛时，时间停止了，万事万物都为了这一刻停下，只有风儿卷着她诱人的气息往心里钻，脑海里一个声音一直在说，吻下去、吻下去。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降雨，应该会吻下去吧。可是，你白洵凭什么喜欢她呢？她是这么美好的一个人儿，而你生活在沼泽中，绝不能打破这份美好。别去注意她了，别再在意她了。给自己下了命令，也是为命运一锤定音，白洵戴上耳机，疲倦的合上眼。
　　林慕霓对白洵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到了酒店开开心心的选了和赵珠玑一起住。魏先生叫大家选好房间放好行李下楼吃午饭，话音还没落，赵珠玑就已经拽着林慕霓风一样的旋回房间。
　　“喏，这件我没穿过，你穿这个绝对好看！”赵珠玑递来一件姜黄色的泳衣，斜纹提花针织的面料，摸起来很有质感，非常简单的V领绑带设计，出彩的地方是后背双肩肩带可以系成两个蝴蝶结。
　　“真好看啊。”林慕霓摩挲着泳衣的面料，“不便宜吧？我得把钱给你。”
　　“别别别，我妈公司还没上新的新品，拿来就是免费试穿的，你这么好看，这件泳衣也是完成它的使命了。你要是和白洵能成，也不枉爸爸我对你的一片苦心了。”
　　林慕霓听到白洵两个字傻笑起来“珠玑，多谢你，之前答应帮你画10张速写，再帮你画5张色稿练习。”
　　赵珠玑看到林慕霓一脸幸福傻笑的样子，忍不住皱起眉头来“你就这么喜欢他？”
　　“嗯嗯。”林慕霓认真地点点头。
　　“有多喜欢啊？”
　　“用语言表达不出来的喜欢。就感觉，就是他了。”
　　赵珠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小心翼翼地说“女孩子还是不要太主动了，太主动的话在感情里会变得很被动。”林慕霓当然没听进去，她满脑子都是白洵白洵。
　　午饭过后天还没有转晴的迹象，魏先生和妻子回房间午睡了，临走前嘱咐大家只能在酒店内玩，如果想出去等他们午睡起来，学生们倒是很喜欢没有大人在，一口一个答应送走了他们俩。
　　“我们来玩狼人杀吧。”天天在画室里活蹦乱跳的刘泽然招呼着大家伙儿，“正好我们十个人，大家也没什么事儿做。”
　　“行呀，我们去那边圆桌。”另外一个同学马上附和道。
　　“我不会玩啊。”林慕霓好奇这个在学生中很火的游戏，“不会玩可以带我吗？”
　　“当然可以啦少女，我可是高级玩家。”赵珠玑跃跃欲试。
　　“白洵别走呀，少你一个这游戏可就玩儿不成了，林慕霓，快让你们家白洵留下。”刘泽然见白洵没什么兴趣的样子，赶快喊住他。白洵被点了名字也不好拒绝，便坐了下来。
　　“发牌发牌，每个人抽一张，这一把我先当上帝，有三名平民、三名狼人、一名预言家、一名女巫、一名猎人四种角色，加上我十个人。”刘泽然熟练的给大家递牌，“拿到牌不要声张，听上帝的指挥。都看清自己的牌了吗？好的，游戏开始。天黑了，请闭眼，狼人请睁眼，狼人刀谁？”
　　“我们刀谁？”林慕霓尽量压低的声音还是足够让在座的人都听到，下一秒大家爆发出狂笑，同为狼人的楚杏甜和赵明宇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林慕霓这个游戏天黑的时候除了上帝谁都不能说话。”刘泽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哦哦好的。”林慕霓察觉到自己的愚蠢行为，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重新洗牌吧。我感觉我和林慕霓这样智商的人一起玩一定能赢，哈哈我也好想玩。”
　　“那我和你换，我来当上帝。”白洵说道，并且和刘泽然换了下位子，坐到了离林慕霓最远的斜对面。“天黑请闭眼，狼人请睁眼。”
　　新开局林慕霓拿到了女巫牌，闭着眼小心翼翼的听着白洵的声音，“狼人刀谁？好的，我知道了，狼人请闭眼。女巫请睁眼。”
　　林慕霓睁开眼看着白洵，这时大家都闭着眼，安静的出奇，她的白洵离她有些远，白洵看她的眼神很平淡，他不打算解释那个没有完成的拥抱或吻吗？
　　“女巫，今晚ta死了，你要救他吗？你要毒谁？女巫请选择目标。”白洵指着被狼人杀死的赵珠玑。林慕霓目光灼灼，能把他烫伤了，他只能用平淡，甚至称得上冷漠的表情回应她。林慕霓觉得也许是游戏就要严肃吧，她表示救赵珠玑。“女巫请闭眼。预言家请睁眼，今晚你要验谁？”
　　林慕霓闭上眼静静的听着，只是觉得这个游戏顿时没了趣味，她想立刻单独和白洵谈谈。天亮了，睁眼，听他们辩论，第二晚来临，女巫再次睁开眼，上帝还是冷漠的操控着游戏，她觉得闷，非常闷，想逃离这个地方，想和白洵去只有他们俩的地方。
　　捱过这个焦人的游戏，林慕霓拒绝参与第二局，其他人也散了，男生们约着打台球，林慕霓想喊住白洵又不知道喊住他了之后能做什么，回房间拿泳衣准备去游泳，运动运动能排解烦闷的情绪。
　　姜黄色的泳衣很适合她，衬得她肤色很健康，配套的黄色泳帽更是显得朝气可爱。她在岸上做了几组热身，慢慢下水。水温比游泳馆的水温高一些，暖暖的很舒服。她很喜欢游泳，在水里像还是胎儿时在妈妈子宫里一样有安全感。先游了1000米的蛙泳，改游自由泳，记不清游了多少趟，只觉得累了，便换成仰泳，有一搭没一搭的动着手臂，保持在水面上平衡。
　　白洵到游泳池，只看见一个穿着姜黄色的苗条女生浮在水面。林慕霓听到有人下水，便在水里打了个转，轻快地踩水起来。她看见那人是白洵时，像是飞蛾看见豆大的灯火，痴痴地游了过去。
　　白洵没想到她游得这么快，像条黄色的小鱼，转眼就来到了自己身边。少女的皮肤没有瑕疵，头发被全数收到泳帽里，碎发软软的贴在额前鬓角，下睫毛沾了水，黏在眼睑上，棕色的眼珠直直的盯着自己，白洵觉得她不是条简单的黄色小鱼，而是唱着绝美歌谣引诱水手丧命的危险人鱼，他应该转身上岸的，不该定定的站在那。
　　“你也来游泳？”小鱼说话了，声音脆脆的，带着一点怯懦，甚至还有点撒娇的意味。
　　“嗯。”
　　“我超喜欢游泳的，从小就会游泳。”林慕霓见他站着，也准备站起来，可是她个子低一些，在一米四的水池里站起来有些难，脚没踩稳就急着站直，滑了一下，一头扎进了白洵的怀里。
　　白洵张开了怀抱接林慕霓，稳稳地扶住了她，大面积的肢体接触让两人都乱了方寸，林慕霓觉得现在她的脸一定很红很红，她怯生生的抬头，眼睛里全是希冀，白洵微微皱着眉，眼神说不出的复杂。林慕霓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抓着白洵的环在她背上的结实手臂，被水的浮力簇拥着踮起脚尖，蜻蜓点水般的在白洵右边面颊亲了一下。
　　她闭着眼吻的认真，没看到白洵睁大了眼睛，错愕的表情。直到白洵松开他的手，惊慌失措的起水上岸，林慕霓才反应过来她的第一段单恋，无疾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