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亦如画》咸水凤凰

3、第三章

　　第二日，姒长宁如约送来了衣服，还带了许多伤药，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腼腆：“我的宫里其实不常准备这些的……”他掩住唇，也咳嗽了起来，然后把药和衣服放下，又带了许多吃食，“这个都是你爱吃的。还有几味清淡的小菜，给凤兄尝尝，我不便久留，就先走了。”
　　姒水看着姒长宁走出房门，似乎还在咳嗽着，转过头看了梨儿一眼，梨儿会意，跟了出去，小半个时辰之后才回来，眼眶红通通的，似乎是刚刚哭过。
　　“怎么了？遇见姒夜了？”姒水看她忍着眼泪的模样，眉头微微一皱，“不必与她计较太多。”
　　“没有遇到三殿下，只是出门打听了四殿下的情况……”她又开始掉起眼泪了，“昨日四殿下骑马从马上摔了下来，跌伤了胳膊，还由于没有及时救治染了风寒，太医本叫好好休养，四殿下才回了自己宫里就昏迷不醒，还叫手下的人不要透露自己来了储秀宫……”
　　姒水没有说话，姬凤语也知道此刻自己不该多说什么，只在一旁坐着，过了片刻，姒水转过头，极温柔的笑了：“你饿了吗？先吃点东西吧。哥哥宫里的糕点是数一数二的。我去给你煎药，你等我一会儿。”他刚想拦住她，她已经跑了出去，他的手就僵在空中，然后慢慢的收回，放了下去。
　　“对不起。”他小声说，“对不起。”
　　胸口又疼痛了起来，他掩着唇狠狠咳嗽着，似乎要和自己拼命一样的咳嗽着，直到口中渐渐有了腥甜之气，他终于平静了下来，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书，他抬起手，似乎发狠一般想将它们扫落在地，却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化为轻轻的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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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怎么有空来坐坐？”姒长宁还没有进门，就听到少年清冷的声音，带了几分不为人知的柔和，“宁弟这几日似乎忙了些。”
　　“楚王宫来人敬贺父王寿诞，故而耽误了几日。”姒长宁笑着解释，举了举手中的包裹，“想着这么多天没来见哥哥和妹妹，特地带了礼物赔罪。”
　　“风寒才好了些，怎么又站在风口上聊天？”姒水走出门来，伸手接过姒长宁手中的东西，“哥哥先进来吧，梨儿，把二殿下的药拿来。”
　　“那药苦的很。”姬凤语言语中露出几分撒娇的意思来，“左右我这几日也很少咳嗽了，是药三分毒，且饶我几日。”
　　“那可不成。”姒水坚定的拒绝了他的建议，“哥哥的臂伤可好全了吗？”
　　“已经大好了。倒是凤兄，年纪轻轻，这病却总拖着好不全。”姒长宁的目光中满是担忧，“若我有机会出宫，当为凤兄寻一位好大夫医治。”
　　“那就多谢宁弟的好意了。”姬凤语的声音依旧是带着几分清清冷冷的疏离，他修长的手指捏起一块糕点，正想放入口中，就被姒水阻止了：“等等，二殿下，您忘记了您的咳疾还未痊愈么？这碗桃花露才是给您的，莫要碰我的糕点。”
　　姒长宁也轻轻笑了起来，只见面前的两个人，都是一般的清冷性子，却带着只有他们之间能共享的温柔，姬凤语低下头轻轻喝了一勺桃花露，微微摇头：“到底是不比糕点清甜有趣。”姒水权当没听到，只是在他身边缠着他：“哥哥，我要的东西可带来了？”
　　“喏。”姒长宁解下背着的包裹，里面沉沉的全是书籍，“女孩子家整日不在针线女红上下功夫，却读这些书，母后知道了又要责备我带坏弟弟妹妹了。”话这么说着，神情和语气却是遮掩不住的骄傲，“水儿可称为我越国第一才女。”
　　“岂止。”姬凤语掩着唇轻轻咳嗽了两声，依旧是温柔的笑着，“就算是越楚吴三国所有女子加起来，也比不得五公主天资聪颖，风华绝代。”
　　“凤兄还是莫要抬举她的好。”姒长宁依旧是掩不住的笑意，“如今便这般不懂事，还不知来日要如何翻出天去。来日也不知是怎么样的夫婿，才能降服我们这一门的煞星呢。”
　　“我不要什么夫婿，哥哥若是看得起我，以后随时带着我，就是去打仗，我给哥哥做一个狗头军师也好，免得常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讨人没趣。”
　　姒长宁听了这番话，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他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发丝：“若是真没人娶你，我自然是不能放你一个人待着的。”
　　“公主殿下年轻貌美，又知书达理，自然会有人抢着求亲，想来是不必宁弟担忧了，宁弟应当担忧的，是如今的朝中局势。”姬凤语不知怎的，语气渐渐平淡了下来，“眼下陛下年老，宁弟也该为自身打算。”
　　“长兄才能出众，自是以长兄为尊。”姒长宁几乎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我对朝局不感兴趣，若有一日能让我做个将军为国征战，才是真的合我心意。”
　　“若有那一日，哥哥可别忘了我，一定要带我一起。”姒水似乎是生怕他忘记自己，连忙提醒他，姒长宁不知想到什么，沉默了片刻，才自嘴角绽出一抹熟悉的笑容：“那是自然，若真有这么一日，我自然舍不得水儿这颗明珠在深闺之中落了尘土，水儿之才，许多将领也望尘莫及，我自然不会忘记的。”
　　“四殿下，陛下说要问您的功课，还是快点的好。”门外传来了姒长宁身边小厮的声音，姒长宁叹了口气，行礼离开。
　　不知怎的，目送姒长宁离开后，两人都如被施了咒一般默不作声，足足静默了半刻，姒水先打破了这片沉默：“说起来，你身子不好，怎么也在这里站着，还是快去休息的好。”
　　“过了年水儿就十五了，到了及笄之年，就可以许配人家了。”姬凤语似乎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一般，“前两日收到消息，再过两个月，我弟弟会代表我父王庆贺越王生辰，那时会接我回去。”
　　“那你保重身子，莫要吃油腻辛辣之物，甜食也要少沾，你的身子不好，叫人盯着不要吹了风，夏日也要披着薄披风才好。等我出宫，我会帮你找好的大夫，你在吴王宫里等着就是了。”
　　“好，等我病好那日……”他没有说下去了，不知是过了多久，他叹了口气，轻轻咳嗽了起来，“风有些凉，我先回去了。”
　　她抬起头看着天空，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