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水流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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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风林。
岑寂的树林里，参天的树冠遮断天幕。微微透出一丝两丝的月光被阴湿的空气浸淫得暗淡晦涩。
一个青衿少年跌跌撞撞地走着，不时拿手抚抚撞红了的额角，活脱脱是一个懵懂少年。
尖锐清晰的下颚线，温仁亲和的目光。青衿少年怯怯说道。
“大哥，等等……等等我。”
“善注！噤声！哥……哥有话对你说。”
黑暗中，那个低沉的声音微微带着一丝忧郁，但依然说了下去。
“沈家五兄弟中，就数你……最是明白聪慧……你相信我吗？沈家要有大难了！”
那声音犹似一记惊雷，使那青衿少年原本乱如青丝的心思即刻一诧。
“大哥……你什么时候变得喜欢说笑啦。”
青衿少年睁大闪闪的星眸扬着俊秀的下颚诧道。
少年头上即刻着了两记暴粟，暗淡的月光照亮了那个人的影子。
他身着绛紫色镶金边的袍子，木讷的表情全然没有弟弟的俊秀灵逸。四方脸，宽眉阔眼，木然而煞白的面庞。
在如此幽静的情景下愈显恐怖。惟有那双温仁的眼眸与弟弟相似，盛满谦和安然之色。更兼那贵族气质，倒亦不失为大开大阖的丈夫。
这绛紫袍子的中年人，正是寮莎庄庄主沈勘的大公子沈白矢！
他算是暗器界的天才人物了吧。
二十一岁时便在四年一度的“择雄大典”初战成名。所谓的“择雄大典”应算是少年才俊们一展拳脚的地方。像朝廷承认科举一般，在江湖则承认“择雄”。很多贫穷子弟就是通过“择雄”来出人头地。读书，毕竟仕途凶险官道黑暗，吃不准谁给一下阴招子，十年寒窗可就付之于东流了。
纷纷踏足于江湖，殊不知这一“江”一“湖”间萦绕的无奈。有人心的地方，终有不善。
而江湖，又是谁人的江湖？！
可是不管怎样，当寮莎庄大少沈白矢绛紫色的袍子在择雄殿上上下飘飞的一刹，江湖记住了这个少年！只要指间触到了那冰凉的金属，木纳的眼眸就会熠熠生光。
他有显赫的家世宽阔的眉眼，他有凌厉的杀招俊极的拳脚。
他叫沈白矢，寮莎庄的大少，流花飞羽！
那年择雄殿上抿紧了嘴角的木讷少年。这是第一次杀人啊，绛紫的袍子也沾染上血痕了吧。他是喜欢绛紫色的，从小就是。绛紫没有红的张扬，白的刺眼，黄的媚俗，黑的卑微，灰的沉郁，只有莫名的高贵和雍容，就像……爹爹一样吧。
比起爹爹当年的成就，他的今日又算什么？大殿上二十一岁的少年沈白矢纳纳想着。父亲，他差你太远了吧。
他摩挲着十指上的老茧，煞白的脸微呈病态的红，挤出一丝笑，木讷地对着血泊中的对手说：“流花飞羽沈白矢。”
流花飞羽……
空中盛开寞落淡定的流花，并着洁白的飞羽在微融的阳下飘飞。有一个少年，在等待他将要守护的人。将爱，少年脸上有将爱的年轻，二十一岁的木讷少年，让空桑中的啼血杜鹃寞落地绽放。
那是属于每一个人的理想国度，我们都要好好来过。
我们的王国中……
我们都是王，寂寞的王。
然而，少年沈白矢的寂寞，又有谁人明白。
四方脸的木讷少年沈白矢，很温和谦恭地微笑。天资不甚高的少年，只一遍遍练着自己的暗器，待到虚空中盛开鲜花，是不是就可以靠近一点自己的执着。为了爹爹，付出了太多吧。手指因长期的练习磨出了血泡，亦只为了爹爹的一个笑容一句叫好。勤勉自立的少年，本就是木讷极了的性子，但依旧努力学习安静地微笑，对着自己喜爱的不喜爱的人温文尔雅。干什么事都得认真，连微笑也是吧。他要用心做事，这样才可以得到父亲的爱怜啊。
可父亲总是不满意地摇头，所以木讷的少年活得很累很累吧。
幼时听到英挺儒雅的父亲对着木槿树轻轻叹息，“舜英莫默，落落而舞。”父亲的心中，是有伤的吧，每一次心痛每一声叹息，都是因为心底里的那个影子，酸涩凄楚，却最最唯美的身影。父亲的心里，有一个人吧。
“她”穿碧色纱裙，有美丽的笑颜。
少年沈白矢知道，母亲是永远比不上她的。
没有月的夜，“她”像迎临瑶池的仙子，玉一般驻在木槿树旁，对着井中容颜轻轻叹息。
坐愁红颜老。
有美丽笑颜的尤物，这就是所谓的红颜，祸水红颜。
已近中年的沈白矢闭上温仁的眼眸，眼角新添了许多折皱，长长地吐出口气，这个秘密是不可以说的，那个青衿长衫的少年是否真的……
沈家的几个公子里，仅白矢与善注撑得了几分面子。大少沈白矢武学上造诣颇深，兼得其母真传，乃是医药界最有天资的后辈。三少沈善注，惊才艳艳，不仅长得玉树临风，更兼有状元功名在身，堪为人中龙凤，三少善注的笔，一落千金，幼年时的羸弱童儿，长开之后，一身青衿长衫迎风而立，多少少女时候的脸红心跳，大约因此而起吧。
“善注，守护好寮莎庄！”
正说着话的沈白矢恍然望见一个身影掠过，决然点了善注的哑穴陡地将他推倒，青衿长衫即刻为夏末长长的荒山青草所掩。沈白矢眼神已寒，拔脚追去。
呆呆仰倒在山石草木间的青衿少年怔怔望着哥哥远去的绛紫身影，浑然摸不着头脑，回过神来只觉得心中发寒，哥哥拧身早去。
月从中天斜进山的臂弯，远处传来男人低沉悲烈的吼声，一声低似一声，间或夹杂着哭嚎求饶的声音。
青衿少年的心突突跳动，这是哥哥的声音啊，他，他到底怎样了！
背后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和女子娇笑的声音，沈善注猛然回头，一个碧色身影被挂在林木之上，随风摇摆，脖颈之上赫然没有脑袋。
沈善注浑身僵直起来，凝神看去，那无头尸体已经不见，一转头一个十二、三岁女童的头颅就浮在他眼前一尺之内！
这是梦吧，雾慢慢浓重起来。青衿少年嗅到刺鼻的腥臭，眼渐渐沉了，“她”的眉眼也渐渐模糊……哪里？见过“她”的！
遥遥的山脚边，月隐住了脸。天还是沉沉的黑。黎明前的那个时辰，天色是最黑暗阴冷的吧！
寮莎庄。
庄门外。
一个少年慵懒地抱着一把玄色长剑。
淡墨色的长衫在风中纠结，嘴角随意地上扬，眉梢随意地轻佻，眼睛随意地微张。
然而，随意中透出了一份浑然的安静。
少年原是俊挺极了的人物，那随意慵懒是到了极点，但那丝凌乱却终究抵不过那份凌厉。
一双清澈的眸子，一把玄色的长剑。
凌厉！
寮莎山庄骄傲的朱色大门吱呀呻吟着，缓缓走出一位老者，金冠华衣，雍容高贵，绛紫袍子，煞白的脸，温仁的眼眸。
这老者正是寮莎庄庄主沈勘！
少年微诧地看着这老者，方才三年未见，沈勘苍老的如此迅速，头发早已花白，高大的身躯也佝偻起来，脸色愈加煞白，身体瘦得几乎脱了型。这哪里是三年前春风满楼的沈庄主啊？！恐怕只有眉眼间的精致英俊未曾改变吧。
是啊，三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吧，比如那份少年人的心性……
“敛儿，你可算回来了……咳咳……”
“沈伯伯，劳您亲自出来……”
说音未完，沈勘便上前挽住了他，只凝音成线传入他耳。
“近来多事，入内详谈”。
朱色大门似兽之巨口，缓缓缓缓，湮没了二人远去的身影……
原来这少年便是清风阁阁主萧破膝下惟一一子萧自敛！
江湖中仅知道清风阁、水御门、寮莎庄都是似鬼似仙的异派，轻易不会沾染。殊不知这三派现下主局之人更恰为同门师兄弟，私交甚重。他们少年时都是忘忧老人的得意门生！
昏暗的厢房中，一老一少静静对坐，香炉中焚出缠绵纠结的青丝，轻轻萦绕。
“家父三日前差人到逍遥门告诉我的，有什么事可以帮得上忙？”
“这次让贤侄来，是想请你帮助守护寮莎庄！”
萧自敛听那沈勘语气坚定，心中诧异却又不敢冒昧询问。沈勘正值五十，精神尚好，膝下更是六子承欢，何来此言。
“沈伯伯何出此言？”
“我自问已力不从心了，你是宫孚尹的弟子，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可是白矢哥……”
“他死了。”
“……”
“半个月前，黑风林。”
“寮莎庄的家冢？”
沈勘轻轻点了一下头，萧自敛骇然之极。
“……我带……你去见他！”
穿过大半个寮莎庄，通往庄内最幽深静谧之所在——黑风林！就是那个诡异的医药世家的家冢！
经过抄手游廊，乱石佳木，明媚的阳光给寮莎庄的一草一木蒙上了一层柔和的白纱。
寮莎庄大约是百年之前建成的，那时建造者融入其中的奇门阵法至现下也令人惊诧，兼之历代庄主不断更新，这个占地百亩的雄伟建筑处处机关林立。萧自敛曾问过宫孚尹有何玄妙之处，宫孚尹笑笑说了一句“幻”。
——幻像！
世上还有什么比幻像更可怕？虚妄的幻像皆出自于人的心灵啊。
又还有什么力量比心更强大？
渐渐离黑风林近了，萧自敛觉得眼前之景似有不妥……怎么会？
“这些楼宇……是新增的吧？”
“算是吧。”
“这些是……谁人住的？”
“空着。”
黑风林是寮莎庄禁地，寮莎弟子都是不可以进入的，无故在此新建这幢无比奢华的楼宇，怎么又会空着？
萧自敛默默随着沈勘穿过这新增的楼宇院落，默默走进寮莎庄的禁地——黑风林。
刚刚踏入黑风林，明媚的阳光即刻不见了，无尽的幽暗。空气潮湿阴冷，霉变腐败。
走过一遭，就好像死过一次了吧。
沈堪竹竿一般的背影，架着肃穆的降紫色镶金边的袍子。在如此情景之下，有些恐怖。“幻”，在无尽的黑林之中，人性……也是会疯癫的吧。
没有光明的黑暗之中，释放你的心中魔。黑暗替代你保守……
心陡然撼动，有力无力地在跳。
也可以清晰地听到前面那个竹竿一样的老人的心跳，跟他的一样，颤抖地在跳，有力无力……
萧自敛突然停住脚步，心脏快受不了了。伏在一块石头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令人窒息，黑暗的气息！
“萧自敛！怎么不走了！？”前面干尸一般的老头忽地回头，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正咬着雪白的牙齿，缓缓露出藏在宽大紫色袖笼里的手，一节一节，干瘦清晰，好像还在笑，煞白的脸上，凝住一个痛苦的笑！
世界静了，凝聚一丝苍白的光，只剩下大口喘气的声音。兽！恐怖的□□！
萧自敛强摄心神，咬住下唇。惧痛中传来腥甜的味道，意识渐渐清醒。
幻！这是幻吧！！
景物又清晰了起来，沈勘仍在不远处走着，并没有停下来过。萧自敛舒了一口气，欲赶向前去。
松手一刹，萧自敛才注意到手边的石头，天啊！这是一块碑！
放眼望去，宽广的林地只孤单地立着这一块碑！那么缪家的家冢又去了哪里？！
萧自敛垂首之际未曾注意，前面降紫袍子的老人垂下的手，一节干枯的指头露了出来，干瘦清晰，像是风干的尸体！
萧自敛松开扶住石头的手，意识更加清醒，依稀还有一丝光亮透了进来。
他细细看着碑上的字。
——沈杨氏。
偌大的石碑上仅此寥寥三字，字痕用朱砂描画，字字苍劲，似滚落的血痕。
萧自敛默默诧异，跟上沈勘的脚步，渐渐远去。
只留得诺大的石碑伫在原地，石碑旁隐隐坐着一个碧衣女子，吃吃在笑，看不清脸！
这是一场千年万年的守候，那么，我所为之执着的那个人，你还在是不在？
是不是一梦睡到苍老，醒来有你洒然的笑，那些年少爱风流，轻言相伴老。
左手拈诀，相思之诀。
右手摇扇，你说你曾睡风流觉。
你还是那个少年吗？
无畏地守候我们的爱恋，无畏地轻轻执我的手。
洒然挥剑作离别。
我还记得许多年前的那个木讷少年。
木讷地冲着我傻笑，木讷地冲着我脸红。
萧自敛抱着玄色长剑静立。
黑风林的最深处，竟还有一个小屋！
“敛儿……这个，这个也算是白矢的坟了……你随我进来吧。”
沈勘随手拿了挂在竹屋边的大袄，递与萧自敛一件，二人无言穿上，走了进去。
虽然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但进入的一刹萧自敛还是陡然一震。
竹屋内全贴着冰凉的大理石，里面更是机关林林，不允许一步行差踏错。过道很长，比实际外观上的大得多，应该是有一个斜坡然后通入地下的吧。单这精巧的过道就不是半个月内可以完成的！
愈是深入寒气愈重，更有股腥臭挥之不去。遥遥已经可以看到最深处的那个石门了。
门开的一瞬萧自敛几乎要干呕起来，门的后面，赫然便是沈白矢的尸体！
这精巧的小屋之内堆满了千年寒冰，寮莎庄是大户人家，这些寒冰许是用来御暑的吧。可是就连皇家的冰窖之中，亦仅是有小屋中寒冰的几倍而已！这里寒冰的数量极是惊人。
虽然用上千年寒冰，白矢的尸体还是有所腐损。但更为惊人的还是这尸体的鬼异……
萧自敛强忍着恶心，蹲在沈白矢身旁细细察看。
解开他宽大绛紫色镶金边的袍子，那个苍白的胸膛就露了出来。
沈白矢裸露的上身兀显出鬼异的“胖”，全身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上面布满了小而薄的刀痕，血却一点未曾溢出，伤口翻卷透出晶莹的肉来，就好像是皮肤硬生生被绷裂似的。
他的右手做出一个奇怪的姿势，这是……一种手印吧，可是……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左手自小臂开始竟被生生切断！露出森森白骨。
尸体！已被人动过！
萧自敛和沈白庆交过手，他惯用左手，而且右手除了可以取一些轻小之物再干不了别的什么了，可是他的左手，竟赫然不见了！
而且这伤，是这五天之内的事？
萧自敛仔细检查了他的口舌和指甲，都很干净，没有什么异样，并没有中毒。
给沈白矢穿上绛紫色袍子，萧自敛隐隐望着一个东西，不动声色地攒入手心。
“敛儿……有什么发现吗？”
“……有些奇怪……但说不出是哪里。”
右手的手印让他突然想起好象是在宫孚尹的日志中见过，这是传说中封锁上古神兽的手印！但心底隐隐有个声音令他谎做不知。
两个人匆匆离开黑风林，渐渐远去。
回来的路上，又路过那个地方，萧自敛皱皱眉头——那块诺大的石碑不见了！
一刹清醒过来，寮莎庄家冢归根结底该是缪家的！何来沈杨氏？
沈勘并没有妾啊！
萧自敛的心，刹时凉了。
沈家的晚宴沉郁寂静，数十道山珍海味前只有沈勘、萧自敛低头用膳。
劲风堂中用膳完毕，二人在夜色媚人的寮莎庄缓缓而行。
“伯母近来身体可安好？”
“……不是很好，宁儿陪她去五台山还愿去了……井仪随参连去城西狩猎。”
沈勘一句话把众人的行踪都说了出来，但是好像……还少了两个人！
善注和襄尺！
御香楼。
一个身着绿纱衣衫的少年嘻笑着望着眼前调琴的歌妓。
歌妓是才情容貌两相宜的当红之妓，是值得豪门公子一掷千金的主儿，名唤九儿。
九儿背对少年而坐，如云的青丝柔柔地垂下，穿着碧色的纱衣，隐隐露出里面更淡的绿来，暖香阵阵，轻轻温暖来人心胃。
她幽幽地唱着小曲儿，眉目如画地端坐在那儿，那些小曲儿令人心醉得心碎，她缓缓唱来，轻轻拨弦，歌儿拂起满是脂粉的水面，吹皱了一丝，水纹丛生。
那少年半眯着凤眼，脸若中秋之月，俊眉秀眼，听着听着，嘻嘻笑着，未提防一滴泪儿划落。
望着九儿碧色的背影，少年几次想要抬手，抬手唤卿之佳人，好像她缓缓缓缓转来，就倏地变成了那个相思的人，睡里梦里也不忘的人儿。
少年此刻徨徨惑惑，活像个误落人界的仙人。
明烛灭了，少年倚在窗边的躺椅上，只有窗外明月苍白迷朦相照，银色的光拂过他如云的脸颊，清澈的初秋之风把他散落的发吹乱。
丰玉若神。
泪痕中的嘴角邪邪上扬，却又像个贪恋红尘的孩子，只是执着迷茫。
那段情，错过便是错过，哪里还有道理重新来过……
“襄四爷，九儿劝您还是回家吧。”
“不碍事。”
少年默默拭去泪水，嘻嘻笑着。
九儿默默叹了口气，一颗泪儿打湿了琴弦，她缓缓地弹奏，不再言语。
两个人都默默流着泪，都以为对方脸上挂着安然的微笑，自欺欺人罢了。
她的泪是为了他的，那么他的呢？
一丝血红溶着泪滑进琴心，她唱抑或不唱，弹抑或不弹又有什么关系。
他要的，只是一个背影而已！
可是还是唱唱弹弹，唱唱弹弹，依稀又过了个秋。
手指弹出了血来，又何妨何妨？
她的男子，有比她更重的苦吧。
他被一种东西噬魂……
相思！
他喜欢绿色，那么为他把香闺层层染绿，她想要变成他心里的那个女子。
安然安静地舒眉而笑。
可是他……
还是不开心吧。
沈家四少……襄四爷……
守着她的一个背影，恋恋红尘。
指尖渐渐冰凉，梦中的男子会疼惜地替她暖手啊。
他们的指尖，在临风飘飞的衣袖中缠绵纠结。
可是四少沈襄尺，您为何总是冷漠容颜？
您梦中的那个女子，又是怎样的妍艳美丽？
四少沈襄尺，纵使他没有他大哥手中剑三哥指间笔，他仍是她的四少。
孤寂似神的少年！
就这样相看两不厌，物我两相忘。
碧色的幔层层层层垂下，秋风偶尔地经过回眸，定下一个结。
解不开记忆，释怀不了的过去。
他们说四少空有俊朗的容颜。
她笑着对他们点头。
可就这么爱上了这个少年……
前世他是竹林之风，匆匆转头匆匆逝过。
四少襄尺，是怎样的女子，能够在您年轻的心上刻下她的名字？
四少襄尺，你是几经离愁别恨的乖僻少年？
四少襄尺，有个女子寂若幽兰，在仰望之间等待您的眷恋！
可是现下只要他留在身边，就这样长相厮守吧，就这样对他展开笑颜。
为他抚琴为他唱曲儿。
悠悠生死别经年，他梦中的女子可曾与他相会。
抑或转身离去，对他没有一丝留恋……
“襄四爷，九儿告退。”
泪在箴默中终于还是干了，她展开碧色纱裙上的折皱，转身微笑着对他说。
那个躺在月光下的如神少年，冲她微含下颚算作告别。
第十次啦，他从未喊住她的背影叫他留着不走。
微微有些失落吧，转身离开。
那个碧色的身影缓缓退却，少年微微地叹息，轻轻阖上双眼。
是不是执着的守候，梦境就可以再来？
是不是……
我在等待对你的守护，可你却不再来……
你呀你……
梦中可以执着你冰凉的手，在飘飞的衣袖中十指纠结。
那么，今夜的梦，可不可以……
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水流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