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色》绯色生迁

8、第 8 章

　　因为灭门案的发生，这所高档小区夜半三更基本家家户户亮着灯，楼下花园围坐着许多人，都是讨论刘勇一家的，以及对这次灭门案的诸多猜测。
　　王乐阳指的向阳艺术馆就在出了小区马路对面的那家花卉馆后面，苏杭对着漆黑的马路看了许久，刚抬脚打算过去的时候，赵子尧突然从后面一把拉住了他。
　　“你去哪儿？”
　　苏杭挣开他的手，“去刘勇的画廊看看，”
　　赵子尧：“先别去，先回局里讨论案情，尸体法医已经运回去了，”
　　静默片刻，苏杭才点了点头，不发一言的走回去，坐进停在小区门口的警车里。
　　赵子尧看着苏杭略显单薄的背影，不解，“他怎么看起来不怎么对劲呢？”
　　其实，刚刚那副画苏杭看见的东西没有对赵子尧说完，刘勇家里挂着的每一幅画，署名后，都有一个“夜”字。
　　夜，这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恨不能亲手杀了却无能为力，一个想费尽心机忘了却毫无办法的人。
　　那个人带给他的记忆，只有无休无止的黑暗，无休无止的折磨。
　　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喘不上来气一般。
　　“苏苏，你是不可能摆脱我的……”鬼魅一般的声音于黑暗的某一角飘来。
　　“苏杭？苏杭？”
　　苏杭猛的睁开眼，发现眼前不是那人鬼魅一般的脸，而是一脸着急的赵子尧。
　　赵子尧看着苏杭的眼神一寒，在苏杭睁眼的一瞬间，他分明看见了那人眼中划过的杀意与阴寒！
　　多年刑警生涯练就的敏锐告诉他，苏杭睁眼的那一刹那，是想杀他的！
　　赵子尧：“你……”
　　苏杭揉了揉鼻梁，眉头紧皱，声音低低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赵子尧第一次在人面前有些无措，“哦……没，没什么的，”
　　然而在看到苏杭疲倦而有些氤氲的眼睛时，他心头所有的不解和怀疑都化为了一丝，心疼？
　　“你要是太累了的话，就先靠着睡一下，待会儿到了我叫你，”说着，他从警车后座拿出一件他很久之前放的军大衣，给苏杭仔细的盖上，
　　“休息会儿吧，”
　　苏杭没力气在反抗拒绝什么，只点了点头。
　　赵子尧这人，看似嘴欠手欠，实则在很多细节上很会照顾人，仅仅一个多星期的解除他就发现，赵子尧每次上班都会买几份早饭，给局里来不及吃的同事送去。他的眼睛有阳光，那是从小在阳光里长大的人。
　　苏杭靠在座椅上自嘲的想，“还是心理学家，连自己的都说不通，”
　　赵子尧不知道苏杭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个人干净清澈的眼睛里有故事，有黑暗。
　　上车的时候他叫车里的人尽量不要说话，他猜到苏杭没睡着，但也不要打扰到他。
　　车开到市局，不用赵子尧叫，苏杭自己就清醒了过来，赵子尧莫名其妙的拍了拍苏杭的头，换来苏杭一个毫不掩饰的白眼。
　　又是年关将近的一个加班的毫无人性的晚上。
　　以清铭抱怨道，“我还是去相亲吧，大半夜的研究这么血腥的东西，”
　　赵子尧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打起精神来，”
　　“死者，刘勇及其妻子和两个双胞胎女儿，老安说说尸检结果，”
　　安明华，资深老法医。
　　“四个死者身上刀伤不计其数，为乱刀砍杀，致命伤已经找不到了，但从砍伤的力度来看，基本刀刀致命。尸体破坏程度很大，再加上暖气的催发效果，死亡时间还要进一步探讨。但，最不可思议的一点儿是，我们在死者刘勇体内检测出了，二乙酰玛咖，”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一惊，尤其杨宁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下去。
　　二乙酰玛咖，□□的大部成分。
　　赵子尧刘双全等人不约而同转头去看杨宁，赵子尧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杨宁摆了摆手，示意无事。
　　但众人没有注意到的是，二乙酰玛咖几个字一出，苏杭的脸色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
　　那个人，多的是这些玩意儿。
　　见杨宁没事，赵子尧问安明华，“你说刘勇吸毒？”
　　安明华点了点头，“吸毒时间应该挺长的他身上的神经、组织、肌肉都已经被毒品污染了，”
　　赵子尧：“双全儿清铭，在刘勇家有没有搜出来？”
　　二人皆是摇了摇头，“没有，”
　　这案子扯上毒品，就没那么简单了。
　　“小刘，去查刘勇生前的人际交往，看看哪些渠道最可能接触到毒品，”
　　一边打着哈欠的小刘突然被点名，一瞬间来了精神，打了鸡血一样说了声是，风风火火的就跑了出去。
　　“双全儿，散会后想办法解开刘勇的电脑，”
　　“清铭，查这个子弹出自什么枪，信息越多越好，”
　　刘双全和以清铭点了点头。
　　“这起灭门案手法残忍，乱刀砍死刀刀致命，连无辜的双胞胎女儿都不放过，可见凶手对刘勇一家怨念很大，根据对刘勇的邻居和为数不多的朋友进行的询问，刘勇这人平日神神叨叨，长相虽然儒雅英俊，但人很怪，没什么异性朋友，基本可以排情杀的可能，那么现在最有可能的，就只剩了这个，”说着，赵子尧在白板上写了一个仇字。
　　“从现场的痕检结果来看，屋里没有可疑的脚印或指纹，法医只在刘勇尸体里发现了这个，”赵子尧抛出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的是一颗子弹，“这子弹不是用枪打进去的，而是在砍杀完刘勇后，认为塞进去的，这可能是凶手的一种特殊的记号。”
　　以清铭在一旁接过话题，“痕检没有可疑的脚印或指纹，房间的门也是从里面反锁的，难道凶手可以飞天遁地不成？”
　　“这就是关键所在，凶杀杀完人以后什么也没有留下，就像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一样，那凶手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众人都在苦思冥想，苏杭在一边面无表情的说道，“小区治安严谨，出入都有登记，只有小区住户和保安可以不用登记，物业有住户的钥匙，刘勇家接近顶楼，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家厕所的窗户那儿可能会有攀爬的痕迹，”
　　闻言，赵子尧转头问以清铭，以清铭却是蒙圈的摇了摇头，“没有啊，”
　　苏杭抬起冷淡的眉眼，“你确定？”
　　以清铭：“我确定啊，我检查了，所有地方都是完好的，你说的窗户那儿只有一块断裂的窗户边板，其他就再也没有了，”
　　苏杭：“是怎么断的？”
　　以清铭不明白苏杭这么追着问是怎么回事，“应该是外力撞的吧，但是只有一小块，”
　　苏杭收回眼睛，“我建议去刘勇家小区的楼顶看看，百分之八十可能，那儿会有东西，”
　　在场的人都以一种惊奇的眼神看着他，不知道他什么证据都没有哪儿那么肯定。
　　但赵子尧知道，苏杭不会说没把握的事，于是让王乐阳带人重新去检查。
　　他们都不知道苏杭为什么这么笃定，但苏杭却清楚这种作案手法，因为那个人曾经做过。
　　凌晨五点了，基本上一个通宵，赵子尧看了看时间，“大伙先去回去休息一下，按点儿上班，散会，”
　　像以清铭这种早就支撑不住地家都懒得回，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小枕头和毯子，趴在桌子上就开始睡。
　　赵子尧拍了拍苏杭，“要回去睡一会儿吗？”
　　苏杭摇了摇头，“我想去刘勇的画廊看一看，”
　　赵子尧：“我办公室里有面包，先吃点儿垫垫肚子再去，”
　　苏杭拒绝了，“没什么胃口，”
　　赵子尧点了点头，“那行吧，我陪你去，”
　　苏杭看着他，“我可以自己去的，”
　　赵子尧不管，拿起苏杭那儿拿的大衣披在身上，顺便把前面他还回来的围巾系在他脖子上，“走，”
　　苏杭知道阻止不了，也只由着他跟着了。
　　在车上的时候，赵子尧突然道，“这件案子有关毒品方面的，有什么需要的就不要叫杨宁了，他之前做过卧底，有创伤后应激障碍，提到毒品，脸都白了，”
　　苏杭点点头，“看出来了，他对毒品很敏感，很恐惧，”
　　赵子尧抿了抿唇，脸色有些不好，“你不是心理学家吗等这件案子结束了，你帮杨宁看一看吧，”
　　苏杭：“我会的，放心”
　　下了车以后，苏杭按着王乐阳说的，转过花卉馆，来到了向阳艺术馆门前。
　　艺术馆大门紧闭，门口画的广告牌还静静立在那儿。
　　赵子尧看着紧闭的大门，轻笑一声，从地上捡了一根细钢丝来，伸进锁眼里扭动三两下，那把看似牢固的锁咔嚓两声，开了。
　　……
　　苏杭静静的看着赵子尧，赵子尧理所当然的回答，“别这么看着我，当警察的暗访现场是常有的事，要是所有事情都循规蹈矩的话，案子得查到大后年，”
　　解开锁今日艺术馆，大厅里的提示写着，明朝画廊，也就是刘勇的画廊在三楼。
　　两人没有开灯，寻着楼梯一楼一楼的走上去，期间默契的都没有说话。
　　明朝，是个好名字，带着希望，带着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