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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结发(四) ...
不久,殿内来了两个人。
在前头的那个贼眉鼠眼,瘦的像根竹竿,佝偻着腰,面容倒很是年轻,嘴唇发白,拼命地绞着手,刚抬起头来,眼睛半眯着看向他们,猛的一下睁大,又忙不迭地把目光收回,好似是撞见了地狱凶恶的判官,那家伙顺势把脑袋埋得更低了,活像只鸵鸟,只弱弱地对后边喊了声:“陛下,请。”
话音刚落,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走进,看上去有些年纪了,身披一件绣着雪色狐狸图案的黑披风,头上戴着高帽,周沿镶嵌着珠宝,闪闪发光,底下斑白的头发从两边分开,编成两股细细的辫子,挽到耳后垂下来,刚显出三分慈祥正气,那双眼睛却像鹰一样阴鸷,只往他们轻轻瞥了眼,便不禁让人心里打颤。
看到邢忆歌时,他眉头微皱,额上青筋突出,片刻后消下去,一语不发,镇定自若地步行到大殿中央的狐狸王座上坐下。
“不知今夜竟会有远客到访,”邢烈摸了摸下巴的胡茬,眼神飘忽,往一边的屏风移去,“还是两位,年轻的中原朋友。看你们打扮,应是修道的大师吧,小国有失礼仪,望二位勿怪。”
他这番话说得很是巧妙,一耳朵听上去挺舒服,但细细想来,却颇为奇怪。
余光中,身旁坐着的公主紧紧抿着嘴,没有一点焦灼的情绪表露,反而比刚刚更加平静了,她高高昂着头颅,玻璃似的眼睛直盯着邢烈,不知在想些什么。
孔凡顿时捕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按理来说,一个正常父亲若见到自己亲生女儿被歹徒绑架,怎么可能还坐得住?甚至还有闲情逸致讲
些客套话,真是够怪的。
“哈哈,陛下过誉,在下和小弟不过是四处游历的江湖术士罢了,还谈不上大师级别。”
“诶,”邢烈随后把目光看向孔凡,连连摆手,“话可不能这么说。小女虽脾性恶劣难琢,但也算是在西栾境内颇有些本事的,二位能治得了她,可见不光功夫了得,才智也定不凡……”
邢忆歌冷不丁地打断他的话,声音清脆响亮: “他们那是偷袭,下三滥的肮脏伎俩,还不配跟我相提并论!”
“住口,没到你说话的时候。”
邢忆歌冷哼一声,别过头去,邢烈的眼神沉下来,流连着微光,似是在盘算思索什么。
“二位路途辛苦,想必也累了,这皇宫平日也是清静得很,若是不嫌弃,朕先安排卧房,有事明日再议也……”
“不必了,”关晖直言拒绝道,“人是我绑的,和兄长没关系,若陛下想保全公主性命,就在皇宫外为兄长安排住处。有些话人前不便说,但若留到明日便太迟了,陛下可敢和在下单独谈谈?”
邢烈半晌叹息一声,他旁边的那只“鸵鸟”则直直愣住了,舌头打结:“陛陛陛陛下!”
座上一直不说话的哈达小胡子都气歪了,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面露愠色:“大胆!陛下的主意可是你这小儿能打的?”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关晖也站起来,和哈达保持齐平的视线,“当然了,如果你们自己承认堂堂西栾国主怕一个初出茅庐的中原道士,我也不能驳斥……这西栾公主,看来不值几个钱,穷生。”
这一唤,穷生颇为配合地抽出剑锋,飞架到邢忆歌脖颈边,凛冽的剑气使她周身发冷,她下意识闭起眼睛。
“慢着。”邢烈语气依然从容不迫,转而和身边的“鸵鸟”私语了很长时间,才继续道,“你们全都出去,给这位道长安排住处,好好照料他和公主。”
“陛下!”哈达紧紧按着弓,焦急道。
“要我重复第二遍?”
“是……”哈达点头,声音冷硬,“你们几个都跟我走,迟觉,公主和这位道长就交给你了。”
临走前,哈达狠狠瞪了一眼关晖,关晖直接无视他,推开哈达粗糙的臂膀,三步两步走到狐狸王座周围,负手俯视着他们离去的身影。
孔凡只觉得自己不断被人推搡着,后边还跟上来好几个侍卫,一时之间糊里糊涂的,搞不灵清这天帝大老爷又想唱什么戏。
“别回头看了,”片刻过去,邢忆歌在一旁风轻云淡道,“他肯定出不了事。”
孔凡挠挠头,小声说道:“倒不是因为这个……公主殿下您知道的,这小子平时鬼点子多,做事没轻没重,我怕他到时……”
“不会的,邢烈没那么容易中套,他可是只精明的老狐狸,没有把握的事他不会做。邢烈既然答应跟他谈,肯定不会让他有什么好果子吃。”
“这……”
邢忆歌瞟了一眼孔凡发白的脸,清声道:“不过,照那家伙的卑劣程度,邢烈也占不去多少便宜。指不定他们王八看绿豆,臭味相投得很呢……”
“公主说笑了,我们这样的无名小卒,哪儿敢高攀你们这样的金枝玉叶。”
“无名小卒怎样,金枝玉叶又怎样。”邢忆歌摇摇头,苦涩地笑着,声音细不可查,带着隐隐的忿闷,“如果能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谁又想去当什么金枝玉叶呢。”
长廊边上,月光和微弱的灯火缠绵在一起,邢忆歌胸前的那块洁白的和田玉泛起光泽,凹凸的质感隐隐显出“徽歌”两个字。
“你看什么?”徽歌觉出有些不对劲,水光涟涟的眼睛看向孔凡。
孔凡怎么想都觉得那刻字熟悉,开口道:“公主这块玉坠很别致啊,看上去是件宝物。”
“……噢,你是说这个么,这是母后留给我的。生下我以后,她就离开西栾了。”她意外地没有敌意,而是表现得很淡然,仿佛在说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只有那年纪尚轻,还骗不了人的眼眸微微垂下,纤白的手指轻轻抚摸颈上的玉坠子。
“……人人都传她是仙子,来人间历完劫回天上去了。迟觉说,如果我想母后,就看看天上,她可以听见我的话。”
走在前面的“鸵鸟”正勤勤恳恳地秉烛探路,闻声浑身一怔,扭过头来:“公主殿下,您叫我?”
“没有。对了,哈达呢,怎么才一会儿功夫他们就不见了?”
“将军回城门了。”
“那我们现在是去客栈?”孔凡小心翼翼地探问道。
迟觉微微笑着,缓解内心的尴尬:“我进宫以前,在外面有一处宅子,虽然地方不大,但住人还是不成问题的,若公主和道长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能落脚就行。”孔凡也对他笑,说着说着含泪打了个哈欠。
管他是蛇窝狗窝,人困了总要睡觉的嘛,至于那小子……唉,只能让他自求多福了。
-
“小兄弟是率性之人。”邢烈点起王座两侧的两支蜡烛,“那朕也不和你兜圈子了,既是仙门中人,若来此留宿,何必小题大做,你到底所为何来?怕不只是绑架公主如此简单吧。”
关晖那张冰块似的脸,慢慢松懈下来,烛光跃动,好像蛇在吐着红信,他后退一步,抱拳于胸前,僵硬地作揖道:“陛下圣明,方才颇有得罪。但在下也有难处,望陛下谅解。”
“哦是吗?可愿跟朕说说你的难处。”
“陛下客气了,愿不愿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关晖目光落到那柄蜡烛上,语气漠然。
邢烈挑眉:“那是谁说了算呢?”
“当然是这,千年龙须烛。”关晖坦然同他对视,“当然,是天子说了算。”
“哈哈,天子之前,毋有虚言,小兄弟是识时务的俊杰。”邢烈笑了两声,勾勾手指,声音转而暗哑低沉,“你且走近来,这烛寿命不长,期间你如实回答朕的问题,作为交换,你也可以问朕任何想知道的东西。”
“好,”关晖仔细掂量了下这笔买卖,信步走到王座旁边,“听闻贵国有件法宝,可以去除一切污邪,净化魔躯,延长人的寿命,可有此事。”
邢烈似乎并不意外,目色沉沉,回道:“……小兄弟是冲着物冰而来?但,这物冰乃传国宝物,朕不能轻易出借。”
“陛下想要什么条件,刀山火海,只要是在下能做到的,在下一定全力以赴。”关晖蹙着眉,肃然回应道。
“行了行了,容朕再想想……现在轮到朕问你。”
“……好吧。”
“你为什么要找物冰?”
关晖一时语塞,沉默许久,胸口渐渐沉闷起来,随后好像有虫蚁在里头爬走一般。
想必是这龙须烛在作祟,双方若有一方拒绝应答或者撒谎,就会承担脏腑啃噬之痛。
不得不说,这邢烈真是个疯子。
没时间了,再这样拖下去,他必将要疼得跪下地去。
“我要……救我的命。”关晖咬着牙,手指抠住掌心,“如果,不拿到物冰,我很快会受魔气侵蚀而死。”
“是因为那把剑?”邢烈又问。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陛下。”关晖说,“在这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你开的条件是什么?”
“无论开什么条件,物冰都不能被外人借去,”邢烈连连摆手,别有深意地说着,“只有下一任西栾国君才能拥有这个资格。”
“什么?那你还跟我……”
“别着急,朕话可还没说完呐。小兄弟胆识过人,若有兴趣参加明日的比武招亲,倒不失为一次机会。”邢烈微笑着,右手挪到烛台旁边,“朕再问最后一个问题,这烛看着也快尽了。”
关晖没有应答,视线往下飘去,空落落的。
“乱世仙门济济,你刚刚捆着小女的乃寻觅索,你背上这把剑……打造手法颇似一位故人,小兄弟可是师从没苍山?”
“是……家师祁深。”
话音刚落,龙须烛被捻灭,邢烈旋即叹出一口气:“原来是那老东西……”
“陛下认识家师?”
“都是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邢烈慢悠悠地说着,“朕刚和你说的,比武招亲的事,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关晖沉默许久,同样不急不缓吐出五个字。
“这绝无可能。”
“能扛得住这千年龙须烛,小兄弟的功力匪浅,到场子上必不会难堪。还是说……你是嫌小女不够漂亮?”
“不敢。”
“那是为何?”
关晖顿了片刻,沉着回应道:“这是在下的私事。”
“你不想救你的命了么?”
“……”
“机会难得,再来可就没有了。”邢烈眯起眼睛,轻轻抚着狐狸雕饰,“若你这次胜出,娶了歌儿,别说物冰,整个西栾都将会是你的,到时你不仅福寿绵长,还能和朕一样,坐拥这无上的权力,岂不快哉。”
“在下才疏学浅,功法还有些生分,怕是会辜负陛下厚望,”关晖说道,“再说嫁娶之事,也讲求你情我愿,在下贸然答应,是对公主殿下的冒犯。”
“你这是心意已决?”
“……是。”
“唉……那老东西,竟又教了个跟自己脾气如出一辙的徒弟。”邢烈摸着下巴的青茬,作出头痛状,呢喃道,“罢了,罢了。”
“看在和小兄弟你有几分渊源,物冰……朕可以借出,但是你必须在明天的擂台上胜出,并且一场也不能输。至于歌儿的亲事……朕可以妥协。”
“真的吗?”关晖听了,眼中重新燃起点点光芒。
“看你表现。”
“谢陛下!”
邢烈见状,呵呵笑起来:“不必谢朕……看小兄弟这样子,怕不是已经有了喜欢的姑娘?”
“没。”关晖答得言简意赅,几乎是脱口而出,只是嘴角的弧度有些不自然。
“好了好了,朕不逗你。朕乏了,小兄弟也早些歇息吧,皇宫里有哪处地方看得上的,随意就好。”
关晖又一次作揖:“谢陛下好意,只是在下从小野惯了,不习惯住在宫殿里。不知,陛下将兄长安顿在何处?”
_
迟觉口中的那所宅子事实上并不小,孔凡刚走进门来,便被大院正中央冷灰色的假山吸引住了,假山周围是一圈环装的水池,并不是死水,而是汩汩流动着,屋檐上挂着灯笼,暖色的光散下来,和雪白的细流融为一体。
长廊墙上的壁画如活物一般,绛朱唇的仙女浮在空中,面目慈祥又清冷,甚至能看见面目上笼着一层薄纱,她的身后是一只庞大的白狐,九条尾巴辐射开来,尾巴和云雾在烛火随风的抖动下呈现不同的姿态,巧妙运用了光影,简直是惊为天人。
“迟觉,你竟藏着这样的好地方,欺瞒公主,你该当何罪?”邢忆歌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不忘打趣道。
“小的,入宫前是画师嘛,触类旁通,雕饰自然也会一点点。”
他居然管这叫会一点点?
孔凡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后,清了清嗓子:“不知该怎么称呼您?”
“道长直接叫我迟觉就行。”
“怕是有些失礼?”怀着三分对手艺人的敬畏,孔凡回道。
这样的人若是放在他所处的那个世界,都可以被称作是奇工巧匠了,真想不到,这个刚认识时舌头都捋不直的鸵鸟,竟是这样的人才。
“我们这里不兴礼,小的也只是一个打杂的,道长叫着顺心就行。”迟觉说着,“我们往前面去吧,穿过大堂,就是厢房了。”
孔凡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这处府邸看起来价值不菲。”
“先前替人作画,攒了不少积蓄,这处风水不错,便买下了。”迟觉的脚步声很轻,细看之下,他其实不矮,只是身板显得单薄。
困惑孔凡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一个前途大好的画家,为什么非要去深宫大院里打杂呢?
“只是,小的这双手废了以后,就再也画不出那样好的东西了。”迟觉淡然道。
孔心下一惊,不自觉看向他握着烛台的那只手。
果然,在虎口处蜿蜒着一条触目惊心的疤痕,横着手背切过去,像丑陋的长虫,很明显是刀剑一类冷兵器所致。
只是他面色太过平静,似乎并不感到任何的痛苦。
这对于一个天才画师来说,无疑是极其违和的,除非是有什么东西感化了他,不然这心结不可能自己消失。
孔凡很想知道前因后果,但又怕勾起迟觉伤心的回忆,于是缄口不言。
“今天晚上,公主殿下就住在这儿吧。”迟觉在一处厢房前停下,推开门,点燃了旁边的蜡烛,那蜡烛一支支燃起,散发出丝丝香味,似是女子身上醉人的胭脂味道,屋里也渐渐亮堂起来。
“这里小的虽然不常来,但都托别人天天打扫,还算干净,挂的都是些拙字拙画,不比皇宫漂亮。”
“谢谢迟觉。”邢忆歌走进门去,环顾四周,露出笑容,“这里比寝殿感觉舒服,本公主很满意。”
“公主殿下早些安歇,小的告退了。”
“嗯。”
房门闭起,孔凡却愈发不解:怎么感觉现在,他比这个公主更像人质?
“小的等会儿就要回宫去了。道长的房间就在对面,如果有什么事,可以随时传讯给我。”迟觉从袖里掏出一张符箓,放在孔凡手里。
这个迟觉竟也修过符咒,还真是位全面发展的能人。
只是,他的手过分冰凉,声音敦厚,再看那张年轻的面容,说不上哪里不相称。
到底,是哪里不相称呢?
迟觉:我没马甲,真的,君子做人坦荡荡。
徽歌:还是没有我的一天。
关晖: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包办婚姻。还有啊,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国国王怎么还这么八卦?
_
某白:反正咱就是说,学业繁忙,更新随缘,但不会坑,相信俺,俺说不坑就不坑,毕竟俺要对得起自己的万字大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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