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书诡案》耿笑狸

6、第 6 章

　　很多警察和侦探在破案之时都会关注于凶手的动机，而很少有人去注意被害人的动机。是的没错，一庄命案的发生，有时候受害人也是有动机的。

　　女人天性都爱美，被害的八个女人无疑是女人中爱美爱到发疯的那种，为了变美可以连性命都不要。变美——就是这个八个女人的动机。那么，在利用诡异的面膜Ashes变美之前，她们会去哪里呢？

　　答案是——整容医院。

　　张无病很早之前就想到了这一点，之所以要冒险拿到警局里八个被害人的档案，就是为了查清楚她们都去过哪些整容医院。

　　不老蟾的饲养者或者说操控者，很有可能就躲在整容医院中，利用年轻女人爱美的心理和贪欲，诱使她们成为不老蟾的养料。

　　不老蟾是上古时期的神兽，体态与普通的蟾蜍无异。不同的是，不老蟾比普通的四腿蟾蜍多了一条腿。人们常道，两条腿的男人遍地是，三条腿的□□难找。其实，五条腿的□□更加难得。三条腿的金蟾不过是能为人们招来财运，而五条腿的不老蟾，浑身雪白晶莹。将不老蟾的幼卵种于人体，再以骨灰喂食宿主，宿主也会和不老蟾一样变得雪白晶莹，容色娇艳。

　　只不过，人体终究是脆弱的，不老蟾吸收了宿主的养分后，宿主自然油尽灯枯，为了饲养不老蟾，术士们通常都会选择年轻少女作为宿主。一来少女躯体鲜活拥有足够的养分，二来没有哪个女人能拒绝变美的诱惑。但要将不老蟾养到成熟，只吸取一个少女的养分是不够，通常需要九个，以成九九归一之数。而不老蟾每成熟一分，饲主便能通过秘术提取不老蟾的血来令自己回春十年。而将成熟的不老蟾放血，再佐以药引烹制之后，则有容颜常驻的功效。至于药引是什么？是否真的能让人长生不死，张无病还不清楚。

　　算了，现在不是考虑药引是什么的时候。现在已经死了八个女孩了，真要让凶手也就是不老蟾的饲主杀够九个人，万一真能长生不死，那岂不是任由他为所欲为？张无病不想冒这个险。

　　然而，令张无病失望的是，八个被害人的档案中，并没有任何整容记录。警方倒是收集了不少被害人的医保卡刷卡记录。但是，首先整容并不在医保报销范围之内，也就无从查起。其次，八个被害人的医保记录也是五花八门，只有其中两个被害人有固定的就诊医院，另外六个要么身体健康很少到医院，要么在A市各大医院四处乱跑，看的最多的科室是皮肤科，开的最多的药是祛痘药……

　　无奈之下，张无病只得再次与被害人的亲友联系。

　　“喂，小丁吗？好久不见，我是你的森田哥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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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你不认识我？等等，你先别挂。”张无病说了一会自己用过的化名：“我是雅漾……就是那个雅漾啊。什么？你不用雅漾？唉，不是让你用……等等，你怎么一言不合就掐电话呢。我是美即，美即啊！”

　　电话的另一端陷入了沉默，张无病正在想，对方是不是直接把手机卡给拔了的时候，听筒内忽然爆发出一阵尖叫。张无病慌忙把手机给拿远，并捂住耳朵。

　　“美即哥哥，你终于想起我来了。”丁妍在电话的另一边痛哭流涕。
　　张无病松了一口气，直接约孟宁到她们校门外的咖啡馆见面。

　　“前阵子工作忙，没时间来看你，这不，一有空就来找你了吗？”张无病将一杯卡布奇诺推到孟宁面前。
　　“我知道，像你这样的名人肯定是很忙的，所以我一点也不生气。”

　　谁特么管你生气不生气，要不是为了找不老蟾，张无病真不想跟这种恋爱脑打交道。
　　“对了，你的朋友呢？”张无病对孟宁的死讯故作不知：“就是上次在party上和你一起的小姑娘，怎么不见她跟你一起过来。”
　　丁妍一听他提到孟宁，脸色顿时垮了下来：“你算得真准，孟宁她果然有血光之灾，她已经死了。”
　　“唉！”张无病感慨地叹了一口气：“当日我见你两和寿星都是印堂发黑，煞气环绕。其中又以孟宁身上的煞气最重，便为她卜了一卦，谁知卦象竟是凶险已极。当时我劝她小心行事，不要随便接受别人给的东西，尤其是食物和化妆品。她没有听我的话吗？”

　　不老蟾吸食人体的养分有一定的讲究，需要命格极险极弱的人，最好是命中有早夭之相的那种。这样既不至于太损阴德，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在顺应天意。早在张无病来到A市之前，A市风水术数界的大佬们已经整理出有早夭命格的名单，包括孟宁，王小曼等人都是他们关注的对象，他们挨个接近提醒，为的是在不老蟾的饲主动手之前，能救这些女孩子一命。可惜的是，人的贪念没能抵挡住诱惑，最终只得赔上了性命。

　　“会听才怪，她当天就抱着那个Ashes的面膜回来。我们让她给我们用一点点她都不让，小气得要命。”

　　她要是大气点，死的说不定就是你了。张无病没有理会她对孟宁的数落，只问道：“那个面膜是谁给她的？”

　　丁妍不由瞪大眼睛：“Ashes不是你给她的吗？”

　　“当然不是。”

　　“不是都在传用过Ashes之后会变得漂亮，我们见你……”丁妍说道这里脸上一红：“见你长得那么帅……就……”

　　“就以为我也用过那个面膜？进而推断Ashes是我给孟宁的？”

　　真是神逻辑！这特么有人信？

　　谁知丁妍竟然点了点头，并道：“是啊，而且那天孟宁跟你去过酒店之后就没到过别的地方，直接回了宿舍，回来的时候她手中就抱着Ashes，不是你给她的还会有谁？美即哥哥，你能不能也给我弄一盒Ashes的面膜啊？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为你而死是我最快乐的事……”

　　张无病觉得，如果不是孟宁疯了，就是自己疯了，或者说其实是这个世界疯了。他为了追查不老蟾的饲主来到A市。而现在，几乎所有的人，包括警察和受害人的亲友都觉得他就是那个凶手，眼前这个小姑娘，在认定他就是凶手的情况下还向他索要面膜，更遑论那些死去的女孩。

　　张无病深吸一口气，眼中满是柔情：“妍妍，我现在告诉你，那个面膜不是我给孟宁的，你相信我吗？”

　　丁妍犹豫了一会：“当然相信，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那好，我现在问你，孟宁在拿着Ashes的回到宿舍后，还出过宿舍吗？”

　　“那是肯定的啊，她自从用了Ashes之后，整个人跟花蝴蝶一样，四处招蜂引蝶，夜不归宿是常有的事。美即哥哥，你别总念着孟宁了，她那种女人不值得的……”

　　“不，我是问你拿到面膜的当天晚上，而不是之后的时间里。”

　　“那没有，她当天回来后涂上面膜就睡觉了。没有再出过宿舍。”

　　不对，非常不对。在张无病见到孟宁的时候，她身上还没有被种下不老蟾。而根据警方的记录来推测，孟宁被种下不老蟾的当天，就是与他见面的那一天。他不知道那个躲在暗处操控一切的人是谁，但是很明显，对方知道他的一举一动。从刻意选择他接触过的女孩子来下手，甚至恰当地算好了时间来让警方怀疑他。

　　好一招祸水东引，嫁祸给张无病，让警方怀疑到他头上，既能阻止张无病继续查下去，又能转移警方的注意力。到底是谁在和他过不去？

　　田鳅吗？不不不，那只是个小罗罗，怎么看都不像有boss相的人。可他才刚刚回国，又没得罪过什么人，是谁这么急着要置他于死地？

　　“孟宁在出事之前，我是说变漂亮之前最常去哪家医院看病？特别是整容医院这一块。”

　　“美即哥哥别开玩笑了，就孟宁那家世，哪里有钱整容啊。她要是有钱整容也不会去用Ashes了。”

　　“那其他医院呢？”张无病想着，也许去看其他病时顺便去整容科观望一下然后就被不老蟾的饲养者盯上了？

　　丁妍偏头想了一会儿：“孟宁她身体很好啊，她那种农村来的姑娘，你是知道的。”丁妍不屑地撇了撇嘴：“壮得跟头牛一样，自从上大学以来，还没见她那天生过病呢？”

　　那凶手到底是怎么选中孟宁的？

　　张无病正百思不得其解，又听丁妍道：“不过小冰身体弱，又有哮喘。孟宁爱献殷勤，常常陪她去医院看病。她的治痘胶听说都是陪小冰去的时候顺便蹭的。”

　　难怪警方的档案里没有孟宁的就医记录！

　　张无病忙问：“她们最常去的是哪一家医院？”

　　“明德医院，那里离学校近。而且……”丁妍说到这里脸上又是一红。

　　张无病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外科的肖医生真的好帅！”

　　张无病：……

　　“美即哥哥，你千万别误会，我和肖医生没什么的。”

　　误会，我误会个锤子。

　　张无病问道：“小冰生日前一段时间里，她们去过明德医院吗？”

　　“去过呀！小冰为了自己能有一个完美的20岁生日party，特意去医院打了水光针，孟宁这个马屁精自然跟了去了。”

　　如此一来张无病便能想通了，为什么孟宁两年来的医疗记录一片空白。之后，他又相继查了王小曼等七个被害人的亲属，这些受害人或是去探望病人，或是非本地人刷不了医保卡，或者是借用了别人的医保卡，或者是因为其他的理由没有留下诊疗记录。

　　但都在变漂亮之前也就是拿到面膜之前去过同一个地方——明德医院。

　　张无病拿出手机拔了个电话：“喂，老柯……是我，阿病。你上次拟出的那些女孩子的名单，再给我一份……另外，你再找人好好查查田鳅这混球……”

　　*** ***
　　靳秦走进明德医院的，凌然跟在身后，犹豫了会儿说道：“队长我还有事，要不，我还是先走吧！”

　　“你不也被停职了吗？能有什么事？跟上，别废话。”靳秦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就不明白了，你来跟肖医生约会，我跟着算个什么事啊？我女儿还等着我回家陪她看《疯狂动物城》呢。”凌然真不想去做这个电灯泡。

　　靳秦没有理会凌然的诉苦：“一直以来，我们都把精力放在了那个面膜上，而忽视了其他东西。”
　　“忽视了什么？”该查的都查了啊，凌然不是很明白。
　　“田鳅的父亲得了癌症，就住在这家医院。”靳秦说完向着肿瘤科走去。
　　所以，搞了半天，你还是来查案的，不是来约会的？凌然不敢置信地看着靳秦。
　　“老大，你敢不敢不要那么敬业？”凌然喊道：“我们都已经被停职了，停职了啊！”何必鸡抱鸭蛋白操心呢？
　　靳秦闻言立定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凌然：“凌然，你当警察是为了什么？”
　　“读了警校，混口饭吃呗！”凌然疲懒地说。
　　“我当警察却不只是为了混这口饭吃，而是为了其他一些东西。”
　　凌然追问：“为了什么？”其实他一直很好奇，像靳秦这样的女人，其实不当警察也不是没有出路。且不说她母亲背后有那样的经济实力。只说她本身，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非要靠拳头。每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出生入死，最后却只落得一个“停职”。
　　说实话，这次上面给他和小赵停职，他完全没有怨言。只是靳秦，靳秦完全是被他俩给连累的。
　　“为了什么，你以后自己慢慢体会，眼下之急，我们得先破了这桩案子。”
　　“可是……”凌然还要再说，靳秦却道：“凌然，我现在只问你，如果我们不管这桩案子，会怎么样？”
　　凌然嗤笑：“那就更加没人管了。”这也是凌然替她感到不值的原因，每天东奔西跑，枪林弹雨，结果至今也就是个刑警队长，而那些每天坐在办公室吹空调的位置却比她高。
　　“而凶手就会一直杀下去，会有更多的人受害！”靳秦不等凌然反驳，接着说道：“当了警察，你手里拽的就不止是枪，还有别人的命。开枪的时候拽的是犯罪份子的命，查案的时候拽的是受害人的命。那些本来可能活下来的被害人，会因为我们的怠惰而失去获救的机会。在你为上面的决定感到不平，发牢骚闹脾气的时候，荒废的不仅仅是时间与其他职业所荒废的，并不一样。”
　　凌然听得愣住，张了张口，不知道要说什么。靳秦说的是没错，可如今这个世道，还有谁会像她这样。
　　这种较真到极点的责任感，在如今世人的眼里，更多的时候，并非伟大而是可笑。
　　可她依旧在坚持。
　　“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靳秦话毕，不再多说，转身向护士站走去。

　　“你好，请问田潮生在哪一间病房？”靳秦问道。
　　“哟，这不是靳姐吗？今天穿了便装我差点没认出来。肖医生可不在我们这科啊。你来……”
　　靳秦打断她：“我来查案。”
　　“原来是这样。”护士小姐低头翻了翻文件：“3024，靳姐穿便装可更加漂亮了，以后这些事你可以直接让肖医生帮你弄……。”
　　靳秦再次礼貌地打断她：“谢谢。”说完和凌然一起向着3024的病房走去。

　　田潮生躺在病床上，骨瘦如柴，昨天刚做过化疗的他目光涣散地望着两个不速之客：“你们是谁？小鳅呢？”

　　凌然这机灵鬼，笑着上前：“老伯，我们是小鳅的朋友，知道你病了特意过来看看你。”

　　“你们也是小鳅的朋友？”老人问道

　　什么叫也？就田鳅这滑如泥鳅的秉性竟然真的有朋友？

　　凌然心想可能刚刚有人来看过田潮生，为了不让老头怀疑，答道：“是啊，和小鳅其他的朋友一样。”

　　老人闻言涣散的目光缓缓聚起，他抓住凌然的手，情绪激动：“你们劝劝小鳅，咳咳，我知道自己不行了，让他别为我花那么多钱。”

　　凌然拍了拍老人的手：“老伯，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小鳅一片孝心，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老人拼命摇头：“我这条命已经在阎王爷那里挂上号了，无论如何是救不回来了，何必让他为了我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呢。”

　　凌然和靳秦对望一眼，田鳅果然有问题。并不像他自己所说的只是卖了个陶瓷罐子。

　　凌然问道：“老伯，他都做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说出来，我们也好劝他。”

　　老人摇头，眼中汪着泪：“我不知道，但这孩子是我养大的，他心中有事，这我是知道的。咳咳咳……”老人说着剧烈咳嗽起来，靳秦将水和纸巾递过去，凌然给老人喂了水，又帮他擦拭嘴角的污渍。

　　老人喘息了会儿，接着说道：“小鳅这孩子从小就善良乖巧，每次做了错事他都会去城南的法华寺去忏悔求告，再求一串寺里的念珠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