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后自救手册》若失雨

9、第 9 章

　　田语乔没有忘记答应西装男的事情，按照约定把外套带过去。
　　“呦，给男朋友买的啊。”可可一眼就看到田语乔手里提着的袋子，她时间充裕，经常在这儿一整天。
　　“不是。”田语乔心虚地把袋子往身后藏了藏，走进吧台，岔开话题：“今天人多吗？”
　　“老样子呗。”可可一边擦着吧台一边说，“下午人会多出来，你从学校过来吗？”
　　“对啊。”田语乔已经放下东西，转身进入员工专用间换好工作服。
　　田语乔刚出来，可可就凑上来问：“你有考研复习资料吗？”
　　“有啊。”田语乔马上反应：“你要考研啊？”
　　“有这个打算。”可可说：“要是你有的话就直接赏我呗，省的买了。”
　　“可以啊。”田语乔好奇地问：“你们师范生出来找不到工作吗？华师大，名牌大学啊。”
　　可可无奈地：“室友们不是考研就是出国，搞得我也蠢蠢欲动。”
　　田语乔笑了：“跟人家比干什么，你的目标不是找份稳定工作，然后落户上海嘛。做老师就挺好，福利待遇各方面都行。”
　　“可是不包住啊，我都打听过了，没有教师宿舍。我一个刚毕业的穷学生，哪花得起钱租房子。”可可叹了口气：“好歹考个研究生，还能分配个宿舍呢。”
　　“那你研究生毕业呢？还是不得拜拜。”田语乔一语道破，又说：“你不是有男朋友吗，嫌房租贵，合租不就行了。”
　　“算了吧，他工作地方在花桥呢，我要是和他一起住，那每天进趟城都要老半天，还能不能愉快地给学生上课了！”
　　“行吧，我回家就给你找出来。也不知道被我妈搁在哪个犄角旮旯了。我得好好翻一翻。”
　　“谢了啊。”
　　可可虽然还在读大四，但年龄比语乔大，她参加了三年高考才考来上海，所以她和语乔说话没有学妹对学姐的那种“恭敬”，两人相处很轻松随意。
　　终于到了老时间，西装男准时出现，几个姑娘一看见目标，立刻把腰杆子挺得笔直，低头装模作样地做事情，实际上却是在用余光偷瞄，可可站在收款机前抢先道：“先生您要一杯美式清咖是吗？”
　　“是的，谢谢。”他客客气气，声音中有着独特的疏离感，说完就转身，坐在他的老位置上。
　　可可把咖啡端给他，甜美地说了一声：“先生请慢用。”
　　他只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头都没有转，目光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他转头向吧台那里做了个手势，可可马上殷勤地冲过去：“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
　　“麻烦帮我喊一下那位小姐。”许柏言的目光转向田语乔。
　　可可一愣，看向许柏言目光所指示的方向：“您找语乔？”说完转头看他，等他确认。
　　“嗯。”许柏言微微点头：“麻烦喊她过来，我有事找她。”
　　“哦，好，您稍等。”可可搞不清楚状况，脸上还是保持着微笑，转身表情就变了，写满了八卦，她向语乔走去，朝她不怀好意地笑：“那位先生叫你过去。”
　　语乔也一愣，现在？这人做事真是，真会挑时间，他就这么等不及了？她本来想下班了到外面再还给她，在这里人多嘴杂，她是行得正坐得直光明磊落，但不知情的人会怎么想？她来这是是正儿八经工作的，不是勾人。语乔走过去，没好气地：“你就不能等我下班？反正你也要坐到六点。”
　　“这么了解我？”许柏言抬头斜视她。
　　吧台那边的几个人已经在窃窃私语了，田语乔觉得他是故意的，他想让她成为同事们的焦点。
　　“恩将仇报！”田语乔的脸有些微微憋红，张口就来：“白眼狼！”
　　这句话是田震经常说她的，她不知怎么地就随口挪到这儿来用了，说完觉得有点不太妥当，首先是她也没什么恩惠给人家，其次是这句话经常是从和她关系亲密的人嘴里蹦出来的，她这么说一个陌生人，感觉有点怪。
　　许柏言完全没有被她的话影响到，反而很轻松地对她轻笑一声：“麻烦拿包糖给我。”
　　见她气得恨不得跺脚，他的笑意更浓：“谢谢。”这个感谢词仿佛是用来催促她的。
　　语乔转身就走，从吧台上拿了一包糖走过去给他。
　　“他喊你过去就是那一包糖？”可可有些不敢相信。
　　语乔看着西装男，恨恨道：“无聊。”
　　可可又想说什么，但此刻响起了手机声，语乔本来不想接的，因为还在上班时间，但一看是田震打来的，她看了看周围，现在也没什么事情，于是按下接听。
　　对面的人语气很急：“小乔，你快来医院，你妈动手术了！”
　　听见这个消息，田语乔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脸色骤然变了，眼眶都红了，顾不上多问，她强忍着：“在哪？”
　　“就在第一人民医院，你过来吧。”
　　说完，田语乔就往外冲，也没和同事解释，傻子都能从她的神态中看出来，出事情了。
　　田语乔在路边找不到的士，又打开手机软件叫车，她的手一直在颤抖，想快点点击，却又笨拙得点不到，框框里的小圆圈一直在转，没有一个人接单。
　　“跟我走。”忽然，她听见背后冒出一个冷淡的声音。
　　她的眼中闪烁着泪花，回头看，西装男的样子被泪水模糊了。她顾不得别的，整个人像木偶一样，呆呆地，但是步伐很快，小跑着跟上他。许柏言动作很快，马上发动了车子，问她：“地址。”
　　“第一人民医院。”她坐在后面，语气是冷静的，但那丝被压制住的哽咽他感觉得到。
　　他从后视镜里看她，两只眼睛又红又肿，肯定是忍着不哭，一下子憋成这样的，他对此深有体会。
　　这时，手机又响了，她此时的耳朵对这个声音异常敏感，她按下接听，顾佳楠开心的声音传进来：“今晚一起逛街呗，我直接来找你，正好附近有商场。”没听见田语乔的回答，顾佳楠立刻敏锐地问：“怎么了？”
　　“我妈出事了。”田语乔这才绷不住，管她身边有没有人，一下子哭了出来：“我爸爸刚刚给我打电话，说我妈在手术，我真的好害怕，我错了，我不该和他们赌气，不该一个电话都不打回去，要是我妈不在了，我也不活了！”
　　电话那头顾佳楠也很着急，赶紧安慰：“你在哪，我马上过来，你别瞎想啊，阿姨不会有事情的，她人那么好，吉人自有天相。”
　　“我真的很爱他们，只要我妈没事，我以后都听话，他们要我去电视台我就去电视台，他们不想我读博我就不读，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失去我妈。”田语乔哭得一发不可收拾，挂完电话后身体还抽抽。
　　许柏言趁红灯，转身把抽纸给她，一句话也没说。
　　到了医院门口，田语乔拉开车门，箭一样飞奔而出，连谢谢都忘了说。许柏言侧头看着她绝尘而去的背影，想起了十几年前的那场车祸，他是罪魁祸首，他却安然无恙，而他的亲哥哥却在手术室里经历了八个小时的煎熬，他忽然想抽一口烟，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没有，他忘了自己早就戒了。
　　田语乔是在走廊上看见田震的，他手里提着一个袋子，像是刚买完水果回来，看见老爸一脸悠闲的样子，田语乔有点搞不清楚状况，马上跑过去问：“爸，我妈呢！”
　　“做完手术在病房里躺着呢。”田震看见女儿气喘吁吁的样子，眼角的泪还没干透，明显哭过的痕迹，他反而一乐：“下过雨啦？”
　　“你刚刚电话里那么着急地跟我说，我怎么能不害怕！”听老爸这样说，田语乔知道老妈没事，松了口气，又问：“妈怎么了？”
　　“胆结石，动了个小手术。”
　　“那你为什么说得那么严重！”田语乔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你知道我接到电话时是什么心情嘛！”
　　“好啦好啦，这不是没事了吗。”田震狡辩道：“我当时语气也没有很重啊，我记得我很淡定的。”
　　淡定个屁！田语乔都想爆粗口了。
　　“你就是个骗子！”田语乔大声宣泄：“我恨死你了！”
　　田震知道女儿真的生气了，连忙安慰：“轻点，这里是医院。马上到了，你好好陪陪你妈，刚动了手术，身体很脆弱，懂事点，别惹她不高兴，记得哄哄她，让她高兴点。”
　　“这不是你该做的事情嘛！”田语乔还拗着：“我是小孩，她是大人，凭什么我哄她。”
　　“还小孩呢！”田震严肃地：“二十五了都！你看看人家和你同龄的，男朋友都领回家了，你呢，还在做梦呢！”
　　“男朋友有什么了不起！”田语乔不甘示弱：“只要我想有，马上就能有，喜欢我的人多呢！信不信我在朋友圈发个状态，问他们谁想和我结婚，保证一堆人愿意！”
　　“你发啊，你现在就发！”田震来劲了：“不发你就是骗子！”
　　“你才是骗子！可恶的骗子！”田语乔故意摆出一副欠揍的样子：“我就是不发，我气死你！”
　　“气死我有好日子过是吧！”
　　“哼！”
　　到了病房，文颖正躺着刷手机追剧，见到女儿，朝田震看了一眼：“还真被你说中了。两百块钱我一会儿微信转账给你，愿赌服输。”
　　田震搂了一把语乔，笑着说：“我们女儿我知道的，最有良心了！”
　　“骗子！”田语乔甩开田震的手，恨恨地：“两个大骗子！”
　　“过来坐，”文颖拍拍床沿，“看到老妈没事，不是该高兴吗，撅着嘴干嘛。”
　　田语乔坐过去，顿时觉得很委屈，隐藏了几天的情绪全都爆发了，她大哭着：“你们总是这样对我！”
　　文颖摸着她的头，柔声安慰：“好啦，乖囡囡，不哭了，我和你爸也是看你这么久没主动联系我们，有点难过，所以想吓吓你，没想到到你个小东西这么不禁吓，好了，不哭了，再哭妈妈不舍得了。”
　　田震已经削好苹果，放到语乔手里：“吃个苹果，咱们算是和好了。这么多天都不和家里联系算怎么回事儿，我和你妈多担心你。”
　　语乔一边抽泣一边啃苹果，样子好玩极了，看得田震忍不住笑了出来，文颖也笑得直摸她头。这时，手机响了，是顾佳楠：“喂，你在哪，我到医院了。”
　　语乔把病房号报给顾佳楠，然后说：“佳楠马上到。”
　　“她不是在徐州吗，怎么到上海了？”
　　“她和家里闹了点矛盾，”田语乔避重就轻地说：“她在上海找了份工作，我们俩现在一起住呢，你们放心，有她在一起，不会出问题的。”
　　“她和家里怎么了？她留在上海她父母知道吗，你让她给家里人打个电话，一直没有消息，肯定要担心死。”文颖交代任务一样：“记住了吗？”
　　“知道了妈，人家的事情人家自己解决！”
　　“你看你说的什么话，和你爸一样，冷漠！”文颖没好气地：“鲁迅先生笔下的看客！”
　　田语乔无奈地：“妈，你就先管好你自己吧，别人的事情少插嘴，人家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佳楠做事情有分寸的，你放心好了。”
　　文颖不依不饶：“你们九零后都不是省心的！”
　　“那你就别省心，省省力气，刚做完手术，别说话了。”田语乔伶牙利嘴地说。
　　“气死我了！这么和我说话！”
　　文颖刚要接着说下去，敲门声响了，田语乔去开门，顾佳楠一进来，只见文颖好端端地躺在床上，顾佳楠先打招呼：“阿姨好，叔叔好。”
　　“你好，来，坐。”
　　“阿姨，您身体没事儿吧？刚听语乔讲，还以为您出什么事情了，现在没事就好。”
　　“没事没事，小手术。”文颖笑着说，又和顾佳楠聊了一会儿，无非是那些个话题，好在文颖也识相，聊了几句，就对田语乔说：“你们先回去吧，改天等我身体好了，请佳楠吃饭。”
　　刚走出病房，顾佳楠就轻声问：“什么情况？”
　　“我被他们骗了！”田语乔愤愤道：“两个为老不尊的骗子！”
　　田语乔把事情经过和顾佳楠说了一遍，顾佳楠乐得直笑：“叔叔阿姨太有才了！”
　　“这么有才的爸妈，免费送你了。”田语乔撇了撇嘴，还是问了一句：“你和你爸妈怎么样了？他们知道你在上海不？”
　　“知道了，我不是发的朋友圈嘛。”
　　这个老谋深算的女人！
　　田语乔哦了一声：“我这边算是和我爸妈和好了，你也抓紧啊。”
　　顾佳楠嗤笑一声：“你这语气听着就像，我已经找好男朋友了，你也抓紧啊。”
　　“去你的！”田语乔笑着打了顾佳楠一下，姐妹俩有说有笑地走出医院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