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狗李容易》小毛smallmao

7、第7章

　　啧，怎么有点酸呢？
　　五彩的灯光打到唐杰脸上，深一块浅一块的阴影衬得他看起来很神秘。
　　唐杰很想当面去感谢易容姐，不过……
　　他实在不好意思啊！
　　李容易知道了整件事后会不会吃醋啊？毕竟容姐跟我那么好，看李容易也不像那种经常上网的人，这种特殊的网络牵绊他能理解吗？
　　不能。
　　唐杰怎么想都觉得李容易不会理解，而且可能会对此生闷气，唐杰纠结的琢磨着，一边拿起桌上的糖油粑粑，两根签子分开合适角度，一戳，准确的往嘴里一送，嘴巴鼓鼓的继续想。
　　“唉糖姐！过来唱歌啊！”王不苟一曲落罢，打算换麦霸来一首，走过去把话筒递给唐杰。
　　唐杰指了指嘴巴，黏糊糊甜腻腻的丸子充满了口腔，他不住的嚼啊嚼。
　　“这首歌送给我们家狗子！”刘画反正是唱嗨了，打着响指很霸气的说：“music cue！”
　　“如果你觉得自由是快乐，爱是犯了软弱陈旧的差错……”
　　一瞬间刘画的声音降下来，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投入了很深的感情。
　　做广播剧的人都是多情种，他们的同情心、同理心都比普通人要强，所以才能做到通过声音就能塑造出人物。
　　极容易入戏，这是情感上的习惯。
　　伤悲的旋律，直白的歌词，唐杰一时间沉入了旋律里，留了一丝理智接着想。
　　虽然李容易不会给他穿小鞋，但要是知道自己就是糖姐，那他听到容姐放剧的话……正经的角色还好，不正经的角色那可咋整啊？
　　脸皮薄得像饺子皮，说的就是唐杰这种人，做都做了，但就是怕人知道。
　　我艹？他绝逼认识糖姐！
　　唐杰想起了几天前他们见面时，李容易说的第一句话是：“糖姐。”
　　我就说怎么一开口就喊我，明明资料上没写合作人的姓名，准是听出我声来了。
　　容姐真是太可怕了，她是放了多少部作品才让李容易那么熟悉我的声音啊？
　　罢了罢了，就让这份战友情留在网线里吧，面基还是太过尴尬了。
　　“糖姐？”王不苟叫了一声。
　　“干嘛？”唐杰现在对那两个字有点过敏，立马警惕的回答。
　　王不苟端起唐杰的油粑粑，也不说话，只是眯着眼傻笑。
　　“哎呀，吃吧吃吧。”这货大概是跟着刘画去吃洋餐了，那洋餐小块巴巴的，王不苟肯定没吃饱，唐杰对狗子抱以同情。
　　刘画唱完后也凑过来，挨着王不苟坐，撒娇说：“我也要吃！”
　　王不苟右手移动金黄的球，左手端着纸盒虚空接着，像是给王后喂膳一样，恭恭敬敬的伺候着老婆。
　　KTV顿时变成了小吃摊，刘画开始唠起来，“糖姐，你今天真是又帅又衰，那个……”
　　“画儿，”唐杰打断刘画女士的发言，“那句'啊啊啊啊啊这对CP我磕了'，是你发的吧？”
　　“是。”
　　“你这是在搞事情晓不晓得咯。”唐杰不会说长沙话，用塑料普通话说着。
　　“我晓得咧！”刘画大言不惭的用正宗长沙话回击，“还不是盼着你找对象噻！你以为你还细(小)哦，再有一个月就29了咧！”
　　吃东西完全不影响刘画选手发挥她的吐槽金句，她又塞一颗到嘴里，继续说：“还不找，下个情人节还陪我们过哦？”
　　哦，懂了，这是嫌我这个电灯泡了。
　　唐杰哼了一声，看了眼刘画，捏嗓装作风尘男子，手上还故作兰花指挥着，“姑娘您就别跟我这逗闷子了，你心里还不跟个明镜儿似的？就我这条件，追我的人都排到南门口去了好吗？”
　　最新的段子，唐杰吸收得很是充分。
　　“哈哈哈哈哈”刘画一口气没憋住，差点把油粑粑喷出来，急忙拿手捂住嘴巴，身体往王不苟那边压，王不苟也是个笑点低的，搂着刘画鸽鸽鸽笑得发抖。
　　唐杰掏出手机对着两人录小视频，还找角度拍了几张，传到羽音社的微信群里。
　　照片里的刘画和王不苟笑得像吸毒吸high了似的。
　　—糖姐：今天的快乐，不谢[假笑表情]
　　[爱爱大家庭]热闹起来
　　—遥洋：哎呦，这不是我们的社长大人和策划吗~
　　—水刀：哈哈哈情人节也要快乐鸭！
　　……
　　等热闹的差不多了，唐杰才又发了第二条消息。
　　—糖姐：今天这事，对不起啊[抱歉表情]
　　个人出事，影响团队，唐杰想过这点，自己要是真凉了，除了粉丝，最对不起的就是这群人了。
　　刚才刘画那么一说，唐杰突然想起一句话：少年郎，少年郎，一晃光年竟添霜。
　　唐杰只希望，这个大家庭能好好的，能永远不遭受外界的恶言讽语。
　　—二柿子：[抱抱]
　　—梅四饼：打死那个毒舌的！我们糖姐最好了，长得漂亮，人也正直！[大拇指]
　　……
　　好搞笑哦这些人。
　　但也……很温暖。
　　唐杰笑了笑。
　　“行吧，南门口，”刘画把灯光调成稍明亮的模式，两眼放光向麦霸点歌，“糖姐，吃饱了就快去唱歌，我要听沈以诚的形容。”
　　唐杰起身应着好，点好歌后坐下，调好话筒准备开唱。
　　“就像是那，灰色天空中……”
　　“房号204申请K歌。”
　　一句还没唱完，就被屏幕上弹出来的黄字打断。
　　“呦，隔壁房的，糖姐，弄他！”在北京待惯了，王不苟也染了点北方人的豪气，对这类活动向来是张口就冲。
　　“糖姐，你先pk，等会儿再给我唱一首吧！”刘画是出于炫耀的心理，哼，我糖姐唱功一级棒，碾压没问题。
　　唐杰点了同意。
　　重新酝酿感情，自己的部分是红字。
　　红：“就像是那，灰色天空中的小雨”95good！
　　蓝：“下下停停，不动声色淋湿土地”90good！
　　这人唱得还不错嘛，唐杰看着对手的分数心想。
　　红：“尽管总是阴晴不定，但偶尔也会闪出星星"
　　蓝：“这都是形容你的眼睛”
　　……
　　终于唱完了，分数牌滚动着。
　　[98：93，203房获胜]屏幕上撒着花以示庆祝。

　　204房里。
　　“哇，隔壁的是个麦霸啊！”张林眼里映出屏幕上彩色的小花，不禁感叹道。
　　李容易倒是没什么感想，他一般不来这种场合，和同事一起来过几次，自己也是找个角落坐好，谁也不招呼他，最后结完钱就走。
　　也就是张林能怂恿得动他，头一次接触K歌，还蛮有意思的，可惜只能看到分数，不能听到对方的声音，这点唐杰觉得设计得很不合理。
　　李容易试图找出理由，也许是为了让双方集中精神吧，万一碰见个鬼哭狼嚎的，说不准就开口吵起来了。
　　嗯，应该是这样。
　　容姐坐在皮沙发上，咬着右手食指边边想着，像个被数学题困住的小朋友一样。
　　张林点好歌，侧身看屏幕又看着李容易，跟随前奏扭起腰，左手拿话筒，右手做着小动作。
　　又是这首歌。
　　我的朋友怎么gay gay的？
　　哦，他本来就是gay。
　　“We are runnin so fast，and we never look back……”李容易听得多了，小声唱起来。
　　虽然歌词很露骨，不过唱歌本来就是共情
　　的活动，没谈过恋爱，没有男朋友，同样能唱出韵味来。
　　原歌的格调越悲，越容易发泄出平常藏着掖着不让人发现的伤痛。
　　张林唱着唱着哽咽起来，“You don't have to say I love you to say I love you”尤其这句涉及到了情情爱爱，让这个男人差点没崩住，他把手缩袖子里，用红色毛衣擦了几下眼角。
　　李容易心疼的看着为情所伤的哥们儿，想起了很俗的台词：这该死的爱情。
　　今年情人节本来张林要和男朋友过的，没想到年前对方就提出了分手，说张林太烦了，整天黏黏糊糊的，分手就分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这傻缺临走前还非得说一句：难怪遥洋会不要你。
　　张林看到消息后，当天做手术差点把刀掉到狗肚子里，过年也没精神，张林爸妈就打电话给李容易，让他和小林子聊聊天。
　　聊个屁！
　　李容易看着张林背过去的身影，惹人注意的大红毛衣，黑色星形耳钉，身边人从来待不满一年，却会每一次都唱这首《for him》。
　　这首他初恋情人邹遥洋送给他的歌。
　　“我唱完了，”张林把话筒关掉，瘫痪状待旁边，李容易拿起抽纸递过去，“鼻涕”。
　　“哪有鼻涕啊，”张林接过纸，不好意思的说，擦完鼻子不放心，用手机相机检查面容，然后看到了日期，2月14号，只顾着今天是情人节，差点忘了明天就是15号！
　　张林赶紧问：“你明天什么时候去附二？”
　　李容易边扫描歌单边回答：“下午上完班就去。”
　　张林走开，把纸团扔到门边的垃圾桶里，看着走廊里黄色的色调，忍不住想抽一跟烟，这个人……这么久还是有点让人难以习惯。
　　“下周一开始打动员针对吧，”张林往回走，话语盖过脚步声，大嗓门说：“正好周二还是元宵节，干脆请一周假？”
　　李容易看到几首很喜欢的kpop，连着点了好几首，“不用，闲在家里也没事做，打一管也就十几秒。”
　　“对了，我周末要做元宵，你要来玩不？”跟吃有关的节日，真是太美好了。
　　张林在兜里拿烟的手微微颤抖，很想吸几口冷静一下，他还想递给李容易吸几口，看能不能把脑子熏正常点。
　　“容易啊，你咋这么难呢？”张林叹气。
　　身为白褂天使，可能说这话不太道德，但他还是得说。
　　“明天还能毁捐，”张林翻开几条新闻，递给李容易看，语重心长的劝，“虽然概率是挺小的，但是吧……”
　　但是万一落你头上了怎么办？
　　做兽医这些年，张林看够了温情与眼泪，其实生命也就那么回事儿，活泼的时候可劲折腾，病痛时却后悔这后悔那的。
　　“没事儿。”
　　手机又传回到张林手上，李容易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些报道他早就看过了，出门买菜都有可能被车撞，这些小概率事件说明不了什么。
　　人是由血、肉、骨骼拼接起来的玩意儿，抽血细胞，只是重新分配了生物资源。
　　树枝状一米高的长条肉，包着棉外套的移动机器，吃了又拉的陆地动物……
　　从这些角度看，人一点都不值钱。
　　“那我周末过来直接住你那儿，下周开始你别做饭了，我给你——”
　　“给我点外卖吗？”
　　外卖两个字拉得老长，李容易从张林的脖子看到裆部，又吐出三个字。
　　“小灯笼。”
　　什么灯笼？
　　张林总是跟不上李容易的想法，狐疑的随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身上。
　　细高领下摆宽松红色毛衣。
　　确实有点像灯笼的上半部分……
　　“对，点外卖，点最贵的那种！”张林很豪气的保证。
　　美食博主嫌弃外卖，这是误解，易容就挺喜欢的，十几块钱就能吃一顿，完事一扔饭盒，贼方便。
　　而方便面，简直是世间最牛X的发明！
　　“行。”
　　糙话和唠叨钻到李容易心里，盖住了长条肉那堆冰冷的认识，让他有种在世为人的踏实。
　　李容易站起来，把袖子向上挽起几分，顺便提了提裤子，抓起话筒呼呼试了下音，然后很诚挚的开口。
　　“接下来这首歌送给我的歌迷，小灯笼，希望下个情人节，我不用再陪你过了。”
　　用玩笑转弯抹角的表达感谢，是前自闭症患者的惯用手段。
　　李容易难得嗨起来，咕噜咕噜往外蹦韩文。
　　“Dollar dollar， (一夜之间全部挥霍)， (跑吧跑吧我赚的钱由我奢侈)……”
　　大圆球灯左右晃闪，长沙最热的K房里，一位喜欢Kpop的社畜，一位空虚的单身gay，暂时忘却了尘事，沉浸在火热的beat里。

　　距离他们几百米处的茶颜悦色前，靓仔排了一长队。
　　“画儿，明天上完班我就把丢丢送过来。”
　　“嗯，你就放心吧。”
　　刘画很喜欢猫咪，可是又怕照顾不好，每次唐杰有事出门，都会让他把丢丢放自己家。
　　只不过以往只有几天，这次糖姐要到清明后才能回来，得和喵喵相处十来天，她还是有点担心。
　　担心猫，也有点担心人。
　　“明晚凌晨的飞机？”
　　唐杰算了下时间，“嗯，大概早上……”
　　王不苟左右各拿一杯，从熙攘的人群里出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左手一杯递给糖姐，“唐先生，这是您的幽兰拿铁加泡沫~”
　　右手一杯同样服务周到的递给刘画，“刘小姐，这是您的芊芊马卡龙~”
　　刘画没接，笑盈盈看着狗子，“你先喝。”
　　“好嘞！”
　　甜啦吧唧的王不苟受不了，但这是媳妇儿给的。
　　站在一旁啜饮，仔细把泡沫舔干净的男人没眼看他们，正预定明晚送机的车辆，弄完后看了看天，也该回家了。
　　“狗子，画儿，我先走了啊。”
　　唐杰招手后走向地铁站，在湿冷的外面待了一整天，困意席卷上来，耳机里的歌也听不清了。
　　奶茶醒神，奶茶醒神。
　　他赶紧在进安检口前喝几大口。

　　车厢晃啊晃的，周围乘客坐着的站着的都低头玩手机，除了屏幕里叽里呱啦的节目声，还算安静。
　　斜对面那个人好像快睡着了，靠着铁柱的身子有向下倒的趋势，左手上的袋子也快抓不住了。
　　看来又是一个疲惫的都市人。
　　“大哥。”
　　后方传来声音，唐杰感到肩膀被人拍了。
　　“大哥，”这人又加了大力度，唐杰迷迷糊糊的回头。
　　“怎么，有……事吗……”
　　李容易？
　　对面人也没想到会是自己，缩手放回兜里，上下打量着疑问道：“你衣服换了？”
　　灰大衣换成了格子大衣，还戴了顶黑色毛线帽，李容易刚才看背影还真没认出来。
　　“嗯，买了件大衣，旧的在这里，”唐杰努力组织语言，提起纸袋示意，低头看着李容易。
　　然后两人停顿了几十秒，都有点茫然无措，还是李容易先开口，把“大哥”后的台词讲完。
　　“那个，你坐我位子上吧，下一站我就到了，你是终点站对吧。”
　　唐杰实在困得不行，嗯了一声道谢后一屁股坐在了指向的位子上，抱着袋子合上眼，整个脑袋垂下去，只留下了黑色的毛顶。
　　昏睡前，一条疑问漂到神经中央又缓慢沉底——他怎么知道我家在终点站……

　　买了衣服就立马穿上，这人真有点奇葩。
　　李容易笑了笑，盯着唐杰的小脑壳看了会儿，拿出手机蹲下拍了几张，这种有趣的画面，得保存下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