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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听说了吗,许府别院那位!打人了!”

      “这叫什么稀罕事,他不作乱才奇怪呢!”

      这消息长了翅膀一样,一夜之间就传遍了金陵城。第二天一早,各处茶摊上就扎满了人。

      金陵城人人都知道,许府别院住着的那位,叫季鱼。他姓许,也不姓许,是许翰林早些年在外面生养的野种。许翰林的那位相好,也就是季鱼的亲娘,是个不入流的乐伎。她给许翰林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可许翰林惧内,主母不愿意,这一大一小也就都没能接进府。

      过了几年,许夫人实在是生不出儿子,才终于点了头,将季鱼接进府了。又过两年,徐夫人竟然一举得子,季鱼便又不受待见了,变着法的,被送去别院独居了。

      许夫人如此行径,乍一听不怎么光彩。但世人皆知那季鱼是个什么品性,也就觉得公道了。

      这季鱼,有娘生没娘养的,被接进许府的时候,已然是个离经叛道的主儿了。若只是不学无术,有辱家门也就罢了。他还是个一身风尘做派的断袖,勾三搭四的,动辄带着些狐媚子进府,风流事传遍了金陵。更厉害的时候,招上了有妇之夫,叫人打到府里去,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住到别院之后,行事更放浪了。

      茶摊上人们还在窃窃私语。

      “我就知道这季鱼早晚要出事!翰林府的小公子多金贵啊,爹疼娘爱的,打小连口冷水都未见得喝过。季鱼这个外室生养的,居然也敢抬手打人!”

      “得意忘形!”

      “诶!中肯!”

      “谁让人家有得意忘形的本事呢!许大人是怎么讨好他的,大家伙儿可都瞪着眼睛瞧着呢。依我看,人家倒未必会怎么样!”

      “可再怎么说,季鱼他一个……!”这高亢的声音略微一顿,压低了又重新说道,“季鱼他不过是一个……”人们心照不宣的略过那个称呼,继续道,“怎么敢打主母的孩子?那可是嫡子!”

      席间默了片刻,重又热火朝天起来了。有个微小的声音迟疑的响了起来:

      “听说,昨晚儿上,许翰林就往对面去了!”

      这小茶摊正在许府别院对面摆着。茶客们讳莫如深的望了一眼,又说起别的韵事。东扯一句西扯一句,越说越下流。

      “不怪许大人由着他胡作非为,莫小王爷是怎么跟着那位屁.股后面转的,您几位也都瞧见了!我先前给那楼里送酒水,见过一次季鱼,啧啧,那小模样!嘿,老子要是个爷,也真他.妈想摸一把!”

      茶客们欢聚在腌臜地,笑声也显得十分腌臜。

      “摸哪里?上面还是下面?”

      “那还用说,当然是十八摸!”

      ……

      茶摊老板原本正见怪不怪的续茶送客,忽然突兀的小声道:“嘘!人出来了!”

      茶摊借了季鱼的光,这几年来茶余饭后,生意兴隆。

      季鱼前呼后拥的出来了。

      他阴恻恻的扫了一眼茶摊,茶客们经老板一声低喝,都噤了声,目光却无一例外,齐刷刷的盯着人群里众星捧月般的季鱼。

      真是天上有,地上无的谪仙人才!

      天上有地上无的季鱼一皱好看的眉头,站住了,遥遥指着茶摊,看起来就薄情寡义的嘴皮子上下一动,小厮们便带着几个高大的汉子过来了。

      摊主忙迎上去,点头哈腰道:“几位爷,有什么吩咐?”

      小厮十三四岁的年龄,吊着眼睛,皮笑肉不笑道:“老板,对不住!”说完,一抬手,对身后的大汉们道:“给我砸!”

      夫妻都如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茶客们听了个音儿,就个管个儿的仓皇逃了。

      摊主吓白了脸,道:“几位爷,这是什么缘故?是钱的事?还是别的事?”

      小厮扭头:“这我可不知道。”
      说完,转身就走了,那厢大汉们已经开始砸桌子了,摊主两腿打颤,想去拦,又不敢,眼睁睁看着自己谋生的行当被砸的稀碎。

      小厮回到季鱼身边,殷切的看着他,等着讨赏。季鱼冷冰冰的问他:“你跟他废什么话?”

      “……”小厮没回,大着胆子问了一句:“爷,其实我刚都瞧见了,那摊主从头到尾,是一句话也没说,您为何……”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但季鱼明白了,续上:“为何偏偏只找他的麻烦。”

      “我问你,这摊子是不是他的?”

      “是!”

      “我再问你,刚刚砸他摊儿的时候,他反抗了吗?”

      小厮回想后道:“没有。”

      季鱼冷哼:“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事都不敢管,管不住,是不是废物?是废物,就活该!”

      小厮连连应是,心里却琢磨着,您头天下午给小公子扇了一巴掌,打的那小公子是眼冒金星,老爷可倒好,晚上就追到您这儿来赔罪来了。您多欺行霸市,偌大一个金陵城,才牙牙学语的顽童都有数!

      现如今您老人家要砸的东西,谁敢说个不字?

      季鱼满意的抬了尊脚,坐进轿子里,声势浩荡的上街去了。四五个小厮随行左右,四人抬的轿子稳稳当当,街上商贩默默让出一条道来,尽皆心照不宣的盯着轿子远行。

      轿子里的人轻飘飘甩了句话:“再看,挨个儿剜眼睛!”

      整个金陵城,上至三公九卿,下至平头百姓,无人对一个翰林的私生子如此排场置喙。

      权贵们有的懒得伸手管这桩闲事,虽是有莫小王爷撑腰,他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多的,则是把季鱼当个趣人,把这里的事当趣事,能在琐碎日子里听个乐儿,何乐不为。至于坊间百姓,也不过偶尔探出头,背地如何且不说,面上是不敢多说两句的。

      因这个缘故,季鱼向来横行霸道,他做过的混账事要是记在纸上,大约够出本书了。

      他今儿是来扯布的。听闻城里布庄新进了一批西域的缎子,质地手感上佳,也顾不得他的传闻正在城里闹的沸沸扬扬,就出门了。挑三拣四的带了些,雇了马车送到成衣铺,就原路返回了。

      嫌轿子颠得慌,后半段他是走回来的。才要回许家别院,就看见那倒霉摊主还在那。

      一边抹着眼泪儿,一边收拾地上的破碎茶碗。遥遥看见季鱼过来,凄凄惨惨的望了他一眼,看起来蠢蠢欲动,但始终没动静,复又埋头收拾残局。

      季鱼看也不看一眼,进门了。

      他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但却也是金陵城里风头无两的混世魔王。在街上偶然瞧见什么叫他觉得浑身不爽利的人,就要命人一顿揍,伤筋动骨是必然的。事后也不必想着告官府讨罚金,季鱼眼里可没有王法。

      旁人暗地里说闲话,总说万幸季鱼是个男儿身,当不了苏妲己,当世也没有商纣王供他魅惑。

      若不然,百姓哪有活头?

      多少人暗地里咒他赶紧人老珠黄,色衰爱弛。不过是出卖色相,同妓子有什么分别?靠的还不是美艳皮囊!到时候,只怕他要活的比小老百姓——不,比要饭的还不如!

      季鱼并不这么想,莫小王爷追着他跑,他可并不乐意让他这样追着。像条甩不掉的臭虫,碍事!

      就算他再不济,要靠着莫小王爷讨生活,他也觉得觉得自己正当年少,距离“色衰爱弛”还有许多年华可以蹉跎。他今朝有酒自要今朝醉,未免有朝一日,没在这乱七八糟的世上做够坏事,酒就完了,他也得变成鬼。况且,

      就算是鬼,他也是艳鬼。

      弗一进门,莲香就站在门口迎他。这是他从醉生梦死那妓院买回来的老鸨,买回府也并不让她做什么,叫下人们冷言冷语的待着。

      “哎唷我的季公子哦,你可算是回来了!”一见着季鱼,莲香妈妈就摇着帕子,扭着大脚奔过来了。

      莲香年轻的时候,也是吃这碗饭的,彼时她可能还以为这是个金饭碗。后来上了年纪,脱不得身,摇身一变,做起了皮条生意。人老了,有些微发胖,照旧的穿红戴绿,浓妆艳抹。

      季鱼一见她,心里就想:这才是色衰!

      他嫌弃的开口:“停!”

      莲香站住了,维持着诡异的姿态,脸上赔着笑,把悬在半空中的脚放下来了。

      季鱼又道:“又扑了什么粉?熏得我脑仁疼!又是地摊上的便宜货?可饶了我的鼻子吧!”

      莲香脸色不好看了,她转了转眼珠子,又笑开了眼道:“是是是,季公子说什么都好。妈妈这就去沐浴,洗掉这一身的脂粉!”

      “妈妈?”季鱼冷笑着看他。

      莲香忙不迭抽了自己两个大耳刮子:“瞧我这张婊婊.子生养的嘴!奴婢!是奴婢!”

      季鱼绕过她,要回自己院子了。莲香从前在青楼,从没受过这等气,不敢明着如何,只能恨的牙根痒痒,季鱼走到二门,忽然不痛不痒的添了一句:“庸脂俗粉,可不得洗掉!”

      莲香妈妈咬牙的时候,险些闪着舌头。

      回了房,小厮才在一边笑出声:“爷,您没瞧见她刚才的脸色,早市上的青笋都未必这样翠绿!”

      “那是挺绿的。”

      季鱼从外面回来,是一定要换衣服的。小厮跟了他一段时日,已经清楚他的习惯,转身出去,轻手轻脚的带上了房门。

      房里陈设是依照季鱼的意思布置的,纱帐重重,隔开了内间于外间。烛火挂在墙壁上,掩映生辉,外间单摆了桌椅,加上几幅春山字画,待客用,陈设稍简。

      内间是不许人进的。季鱼不叫人贴身侍候,几个亲信小厮也进不得。内里摆设别有洞天。

      屏风前的小几上,炉鼎里燃着终日不息的木樨香,炉鼎边摆着个花瓶,摆着时令鲜花,每隔两个时辰就要换上一次。绕过屏风,罗纱帐上绣的春宫活灵活现,锦缎被子直铺到地上,光脚在内间行走也无不可。

      沉香木打制的柜子放在床尾,柜门半开半和,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放着些物什,但看不真切。一侧的暗色大柜反倒不太显眼了。

      季鱼打进了内间,就一路脱到了放着衣物的大柜前,衣衫散了一地。

      屋子里静悄悄的。

      此刻他身上只剩一件单薄的里衣,正要解衣带,他顿住了,眸子略略一沉,隐去将要浮在嘴边的笑道:“你在看吗?”

      没有人回应,只有帐子含羞带怯的摆了摆。

      季鱼嗤笑,将胸前的衣服又往下拉了拉,露出大片白净胸膛道:“出来!”

      “啧…”

      有人在耳边私语,季鱼笑开了,衣衫荡漾,如波纹漾开,言行举止,满是一个浪字。

      那人身形缓缓显露在身前,双手分别勾住衣襟一边往一起拢了拢。季鱼的身子一软,熟练的故作放.荡。

      “我可还没碰着你!”燕生推开他,懊丧道,“你这样的浪货,真是我教出来的?”

      季鱼被推了一把,索性就势卧在地上,本就松松垮垮的里衣滑下去,瘦削白皙的肩膀敞在眼前。

      “我可比不上你——”季鱼做了个“骚”的口型,并没说出声来。

      燕生道:“这可真是教会徒弟,折煞师父!”

  •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请多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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