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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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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季馥棠走后莫取一整晚都待在办公室,他心里烦,所以不敢做太精细的工作,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去改之前张芳柱让写的书。
季馥棠把暗红色的保温袋放在桌上十分惹眼,勾的他还是在凌晨两点的时候,忍不住打开了,里面装着的是一个焖烧杯,莫取犹豫了一会儿,一股脑的把里面的粥吃完了。
下午两点从所里出来,准备去工地看一下那条暗道。
手机一震。
“喂?莫取!”
莫取厌恶的把手机从自己耳朵上移开,冷冷道:“没什么事情我挂了。”
来电的是社科院的古人类科室的主任彭迪法:“怎么没事?事大了!”
莫取没工夫和他废话:“有事就说。”
“你们所是不是来了个海归博士?姓季?你问他一下,愿不愿意来社科院工作,我们讨论了一下,对于特殊人才可以放宽要求,不介意他的家庭背景问题。前两天我和他通过电话结果被他拒绝了,哼,也不知道这孩子这么想的……”
莫取轻笑了一声:“你们社科院也开始介意家境良好的富家子弟了?”
他对彭迪法本来就一肚子气,仗着社科院待遇好,到处挖人,这次更过分了还敢恬不知耻的给他打电话!
“富家子弟?”彭迪法不可思议的反问了一句“你说季馥棠?他爸十年前经济犯罪,擅自发行公司债券,今年才被放出来,富贵到哪了?”
莫取呼吸微微一滞。
十年前?
“莫取,你也清楚社科院的工作更适合他这种人才,而且就他这背景能进社科院已经是顶天了,你有空多去劝劝他。”
莫取淡淡然道:“第一我没空,第二他不会去社科院。”
说完挂了电话。
难道当年导致季馥棠突然消失的原因不是自己唐突的表白,而是因为他爸锒铛入狱?
苗伊水见莫取走过来,脸色暗沉,有些心不在焉,以为是昨晚玩得太累,色眼咪咪道:“莫所……昨晚……你和季博士……是不是……干柴烈火……小别胜新婚?”
莫取脸色一暗:“胜个头啊!以后工作时间禁止聊私人话题!”
苗伊水碰了一鼻子灰,撇了撇嘴:“是……莫所……”
莫取点了支烟,被这么一提,脑海里果然冒出了昨晚的事情,说实话,他想尝季馥棠想了真的很长时间……
他低着头,眸光失神,连什么时候进到暗道里都不清楚。
“莫所?”岑庆见莫取进暗道直着脖子,也不怕碰了头,好心开口提醒道。
被岑庆一喊他才回过神来,前面的几缕头发已经有一点沾土了。为了避开了季馥棠工作的G12他还刻意绕了远路进暗道。
“莫所,不会是张静婕又打电话来纠缠你了吧?”岑庆打趣问道。
莫取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没什么事少提她!”
岑庆再一次欲哭无泪,顿了顿道:“莫所别往前走了,前面那段有些塌方,工人们正在清理。”
“嗯。”
莫取脚步一顿,停在了暗道左壁旁边的一袋标记着兽骨的白色编织袋上,一手提着袋子一手在里面翻找:“这些是在那一块出土的?”
岑庆用手划了的大概范围:“在塌方那一边清出来的。”
莫取从里面挑了三块碎骨出来,摆在地上:“这一袋子兽骨都是禽类身上的,”又指了指其中的两块道:“你看这块是鸭子的胸骨和这个是腿骨。”
岑庆用力的点点头表示不能同意更多。虽然他不是学动物考古的,但这不妨碍他认清楚这两块鸭骨头,毕竟这两块地方的肉他从小到大没少吃。
莫取见岑庆完全没明白自己意思,无可奈何拿起剩下的一小块骨头,语气漠然道:“这一袋子里,唯独这一块不是。”
他拿着一块上尖下弧的骨头在手上仔细摩挲,而后又用手机上自带的手电打光在上面,研究了一会:“这应该算是加工过的动物牙齿,不能归为骨头。”
岑庆从口袋里摸出小件塑封袋,写好标签。
他清楚这一块小东西引起了莫取注意,接下来的嘱咐一定是让他收小件,保存好。
“如果运气好有可能找到它的剩下部分。”莫取又在牙齿的钝端处停了两秒。
岑庆凑过去看了两眼道:“剩下部分?莫所,我觉得它就是一普通的动物牙齿,用不着写小件。”
一旦收小件,下面还会附带着一连串的后续问题需要自己整理,所以正常情况下他都把收小件的门槛放的很高
莫取一巴掌招呼到了他头上:“普通动物牙齿?你仔细摸!”
岑庆接过来,学着莫取的样子摸了摸,又用自己之前的办法摸了摸:“没摸出来其他的啊……”
莫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我真心建议你,少说话,争取把说话的力气存起来,用在工作上,这样你会离科室主任的位置更进一步!”
岑庆刚听这话还以为莫取是在夸他有望当主任,但后来再品就觉得不对味了,尴尬的笑了两声,不知道该接什么好。
莫取从他手里夺过牙齿,用拇指和食指卡住:“你看仔细——这颗牙齿上窄下宽,而且它尖头部分本身就是扁片尖锐的,二次加工只是为了抛光和去除杂物。”莫取用指腹在它的的尾端慢慢摩擦“这种样子的牙齿并不是常见兽类嘴里可以找到的。”
岑庆回忆了一下之前见过的几种常见食肉动物的牙齿,果然和它对比不上。咬开笔帽,二话不说就往本子往上记,早晚这个本子要被他记成《莫所语录》!
莫取看他认错快就又多说了两句:“这东西不要随便放,标记好,不一定什么时候会用上。”
有时候考古像摸彩票一样,都要凭运气;但细究来看他也和摸彩票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摸彩票只需要运气就足够了,而考古需要做好一切准备然后去创造运气。
“这块地方的高度量了吗?”
他打算伸伸腰,舒展一下身体,结果脖子都还没直起来头发就触到了顶部。
岑庆翻了下记录,找出几组数据:“这里的还没有量,但前面半段的高量出来的——高是1.65M。”
莫取粗略的对比了一下两边的高度,觉得前面要比怎么看都是要高一些,回身看了眼岑庆道:“现在量。”
岑庆一摸衣兜……除了烟和火机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莫取嫌弃的从自己的战术背心里面翻出来了卷尺,递给岑庆:“这种东西以后要常带在身上,这个暗道以后再挖,每两米量一下高度和宽度。”
岑庆点点头。
抽出卷尺,垂直量下:“1.58M。”
莫取记下数字,和自己估摸的数据差不多。
手机一震。
莫取以为又是彭迪法那个撬墙角大变态打来的,心里已经打算好接了电话就立刻挂断。实际上别说挂断了,他不接都可以,但是出于莫取自己的恶趣味,谁的电话打过来他都接,因为只要他接了电话对方就要付电话费,对方都好意思来打电话恶心他,他总要给人家一点回报不是吗?更过分的他还会装作听不见,把通话时间拉长到1分01秒,这样扣的就是2分钟的话费了!
“莫取,你现在方便过来一下吗?”
是季馥棠。
莫取一边往外走一边答:“好。”
临走前还不忘嘱咐岑庆道:“要想升职快,工作认真干!”
岑庆最崇拜莫取的两个时刻,一个是他做报告的时候,另一个就是他嘱咐自己有望升值的时候。
……
暗道和T12之间的路程至多有个两分钟,但今天被莫取磨磨唧唧的走了五分钟,一路上他都捉摸不定,到底要不要问季馥棠他爹的事情。
季馥棠一抬头,莫取穿着战术背心挡在自己面前。
他记得以前学校组织实习的时候,莫取就喜欢穿衣袋多的衣服,他说是因为口袋多,装的东西也多,下工地心里踏实。
莫取问道:“怎么了?”
季馥棠动作很快,半天的时间就取了四副骨架,语气认真道:“这几副骨头都不全,”他指了指莫取脚边的一块头骨“他的Radius(桡骨)和Patella(膝盖骨)之下的部分我暂时找不到。Radius可能是因为前期发掘不注意被工人清理走了,但他的Femur的部分很可能在生前就没有了。”
换句话说这人缺了半条腿。
莫取弯腰,拿起那人的膝盖骨,找了个朝光的地方研究了起来:“这处似乎有愈合痕迹。”
季馥棠点点头:“他可能就是因为这处创伤而失血过多最终导致死亡的。”
莫取无意看到了髋骨上的几处骨骺愈合:“他死的时候还很年轻,剩下的几具……也是相同岁数吗?”
季馥棠摇摇头:“年龄最大只有25岁,那副女性骨骼”又转向另一边道“最小的……保守估计不到十八……再进一步推测,我想应该只有十五。”
莫取大致看过他们的骨头,心里有些不舒服。
缓了一会儿,指着那副女性骨骼的胸骨和腕骨,又道:“你怎么看这几处骨折?”
季馥棠用尺子指在一处碎裂:“这种大面积的骨折现象,更像是在踩踏事故中造成的,也就是说她有可能是在作战或逃难时,遇到对手向上冲锋,被人推到,最后被活活踩死。”
莫取沉沉的舒了口气。
季馥棠见他神情落寞,并没开口安慰,只是默默的注视着,顿了一会儿又道:“我今天发现的重点不在她身上,”他一指身后的骨骸道:“你看那少年的头骨,我觉得它有些奇怪,不管是从形态还是重量都不似正常少年的头骨。”
莫取走过去,一手托着头骨一手敲着颅顶,的确要比普通青少年的头骨要重,敲击上去发出闷声,莫取懂了他的意思,接着说道:“你怀疑……他有病?”
思衬了片刻又道:“像是肢端肥大症?”
季馥棠在袖子上抹了把脸:“不好说,毕竟他缺的骨头太多了。”
莫取笑了一声:“现在长记性了,不敢乱说话了,看来以前吃的亏还记得。”
上学的时候季馥棠仗着自己读书多,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好几次都被学院里的老学究训得一无是处。认识莫取之后,他每次犯病,莫取都义务给他收拾烂摊子,导致那几年这臭毛病没改成反而还加重了。
季馥棠呼吸一滞,声细如蚊道:“你教的我都没忘……”
这句话若有似无的钻莫取的耳朵,声音小的让他怀疑这句话就是幻听带来误会。既然是误会他自然不敢多问,毕竟话问出口,答案不是自己听的那句,除了打击人心外还预示着他听力有问题。
莫取揉了揉头发,想起刚才彭迪法的事情,语气有些不自然道:“额,刚才社科院的彭迪法打电话给我,让我劝你到社科院讨论会工作……我直接拒绝了。”
季馥棠脸色一喜。
莫取还是舍不得我……
语气更加坚定道:“我没想过去社科院,以后也不会想。”
我就是想跟着你!
莫取起身,准备回去,他不想再往下问了,他相信如果有一天季馥棠准备好了,他会讲的,自己反正都等十年了,也不急这几天。
莫取转过身站在季馥棠身后,两手在自己裤子上蹭了两下,把浮土蹭掉,再轻轻拍打在季馥棠背上染土的地方。
在工地工作难免身上沾土,季馥棠知道自己要下工地今天还特意换了身耐脏的深灰卫衣和牛仔裤,但还是没免这一遭。
土本来只是沾在腰椎的部分,但莫取就是没忍住,那手非要在上面多停一会儿,不着痕迹的从腰椎一直窸窸窣窣的移到了尾椎……
季馥棠脸上微微发烫。
莫取见他不好意思了,也就收了手。
面对着季馥棠,一耸肩,把自己的战术背心抖下来,拎着一只袖口,递了过去:“要是不介意,就先穿我的马甲吧,这几天山上洗衣机坏了,衣服脏了要自己手洗。”
季馥棠也不推脱,抓起来就往身上套。
可能是动作太过迅猛,衣领无意蹭过耳垂,亚麻的材质引起了一阵酥麻感。他无比清楚耳朵上分布着多少神经末梢,只要轻轻一蹭足以惊醒他们,紧接着耳垂上的感觉神经开始贪婪的吸取着衣服上残存的莫取的温度,以此促进他血液的流速;耳内的鼓膜和听骨则准确的捕捉他胸腔内的心跳,然后分毫不差的传递给大脑,引诱着更多的荷尔蒙分泌。
脸红如春潮。
莫取扫量过去,那样子很是滑稽:“果然你不是适合穿这种老款的战术背心,还是白大褂更显得精神。”
季馥棠以为莫取这是在赶他走,心里一急道:“我穿什么都行,反正都是为了……”
都是为了跟着你……
这后半句话他硬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卡在喉咙里。
莫取纯粹的冲他一笑:“你为了什么都行,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穿白大褂更勾人。”
季馥棠激动的浑身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