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神》花□□

5、失踪

　　姜未晞闻言脸色一变，她凝神细听，果不其然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夹杂着些杂乱纷杂的脚步声，她拾起地上匕首，站起身来想要护在司辰身前，却不想被司辰一把拉住手腕轻轻引了回来。
　　“莫慌，来者非敌。”姜未晞顺着司辰的目光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山路上冒出了点点火光，火光浮动不一时便飘浮至二人跟前，姜未晞这才看清那火光之下被映的鲜红的重明鸟。
　　姜未晞还未来得及为见着姜家来人欢喜，就感觉手腕处一轻，转头望去司辰已从地上站了起来。
　　“姜家既然来人了，那我也该走了。”
　　“司辰姑娘请稍等片刻可好？”姜未晞从地上站了起来叫住了就要离去的司辰。
　　姜家的人艰难攀上山路，走在最前面的阿琴率先瞧见了站立在树下的姜未晞，她见状总算是把这一路提在嗓子眼的心放回了肚子里，她几个箭步冲到了树下，却看见自家小姐旁边还站着一个人，这不正是白日里在茶馆里碰见的那个戴面具的女人吗？
　　“小姐，您...”
　　“去拿把伞来。”
　　姜未晞打断了阿琴的话，伸出来了右手。阿琴见状不敢耽搁，连忙转头从一个小厮怀中取来一把包好的伞递到姜未晞的手中。
　　“雨大，淋着容易着风寒，你拿着。”
　　姜未晞将伞撑开递给司辰，然后又从袖口掏出一方指甲盖大的印玺在伞面所绘的重明鸟上方空白处轻轻盖了一下。
　　“多谢小姐的一番好意。”司辰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姜未晞递过来的伞，“告辞。”
　　姜未晞站在树下，直到看见司辰的背影消失在密林之中这才转过身来，她的心里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姜未晞转头看向阿琴一行人，突然觉得多冷一会儿其实也没事的。
　　“走吧。”
　　“小姐，山路湿滑，奴婢担心...”
　　“有什么可担心的，把我的灯拿来，下山吧。”司辰一走，姜未晞顿时看这个地方怎么看怎么无趣，她伸手取来灯刚要迈腿，眼睛不经意瞥到阿琴，刚要迈出的步子立马收了回来。
　　“你这怎么回事？”姜未晞看见阿琴的一身青衣上沾满了不少泥点，甚至衣角可关节处还有些划裂的破洞。
　　“奴婢粗笨，方才走在前面不慎摔了几跤，不碍事。”
　　“你这灯...”姜未晞看了看阿琴手中光亮暗淡的油纸灯不由皱了皱眉头，她一把将阿琴手中的油纸灯扯过来扔给一旁的小厮，然后将自己那盏紫檀宫灯塞到阿琴的手中。
　　“奴婢...”
　　“拿好，以后晚上打着这盏别再摔了。”姜未晞看见阿琴那双被山石划伤的手掌，对阿琴叮嘱了几句，“回去好好包扎一下，挺好看的手别留疤了。”
　　“是，小姐。”
　　阿琴接过紫檀宫灯，冰冷的木质长柄触及到手掌上烧的火热的伤口，丝丝凉意窜入伤口之中将那灼烧感驱逐的一干二净，阿琴不自觉中将那长柄攥的越发紧，她感觉到一阵滑腻之感在手掌和长柄之间的缝隙蔓延开来，慢慢攀延爬到那灯罩的重明鸟之上。
　　咔嚓咔嚓，一只血红的重明鸟慢慢在灯罩上直起身子来，它扑腾起翅膀飞至姜未晞身边环绕，发出声声鸣叫，似乎是在吸引那斗篷上的重明鸟与它一同遨游九天。
　　可是无论它如何声嘶力竭，那重明鸟都停在斗篷之上一动不动，那抹血红最后发出一声凄厉的鸣叫，跌落至山崖之下，它死了吗？阿琴低头望向悬崖想要寻找答案，手腕却被人突然抓住。
　　“小心一点。”姜未晞一把拉住险些跌落山崖的阿琴，她看着一脸恍惚的阿琴，不由皱起了眉头，“你精神不大好，需要休息吗？”
　　阿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原来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幸得姜未晞在身后拉了自己一把她才没有失足跌落，她扭头看向姜未晞，斗篷上的重明鸟攀附在衣角之上，静静隐匿在那黑暗中。
　　“奴婢只是一时失神，让小姐费心了。”阿琴摇了摇头，她从小在姜家长大，学到的最重要一点就是得认好自己的身份，做奴仆哪里来的脸面让主子停下来等自己，这样失规矩的事若是让幼时教导她的师父知道了怕不是得板子打的她半年下不了床。
　　姜未晞见阿琴坚持，也不再过多说什么了，她看着提着宫灯护卫在自己身旁的阿琴，心里总是有些怪怪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她却也说不出什么来。
　　“小姐，怎么了？可是山路不好走，这里没法走马和行车累着您了，要不然奴婢背您。”
　　姜未晞想起小时候练功师父格外严格，稍不留意就是一棍子下来，她那个时候每天都是哭着趴在阿琴的背上去上课，然后再哭着趴在阿琴的背上回来。
　　“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己会走的，行了快下山吧。”
　　姜未晞把已经躬下身的阿琴拉起来，方才的那种怪异的感觉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姜未晞想着自己可能是今天神经有些过于紧绷了，居然连看阿琴都是怪怪的，真是应该快点回去睡一觉才是了。
　　一路下来，虽然有些波折，但总归是没什么大碍，一行人马终得平稳地下山来。
　　“小姐，时候不早了用完这杯碗姜汤就歇息了吧。”
　　阿琴伺候着姜未晞沐浴更衣完毕，端来一碗姜汤放在书案之上，低头侍立其旁。
　　“嗯。”姜未晞点了点头，端起碗刚放到唇边，一声清亮的长鸣声轻而易举透过厚重的雨幕，穿过帐篷传入姜未晞的耳中。
　　姜未晞听到这熟悉的长鸣，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阴着脸将手中的碗重重地撂回到书案上，一下姜汤四溅，方才换好的衣物上此刻又平添几块污渍，一眼望去格外显眼。她起身拿起悬挂在一旁的佩剑快步走出屋内，阿琴见状也来不及说什么只得拿起雨伞和斗篷紧跟在身后。
　　姜未晞走出帐篷，只见一抹红色团聚在茶铺掌柜白日所指的北山上空，一阵微风袭过淡淡幽香飘入鼻尖，红色光团渐渐扩散开来，一只展翅翱翔的重明鸟光影清晰地浮现在空中，甚是清晰。
　　“谁在放姜家的信号弹，是谁？”姜未晞尽力压抑住自己心里的火气，“去查，马上查！怎么会北山有人？谁跑到北山去了！”
　　“马上就派人去查，外面风大，您先进去歇一会儿，等...”阿琴一边说着一边忙不迭地给姜未晞披上斗篷。
　　“立刻吩咐下去，现在就向南山出发，即刻准备下信王墓，不得耽搁。”信号弹是世家若遇危难相互援救的约定信号，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绝不可随意释放。
　　墓门都未进却燃放信号弹，她成为世家口中的笑话基本上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成为笑话虽然丢脸，但姜未晞也不是不能忍，左右她这些年受到的白眼也不少，只是...
　　姜未晞望向山下灯火，一肚子鬼主意的江夏林家还没来得及理清楚，不知待会儿又得应付什么牛鬼蛇神。
　　“小姐，除去按规矩派给底下人的，咱们带的信号弹一支未少。”
　　阿琴很快便清点明了了信号弹的去向。
　　“派了多少下去？”
　　“一共派了四支下去，一支派给了在信王墓布阵的人，一支派给了咱们在山下林川城中接应的人，还有一支派给了巡查警戒灭踪山的人，嗯最后一支...”阿琴说到这里停顿一下，“给剿灭妖兽的忠老爷要了去，林川城和信王墓那边的人不会随意走动至北山，咱们巡查警戒的人也只在这片和南山活动，若无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忠老爷那边发出来的。”
　　“他剿灭妖兽要什么信号弹？”
　　姜家的信号弹做工复杂，造价颇高，如姜忠剿灭妖兽这等小事根本无需配备信号弹。
　　“按规矩是不能给的，可忠老爷脾气您也是知道的，不给他非得说什么他老了姜家用不着看不惯他的话，还非拉人到您这儿来评理，底下的人吵不过他的混话又怕扰着了您，所以没法就给了他一支。”
　　听了阿琴的话，姜未晞感觉太阳穴的位置阵阵的跳着疼。
　　“您看咱们是不是得派人到北山那边去...”
　　“派一小队人过去把他先给我弄回来，现在我没工夫搭理他，，另外再留几个得力的在这里应付一下各家世家，能拖一会儿时间是一会儿。”姜未晞伸手抚上跳的愈发凶的太阳穴，“灭踪山不扰灵气是世家老规矩，传令下去行进途中无论如何也切不得动用法术。”
　　“这是小姐出门就吩咐好了的事，底下的人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这一路上都没人敢妄动法术违背的。”
　　“你下去吧。”
　　“是。”
　　底下的人动作很快，没多久便已是收拾完毕，姜未晞登上马车就着睡榻眯着眼，她感觉自己困得要紧，但却如何也睡不着，她也懒得睁开眼，就这么拉锯折腾了不知道多久，眼前忽的闪过一道白光。
　　只见重明鸟展翅飞翔在空中，她看着那翱翔于九天之上的重明鸟心下不知为何平白生出一阵浓烈的厌恶之感，她抽出了一把漆黑的长剑，足尖轻点，腾越至那碧霄之上，双手持剑向那重明鸟劈去，冒着热气的血染红了她的眼睛。
　　越来越多的重明鸟飞了过来，她感觉到血脉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叫嚣着，杀了它们，要更多的血，不仅只是染红自己，更要把世间的一切通通染红，双手的动作不停地重复着劈砍这一个动作，心中似乎燃起了一团火，这团火依那漫天的红色为燃料在这世间蔓延开来。
　　“汝岂敢弑神！”
　　姜未晞陡然间从梦中惊醒，背上传来一阵凉意，她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脸，冰凉的手碰上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她坐起身子，从枕下取出那辟邪白玉佩，将其牢牢攥紧在手中，直至感受到那掌间传来的微微钝痛感才算安下心来。
　　“小姐”
　　外面随侍的侍婢听着里面折腾出来的动静，犹豫再三还是小声出口询问。
　　“无事，你退...”姜未晞顿了一下话锋一转，“把阿琴叫过来。”
　　“是。”
　　没过一会儿，马车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姐是有什么吩咐吗？”
　　阿琴的声音带着几分微微喘息。
　　“阿琴，你说要是这回下地我带不回信王的蟒袍怎么办？”
　　姜未晞背靠着车厢，月光从一旁的车窗里跑进来，她看着眼前的光亮，把自己藏在黑暗之中。
　　“小姐天资聪颖，信王墓亦是久经动乱，信王蟒袍与小姐而言不过是手到擒来之物。”
　　“是吗？”姜未晞轻笑了一声，“也就你会这样说了，你知道的我没有办法动用姜家秘法。”
　　“小姐还未行过那成人之礼，待小姐取得那信王蟒袍交于族长，再去那后山举行成人之礼，有了天神的护佑，小姐定会对那秘法运用自如。”阿琴说着声音不由自主透露出了几分坚定，“小姐定会取得那信王蟒袍平安交于族长的，我...”
　　“小姐，大事不好了！”
　　阿琴后半截话还未出口，一个小厮便不知从何处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嘴里不住大喊着，借着月光，阿琴能够清楚地看清他脸上惊恐的表情。
　　阿琴听见那小厮的呼喊，连忙快步向前将他拦住，又带着他向后走了几步，阿琴大概确保传入马车的声音清晰可闻又不会太过大声惹得姜未晞心烦后这才停住了脚步。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也不怕扰了小姐歇息，到底何事如此慌张”
　　“阿琴姐姐大事不好了！刚...刚刚派出去与山上联系的人回来了，他们带...带回了消息。”小厮说到这里声音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咱们派...派出去的人全都不见！”
　　“什么！”
　　姜未晞闻言瞬间从黑暗中坐了起来，她起身走到窗口，看向那个满脸惊惧的小厮，只是她还未看清那小厮的面容就只听天边滚过几声闷雷，抬头望去乌云蔽月，方才倾洒在她身上的月光不知何时已是悄然隐去，姜未晞伸出手手紧紧攥住辟邪玉佩，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