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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风雪大作度华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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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政猛然掀开门帘,满天风雪狂涌进来.
"若然."
"在."若然急忙赶过来.
"把她,"指尖向屋内单薄的人影一指:"好好看管起来,有一丝意外,本王唯你是问."
若然一夜不曾睡好,赢政临去前深邃的一眼让他整晚精神紧绷,不敢丝毫代脉地看顾着屋内的我.
一夜风雪大作,没有停歇过片刻.
若然站在一旁,看着红蔷用几乎哭出来的声音哀求:"好姑娘,你别为难奴婢,秦王已经生气了."
我斜躺塌上,黑珍珠似的眼眸从容笃定,往红蔷一扫,带着玩笑的口气道:"原来是为了秦王."
红蔷连眼眶都红了,急急摇头道:"不是不是………不为秦王,就为姑娘自己,也不该这样糟蹋身子啊,好歹吃一点,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大冷的天,真饿坏了怎么办?"
我打量她片刻,不禁心软,展颜道:"坐过来."拉她坐在自己身边,帮她抚平了因为急切摇头而散乱的发丝,含笑道:"傻丫头,你不用急."
"老天爷啊,我怎么能不急?"被我柔声一劝,红蔷眼泪反而掉下来.抹着泪嘤嘤道:"秦王说,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就用军法治奴婢.秦王说过的话,从没有不算数的."想到赢政发怒时的森冷目光,打个寒颤.
"军法无情,我也帮不了你."我仍是一派悠闲,往背枕上缓缓一靠.
红蔷瞧我那样子,竟不曾有丝毫回心转意,慌得站起来,拽着我的衣袖摇道:"姑娘怎么帮不了我,姑娘吃点东西,就是帮你我的大忙."
我罔若未闻,出了一会神,目光转到红蔷出略停了停,闭上了眼睛,打算睡了.
红蔷仍不甘休,求道:"姑娘,你的心肠最好了,姑娘,你就不顾奴婢的死活吗?"
"你的死活在秦王手上,"我淡淡开口:"我的死活,也在秦王手上.别求我了,求秦王去吧."翻身对着里墙,不再做声.
若然冷眼看了一夜,第二天大早,急急赶到赢政的寝宫.赢政身边亲随却道:"秦王天未亮就练剑去了."
若然又赶到赢政练武的地方,刚走到门后,已听见风雪呼啸中将将之声大作,兵器交击声叮叮当当不绝于耳,几声闷哼连着传来.若然吃了一惊,加快步子.
赢政与手下对打,手中未开刃的钝剑横劈竖砍,勇不可挡,几乎每一交手,都会有一名手下横摔出去.但跟随他身边的,哪个不是久经沙场的彪悍勇士,一旦被赢政打出阵外,连气也不喘一口,便又抓起兵器猛冲上去.换了不熟悉他们的人,定以为两芳是在生死搏斗.
若然刚在门边站住脚,眼前一花,一个人影已冲到前面.他反应奇快,举手一抓,扶住险些直直撞上宫墙的王剪,低声问:"怎么样?"
"你总算来了."王剪也是赢政身边亲卫,见了若然,顿时松了一口气,低声对若然道:"快劝劝大王.大王今天疯了一样,清早在雪中和我们对打了将近半个时辰,再不停下来,我们这班兄弟恐怕要在床上躺十天八天了."说是怎么说,他弯腰拾起摔在地上的剑,吼叫一声,又冲上去,恰好迎上赢政回身一击,连忙双手奋力举剑一格.
"叮",金属碰撞声清脆响亮.
王剪双臂几乎全麻,钝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赢政脸无表情,吐出四个字:"不够用力."左脚无声无息伸出,就势在王剪腰间一挑,又将他踢得滚出场外.
"大王,属下有事禀报."若然站在场外,沉声道.
赢政似乎正等若然,闻言后退一步,抽回兵器,环顾一周,挥手道:"今日到此为止,你们都下去吧."
已被教训得几乎直不起腰来的亲卫们如逢大赦,连忙应是,扶起摔在地上的同伴退出,临走前不忘递给若然一个感激的眼神.
"有什么要禀报?"赢政放了剑,接过宫女送上的热毛巾.寒风大雪,他仅着一件单衣,却练出一身大汗.
"红蔷劝了一夜,倩宁姑娘还是滴水不肯沾,属下想………"
砰!
赢政一掌击在木桌上,霍然转身,冷冷道:"区区一名女子,你竟然看不住吗?要一大早过来禀报?下去,本王不想听到这个名字."
即使面对百万大军,赢政也从未试过如此失态.若然噤若寒蝉,哪里还敢说什么,肃然应道:"是."
退到门口,踌躇片刻,抬头看看赢政的背影,透出没有一丝回旋余地的坚决,暗自叹了几声,转身离去.
情况还在恶化,任凭红蔷再怎么哭喊哀劝,我再也不肯发一言.
不但饭食,就连饮用的茶水等一应物品,热腾腾送进房间,便原封不动端了出去.
红蔷请了若然到屋外角落,低声道:"这可怎么办?已经两日了,再这样下去,铁打的人也熬不住.楚将军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若然清俊的脸露出苦笑:"能怎么办?难道用军中的刑法对付她吗?她这个样子,强灌饮食只能使情况更糟."
两人愁眉站了一会,商量不出办法,只好又回屋中.
我在屋中,手持一卷书细看,悠闲自得.我不要红蔷帮我梳头,自己挽了一个松松的斜云簪,束起的青丝用一根簪子插着,侧边几根发丝垂落在肩上,衬着因为不肯进食而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蛋,说不出的清雅秀丽.见两人入屋,抬头对他们淡淡一笑,就算打过招呼,又低头继续看书.
若然原来料想我是蓄意威胁,若真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寻常把戏,倒没有什么.熬到今日,我越自在,他就越心惊,思量再三,对红蔷道:"你好好看着,我去去就来."
转身出厅,吩咐门外的守卫好生看顾,咬咬牙,朝赢政书房走去.
走到半路,迎面撞到一个人,笑着问:"楚将军步履匆忙,这是要去哪儿?"
若然抬头一看,一张久未看见的面孔跳入眼帘,讶道:"云裳?你怎么来了?这么大的雪,扁神医竟肯让你冒风雪而来?"
"清晨出发,次日中午赶到,不敢稍有停顿."云裳穿着宫女的服饰,抬头看看天:"这鬼天气,这会才稍停了停雪,要不是大王书信中再三警告不得延误,师傅万不肯放我出来.唉,今年暴雪不断,师傅的腿又开始疼了."
"你这是………"
"闲话以后再说,听说你正负责那位大名鼎鼎的赵姑娘,快和我说说她现在如何?"
云裳师从神医扁鹊,已将师傅的本事学了七八成,赢政十万火急将她叫来,若然哪还不明白,立即转身道:"我们边走边说."
领路向我的住所快步走去,边低声道:"已经两日不进饮食,连水也不肯沾,本来身体就弱,夜间低咳不止………"
"嘘!"云裳摆手要若然禁声,到了屋前,探首向门内悄悄一望,回过头来,两道秀眉已微微蹙起.
"就是她?"
"怎么?"
"不好办."
屋外传来脚步踩在积雪上的声音,厨房的大娘提着沉甸甸的食盒走进屋子.红蔷匆匆从侧屋出来,将有些湿漉的两手在腰间蹭了蹭,迎上去道:"饭送来了?"边接在手里面,边问:"大王吩咐的几样赵国小菜,都做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