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主美队）你的波长》雀予枝

1、第一个琴键

　　午后的阳光懒懒散散透过玻璃照射进教室，在画板上打下一束阳光。史蒂夫罗杰斯手划过纸上的光束，视线扫向玻璃窗。也不知道拉窗帘会不会打扰到别的同学画画，他暗自忖度。随即视线往靠着窗边的同学扫去，零零散散几个同学，一些早就将画板拖到墙的阴影里了，还有一些也调整了自己的座位，让散落的阳光打在自己的背上，而不至于晃了眼。
　　他刚准备自己也调整一下座位继续画画时，却看见了靠近角落的一个女生，几乎是将整个画板暴露在阳光里的。她似乎很怕冷，即使是在室内也带着毛线帽，大衣也没有脱。
　　她喜欢这样画画吗？看起来是很暖和，而且她好像也习惯了，但是对眼睛是不是不太好？史蒂夫罗杰斯犹豫着，还是决定走过去问一下。
　　“请问，你会觉得阳光很刺眼吗？需要我拉一下窗帘吗？”他小声询问。
　　女生微微抬起了头，看了他一眼，史蒂夫罗杰斯正对上她的眼睛,随即移开视线。纯黑色的瞳仁，这可真罕见。
　　女生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受影响。
　　“那我还是把窗帘拉上了，毕竟长期这样对眼睛不太好。”女生颔首，随即就低头继续画画了。
　　史蒂夫余光看向她的画板，阳光照的刺眼，他看见了一个十字架和上面受难的男人，周围全是人们的欢声笑语。
　　他被这画中的讽刺和尖刻刺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走向窗户，拉起窗帘刚好遮住小一半的窗户。他抬头看向自己的画板，上面已经不再有光束了，再回头看那个女生的位置，几乎完全藏匿在了阴影中，还有些微光打在她的画板前。这样应该就行了。
　　史蒂夫走回自己的座位，看着自己画的背着枪，正弯腰哄孩子开心的士兵，有些发愣。她画画的技法确实很棒，不过有些太阴暗晦涩了，然而效果也是很震撼的。他摇了摇头，打住了对那个女生经历的好奇。继续拿起了笔。
　　冬天日落得总是很早，史蒂夫发现光线黯淡了下来，一看手表才四点半。他看了看自己只剩一些细节处理的画，准备回家。他整理好画笔背起画板，走出教室。在走廊尽头看见了几个学生在推搡一个女生，看外套似乎就是下午和她同一画室的女生。
　　他加快了步伐，走近时听到只言片语，“你最好主动放弃大奖赛的推荐名额，威廉教授是喜欢你，可你也不看看你画的都是些什么黑暗隐晦的垃圾。”
　　他走上前将女生往自己身后一拉，有些尴尬的是，女生当时坐着不觉着，现在站起来比他还高小半个头。
　　“哈哈，瞧呀，小病鬼罗杰斯也要英雄救美了。”
　　“快来看看黑暗女巫的侏儒跟班。”
　　罗杰斯有些生气，却隐而不发。他一只手拉住女生的袖子，另一只手阻挡这些挡路学生的靠近，加快步子带着女生下了楼。
　　后面陆陆续续飘来嘲笑的声音，渐渐变弱。
　　他们沉默不语的走了一段路，快要出校园门时，他停下了步伐。女生及时止住了步子，稍稍往后退了一小步，拉远和他后背的距离。
　　“你的画很…震撼，虽然并不是我喜欢的风格。”史蒂夫针对上少女的脸，她的脸被帽子和口罩彻底包围住，只剩下一双黑亮的眼睛，在讲话呼出的热气中变得有些朦胧。
　　“如果教授推荐你去，那你就是有那个实力，你应当去争取，而不管别人怎么看。”女生看起来像是笑了，眼角微眯，点了点头。
　　“我是史蒂夫罗杰斯，下午和你同一画室的同学。”史蒂夫话说到一半打住，并没有继续询问女生的名字。
　　女生低下头，将画册微侧，将扉页上的名字展示给他看，上面写着埃莉诺·林。
　　“你是亚洲人吗，难怪眸色那么深。我是说，那也挺好看的。”史蒂夫小个子的脸有点红。女生点头，表示理解。
　　“我想问，对不起，可能有些冒犯”，史蒂夫犹豫着说，“你是不是不能说话？”
　　女生迟疑了一会儿，再次点了点头。“真的很抱歉。”史蒂夫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将话题进行下去了，“那我们就说再见了？你画画的技法真的很好。”
　　史蒂夫说着走出校门，然后又停了步子，“你往哪里走？需要我送你回去吗？”后面慢吞吞跟着的少女走到他身侧也停了下来，摇了摇头，戴着毛线手套的手指向右侧。
　　“既然你不需要的话，我们就在这里分开了。”
　　少女微侧脑袋，挥了挥手往右边走去。
　　冬天布鲁克林的街道显得有些萧瑟，树枝光秃秃地空指向天空，逐渐昏沉下来的光照得树影拖得很长，像极了女巫如柴的手指。埃莉诺将头埋的更低，肩膀微耸，加快了步子。她想念热腾腾的蘑菇汤了，还有吐司面包。
　　埃莉诺穿过几个窄小的巷子，在一个旧式木建筑的两层房子前停了下来，她掏出钥匙打开了门。房子空间并不是很大，但都铺上了地毯。客厅茶几上散落着摆放这一些书，还有昨天夜里未喝完的咖啡。唱片机放在靠窗的桌台上，窗帘紧闭着，似乎是早上走的时候还没来及拉开。
　　埃莉诺换上毛绒绒的兔子拖鞋，抱着画板和画册上了楼。一只手捧着画板，一只手推开东南角房间的门。房间里面挂满了画，各式风格的，乍一看不像是同一个人画出的画。斜放的桌子上是未完成的画稿，和凝固的颜料板。埃莉诺将画板放在画架上，画册放在桌上，微叹了一口气去拿起颜料板去清洗。还有好几张画稿要赶，真的不应该贪图画室的阳光，应该把自己的作业往后推一推的。
　　埃莉诺算了一算，如果后天把这一批画稿拿去交的画，今天晚上要画完两幅，这样明天就不用太赶，可以一整天画三幅。这样一想，似乎也不是很多嘛，埃莉诺决定煮蘑菇汤犒劳自己。她一翻冰箱，发现储备粮也所剩不多了，预计后天再去买一些。
　　埃莉诺切着蘑菇，思绪飘到了刚刚的那个男生身上，史蒂夫，好像是叫这个。真是个单纯阳光的人啊，而且他的眼睫毛真的很长。埃莉诺摇了摇头，将胡思乱想抛在脑后。蘑菇汤里要加牛奶，真的很暖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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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梦里。
　　埃莉诺看见楼梯上暗红的血迹，斑斑点点。她想，又来了，但手指还是忍不住扣紧楼梯扶手。她决定这次掉头就走，不再去往天台。她用尽力气控制自己走下楼梯，将自己固定在客厅的钢琴凳上。
　　她掀开琴盖，缓慢地，沉重地扣下第一个音。
　　她听见楼上男人癫狂的笑声。女人一声惨叫后，只断断续续地传来微弱的声音，“你…魔鬼……你永远没办法…….事情不会…如愿”男人似乎被激恼了，将女人猛烈地撞击。
　　埃莉诺，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不应该放纵自己被过去的事情伤害，这是另一种逃避。她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手指上，颤抖着按下第二个音，第三个，渐渐地，楼上的声音变得越来越遥远，而她的手指变得越来越轻盈。
　　巴赫平均律。
　　密密麻麻的琴音像是雨水，又像是血滴砸落。埃莉诺身体渐渐放松，手指在高低音区跳跃，手臂时而交叉。随着琴音渐缓，埃莉诺起伏的胸口恢复平静。
　　她睁开眼，男人拿着滴血的晾衣架正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微微一笑：“你第二小节的第三个音弹错了，前面的节奏也不对。”
　　猛然坐起，埃莉诺彻底醒了过来，额上有细密的小汗珠。
　　她定了一会儿神，打开床头灯看了一眼时间，三点半。真没用呀，埃莉诺有点看不起还做噩梦的自己，事情过去快有十年了，她以为自己走出来了。
　　她张了张嘴，像一条干渴的鱼，但是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哪怕是一个音节。
　　她重重地将自己抛在床上，闭上眼睛，企图将自己再摔回睡眠中。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