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沌山颂》雷三下巴

82、火团劫子

　　既然答应陪同，以顾沌的性格一定会负责到底。为防有诈，顾沌趁和虎头骷髅独处之时求证山神的真假，听到虎头骷髅回答“确有其事。”之后，才略微放心。不过，虎头骷髅却隐约觉得事件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单是性格温和的“黑岩龙”突然大变之事已是疑点重重。
　　黑岩龙大约在半年前提出每年都要吃一位童子的要求，定海村开始并未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当是老龙开玩笑，还是按照老规矩在初一和十五送去烧肉，老龙也未多言，将祭品照单全收，并揶揄嘲讽道：“你们几个实在难以下咽。”几个村民听后耸耸肩，全然不放在心上，开开心心地溜回了定海村。
　　然而，几个月后定海村忽然来了一群匪盗，村里应付不得，只好派人上山向老龙求救。那老龙却一口拒绝，理由是“未吃上童子肉。”来使看着不怒自威的老龙心里发憷，也不敢争执，只好狼狈回村。就这样匪盗整整蹂躏村子一周后才离开，带走了无数宝贝、侮辱了十几位少女。族长经历此难后，才知道老龙并非说笑，为了防止惨剧再次上演，只能硬着头皮选出祭品奉上。此举引起全村群情激奋，没有一户人家愿意让自家孩儿白白送命，族长和村民僵持了半月有余，最后决定以抽签决定祭品，几户带头闹事的人家这时已被族长收买，并答应暗箱操作，绝对不会选中他们家孩子，于是村子里的反对声式微，最后通过了族长抽签选人的提议。
　　被选中的祭品就是胡家的小女儿“百合”，如果百合按时上供的话，这时定海村应该还在老龙的保护之下，根本轮不到能狩出场。哪知村里反对祭拜的村民大有人在，在他们的帮助下，胡家连夜出逃，最后虽然祭品被抓回，却错过了供奉的最好时机。
　　黑岩龙平时可以十二时辰保持清醒，但每年都有时长一个月的“眠期”，眠期之外不需要睡觉。定海村本打算在眠期来临前送上贡品，却因为胡家出逃耽搁了一周，等百合被抓回来之后老龙已经进入眠期，所以不得不将供奉的日子推迟到一个月之后。顾沌来到定海村之时，正好赶上眠期结束的前一天，很“幸运”地参加了一次牲祭大会。
　　等大会结束之后，已至午夜，顾沌本该睡去，但毕竟活祭之事人命关天，要他送一个无罪之人送死，始终有些难过。于是，他叫上了同住一间屋子的阿灿，跑去胡家一睹祭品芳容。
　　胡百合自知死期将至，怎么会愿意睡去，至少要好好享受一下最后的时光，然后再清醒着接受死亡。因而，当阿灿和顾沌跑去胡家时，屋子里的油灯依然没有熄灭。
　　“哆、哆、哆。”顾沌敲响了胡家木门。
　　“谁呀！？”只听屋内传来甜美的声音。
　　“阿灿。烦扰小娘子了。”阿灿回答。
　　“哦，灿哥儿啊。”胡百合应了一句，没过多久，家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个头和顾沌相差无几的小女孩出现在了他面前。
　　女孩只有七岁，圆脸大眼，玉肤红颊，惹人怜爱。顾沌心里一咯噔，心想自己送这样一位不懂事的女孩走上黄泉路，自己真是罪大莫及。
　　“哦，小英雄也在啊，我们可以秉烛夜谈。对，秉烛夜谈。”胡百合呵呵一笑，全然看不出即将面临死亡，反而因为自己用对了一个成语而心花怒放。
　　有了百合的允许，顾沌和阿灿夸入闺房内，发现屋子里全部摆着吃得，有红汤面线、烤酥肉、蛋酿肉、炸韭菜条和蜜枣糕等等。
　　胡百合踮着脚在屋内的瓷碗之中穿梭，好不容易躲过盛满小菜的泥碗，小脚一跳扑倒在了竹床上，险些打翻一碗床边的怪味鸡。只见她赶忙弯下身子扶稳晃晃悠悠的破碗，又将破碗端起，“吸溜”一下喝了一口怪味鸡汁，嘴里啧啧称赞：“好险、好险。好吃、好吃。”她刚想捏起一块鸡肉品尝，突然间想起家里还有客人，于是傻呵呵地端着碗朝着顾沌和阿灿说：“家徒四壁，只备了些小菜，两位郎君莫生嫌弃。”说完又“噗嗤”一下，心想自己又说对了一句成语。
　　顾沌看了看屋子，的确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屋子除了碗之外只有一把椅子、一盏灯、一张桌子和一张床，看来村里族长已经抄了胡家，也不知道私吞了多少钱。顾沌关了门，清了清嗓子，问道：“小娘子，你不怕吗？”
　　胡百合先是一愣，然后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又开始大口大口吃起鸡肉，她直接上手，抓起一块鸡肉就往嘴里放，一抿嘴，骨肉分离，再一用力，鸡骨直接从她的嘴中吐在了床边的空碗里。胡百合越吃越快，嘴巴吧唧吧唧，还不停地对顾沌说：“郎君吃呀，郎君吃呀。”随后越吃越快，一碗鸡肉立刻见了底。接着，百合又端起一碗红汤面线，她也不用餐具，拿手夹食，她那胖乎乎的小手直接插入红汤之中，撩起一坨面线就放嘴里放，吸饱汤汁的面线在她手中乱甩，红汤溅地她满脸都是，看上去红一块、白一块。“啊！”百合轻叹了一声“麻椒汤进眼里了。”然后开始拿手揉眼睛，却越揉越痛苦，在麻椒的刺激下豆大的泪珠从她眼中滑下，她嘴里任然喃喃：“郎君吃呀，郎君吃呀，难得长老备了这些好吃的，柳叶想吃，葵花想吃，青青也想吃，我已经吃够了，她们还没吃过，她们不能就这样离开村子。”
　　不用阿灿解释，顾沌也明白柳叶、葵花和青青都是村里孩子的名字，他本以为等待死亡足以让百合崩溃，没想到她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决心。是啊，如果她不死，村子里依然会选出替代的祭品，对于这样温柔的孩子而言，让别人替她死或许比死本身还要痛苦。
　　顾沌默然了，他朝着百合微微颔首行了一个礼，便拉着阿灿离开了胡家。他虽然不能改变这位姑娘的命运，但他一定会将这位“勇者”铭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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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族长迫不及待地催促“送子团”赶快上路，希望快点将百合这“瘟神”送走。
　　不算骷髅和百合的话，送子团一共六人。分别是阿昱、顾沌、熊力广以及三位向导。六人为了掩人耳目，全部穿上白色素袍，但出发前几个族长为了喜庆，还是热闹了一番。几十个身着红衣的村民围在送子团周围又唱又跳好不热闹，比新娘子出嫁还要有排场，在村民的歌舞之中，送子团就这样踏上了未知的前路。
　　“你怎么跟来了！”熊力广指着身边的鹿头骷髅破口大骂。
　　“呸！倒是你是如何混入队伍中的。”鹿头骷髅回嘴道。
　　鹿头骷髅一个“混”字用得极好，要不是熊力广苦苦哀求顾沌带他开开眼界，顾沌也不会带上他，族长则抱着少一人不如多一人的态度未作干涉。
　　鹿头骷髅和熊力广不同，他是白虎娘娘真正的使者，不管激进派胆子多大，是不敢对其冒然出手的。当日鹿头骷髅和熊力广同关铁笼内也是出于个人意愿，只为了近距离看着熊力广出丑。当然，为了试炼公平，他无法出手阻挠熊力广，但不合作还是没问题的。
　　两人边走边吵，队伍渐渐远离了定海村。
　　队伍首先来到的是岩海林，这里怪岩林立、千姿百态，与烟鬼森林截然不同。岩林中也生长着许多植物，有些甚至直接生长于岩缝之中，顾沌很感兴趣，便询问起植物名，想采上几株带上，可团里的当地人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一种外来的小草，生命力极强，顾沌只好作罢。断了念的顾沌又突然对怪岩提起兴趣，频频询问岩石的来历，几个向导一听来劲，开始卖弄起来。
　　“这叫天神造人岩。山岩侧看像天神，岩下的小草便是人了。”
　　“这叫送子岩。郎君先前几步再看，就成了团圆岩，像不像一家三口团圆的样子。”
　　“我们去看看管中窥豹岩吧。”阿昱突然发话。
　　顾沌听后突然紧张，他知道一旦“管中窥豹”暗号一出，就表示他们被跟踪。
　　那阿昱来时已经用合将体肤的触感之能混入风能之中，然后在送子团周围设下看不见的空气网，这些网和普通的气没有区别，但却有着触觉，一旦有外物进入网内，一举一动阿昱都一清二楚，经过一路观察，阿昱终于确定有人跟踪他们。
　　“还是去看一马平川岩罢。”顾沌答道。顾沌所言也是暗号，所谓一马平川就是平原，顾沌在暗示阿昱不要轻举妄动，等到没有掩体的平原再动手不迟。
　　知道被人跟踪，送子团一下子没有刚出发时游山玩水的兴致，在乱石林中跟着阿昱亦步亦趋，做好了战斗的准备。阿昱看似闲庭信步，实则步步为营，始终与暗中的敌人保持着安全距离，两者都没敢越雷池一步，大战始终没有爆发。
　　走了一个时辰，被火辣辣的白星烤了一路，送子团终于要走出石林，这时百合实在是体力不支、无法行动，为了不影响行程，只能让一位向导背着走。
　　这时，熊力广突然见到一位卖牛瓜的老汉，又渴又饿的他大喜过望，全然不顾阿昱先前的提醒，走到老汉身边问道：“牛瓜怎么卖。”
　　“拿命买罢！”老汉突然从一个大牛瓜中抽出一把匕首，朝熊力广劈去。
　　“小心有毒。”跟在熊力广身后的阿昱大喝一声，将他用力拉回，匕首蹭着熊力广的脑门滑过，削下一撮黑毛。
　　“时风阿昱，果然名不虚传，你是如何将看我。”老汉嘿嘿一笑，拿起绿色球状的牛瓜砸向送子团，边跑边叫。送子团则出手破瓜，瓜肉飞溅 ，牛瓜的黄壤撒了一地。
　　阿昱并未回答老汉的问题，而答案其实不难，顾沌也已猜到。老汉的伪装的确非常出色，全身的打扮和说话的语气和本地人完全没有区别，但却忘了一件事情，普通的瓜农是不会武技的。今日的白星特别毒辣，连熊力广也乱了气息，汗水直流，这老汉身上却干净如新，一点点盐花也没有。照理来说，这些卖瓜人在阳光底下待了一天，即使戴着斗笠也会大汗淋漓，所以那老汉的样子实属反常，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是武技高手。送子团虽不能因此确定他是敌是友，但在被人跟踪的情况下，必定会提防这位乔装打扮的高人。
　　“还以为鄙人的易容术完美无缺呢。”老汉笑道。他的易容术的确天下无双，却不知道自己的同伙已经被阿昱发现，这才被送子团看出了破绽。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附近。”顾沌大喝，同时将自己的威圈放出，保护送子团不受刺客的威圈攻击。
　　“叽、叽、叽。”一个黑衣人从石林中闪出，翻身跳至老汉身边，老汉一个旋转，卸去伪装，露出一身红衣。
　　黑衣人瞎了左眼，貌似蛮牛；红衣人瞎了右眼，貌似花猫。很显然用了易容术。
　　两人同时大喝，同时使出威圈。
　　顾沌大惊，一般来说，威圈更适合单打独斗，两人离得那么近，岂不是会被对方的威圈影响。
　　“互威环！”阿昱瞪大了眼睛，开始猜测来人的真身。
　　顾沌听到“互威环”三字后恍然大悟，以为来人是火团的“万年无泪”和“千杯不醉”，是阿昱预测的刺客之一。没错，来人正是“万年无泪”和“千杯不醉”，但谨慎的阿昱在没了解刺客的威圈之前，还是不敢妄下结论。
　　诚然，威圈使之间会相互影响，所以初次组队很难配合，但并非不能配合，若是精心选择威圈的能力话，威圈之间也会产生事半功倍的效果。比如，那“万年无泪”和“千杯不醉”正是火团出名的好搭档。
　　这时，两位刺客似乎受到了“威圈·泪”和“威圈·醉”的影响，万年无泪开始大哭，而千杯不醉则变得晃晃悠悠好似醉酒。“唰”地一下，两人同时消失，再出现之时，万年无泪以“悲绵拳”攻向顾沌，好似黑色的闪电，千杯不醉则以“醉柔拳”出招，就看阿昱如何对付。
　　除了相互配合的威圈之外，还有另一种人可以团战，那便是能够控制威圈形状的能使。
　　阿昱正是后者。
　　控制威圈形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天生体质特异，否则这事比登天还难。可惜的是，阿昱没有这种体质，但天无绝人之路，阿昱有着比体质更厉害的东西，那就是他在能技上的天赋。终起的状态之下，本体的内能带有死的效果，这时候就算和外能混合也无法使用，而能将两种水火不容的能混合之人，少之又少，但阿昱就是其中之一。他将风能融入威圈之中，让威圈改变了属性，成为了可以流动的“气”，即便如此，阿昱还是无法直接用能技操控这些“气”，但气是可以流动的，只要刮起大风，气就能流动。
　　阿昱已经跳出顾沌的威圈，一手长矛飞速旋转，使得哗哗起风，而威圈便在他刮起的大风中飞向千杯不醉。
　　“喝，接招吧！”阿昱的“威风乱时”好似一条神龙盘旋于空中。
　　这就是他被称为“时风阿昱”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