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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中秋节 ...

  •   顾腾谨小慎微,行事向来小心、滴水不漏,毕竟逞强斗狠只能带来麻烦,若想韬光养晦、积攒实力,必须要谨言慎行、明哲保身。他确认太白湖四周确实无人,再三嘱咐洪亥如何处收拾残局后才风风仆仆地赶回家中,如果不是以防万一,怕被人发现□□的自己,他甚至会亲自处理善后。
      湖州近日怪事不断,不管是官司所说的祥瑞,还是江湖上所传的凶兆,总而言之,天生异象,必有奇观。湖州的官员们及锋而试,将所见奇观如实上奏。上至皇帝,下至官差自是知道所谓祥瑞无非是些趋炎附势之徒邀功寻赏的手段,但他们非但不以为耻,反而乐在其中。只要祥瑞被证明属实,上报官员立刻加官进爵,皇帝老儿为的是让朝中那些迂腐学究看看,秉公直言的文人风骨还不如溜须拍马的小人奉承。上梁不正下梁歪,有顶天人物的默认,造神运动愈演愈烈,成为了奸邪佞臣的狂欢。眼红同僚青云直上的地方官们纷纷效仿这荒唐之举,希望可以借此分封受赏。面对从全国各地纷至沓来的祥瑞佳报,中央也没有人力人物去一一查证,往往找个当地小官查对了事。官场残酷,当官的哪个不门儿精,此中利弊自然心照不宣,只要和同僚没啥血海深仇,何不成人之美,事后办事若是有个照应,那也是极好的。由此说来,有人祖坟冒青烟,自然也有撞上冤家的主儿,不配合倒也罢了,就怕被人趁机参自己一本,这种时候这群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地方官只能把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咽。皇帝这一压一提,朝廷之内一边是“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犬儒”,一边是“宁为鸣死,不为默生”的“君子儒”,双方为了祥瑞之事各执一词、争吵不休,非要争出个是非对错。皇帝当然不会偏袒一方,他需要听话的“犬儒”办事,也需要清高的“君子儒”上谏,让双方鹬蚌相争无法结党营私才是他心里的盘算。
      说来也怪,湖州城百姓议论纷纷的“云婴祥瑞”,城周农户们却无一见着,都说当晚一切如常。所以在这样的背景之下,连“紫云婴”这等祥瑞官家都未必放在心上,更别说太白湖边焦了几棵树,死了几条鱼了。因此,顾腾吩咐洪亥只要掩盖打斗痕迹,就赶快去“顾舍”报道。顾腾千算万全没有料到,控制大妖谈何容易,即便体内封入了自己一半灵魂,洪亥依然可以忤逆自己的命令。生性好玩的洪亥草草将太白湖边收拾了一下,又兴高采烈地在地盘上巡街,直至第二天中午,袒裼裸裎的他才大摇大摆地跑去顾家,在大门口吆三喝四。
      尽管顾腾第一时间将他拉进家门,但有人上顾家讨风流债的一事任就在湖州城里被炒得沸沸扬扬。众口铄金,顾家的女儿家一夜之间全部成为了怀疑对象,众人口中,她们各个色令智昏,眠花宿柳,是在外讨了个男伶养着下贱□□。顾员外倒也奇怪,明明知道自家在背后被人狠戳脊梁骨,还是收下了洪亥做家中小厮,惹得城中流言四起,诬栽顾员外有龙阳之好,常常为男伶一掷千金,那洪亥就是他新养的男宠。
      “空口白牙,血口喷人。一张嘴,两片皮,好坏都是你!”流言蜚语终究还是传到了顾腾耳中,碍于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他不敢出手教训茶馆里对他说三道四的横行恶少,只得愤然离开跑回自家发脾气,这不,他一推开家门就破口大骂起来。顾腾纵然控制了顾家,也无法堵住悠悠众口。“洪亥人呢!”顾腾问起家眷,想数落洪亥一番,劝他万事小心。“他去老街置办蜡烛、彩灯了。”女婢毕恭毕敬地答道。看来洪亥还不算是个顽劣不堪的猢狲,至少老太太的吩咐他言行计从,不会把顾家的中秋节搞砸。
      秋闱八月九(农历)开考,八月十五(农历)结束,其中需经历三试,而八月十五(农历)正好是梁国的第二大节日——中秋节,这些在考场憋了多天的试子们当然要放纵一回,对酒当歌、吟诗作对,快哉,快哉!当然,在这日,平日里文质彬彬的秀才们都难得糊涂,更不要说寻常百姓之家,宴请、喝酒、赏灯、赏桂、赏月一样不能少。
      “小翠,你说王家那块木头吃得惯别处的酒吗?要不要拖人给他带点华庭楼的‘六客堂’,听闻新开坛那批酒味醇厚、窖香浓郁,实属极品中的极品。”上街卖酒的顾霜绫走得飞快,她身后跟着个珠圆玉润的女婢,着绸衣的两人一紫一绿,像极了一对出门游街的小姊妹。
      “姐儿,王郎君参加的是州试,还在湖州内,‘六客堂’他不是吃不到。再说了,您之前不张罗,现在才想着给他送酒,光路上就得耗上几天,如果想让他中秋吃到酒,怕是马尘不及吧。”小翠皱褶眉头回答。顾家这几天又是小女怀孕,又是失火,为了不要家里风声走漏,生出些无稽之谈,干脆禁了下仆出门,直到中秋节前才允许他们出门买些东西置办过节,以免空穴来风。顾霜绫更加不要说了,她有身孕在身,全家上下对她悉心照顾,但就是不放她出门。顾霜绫憋了几天实在闷得慌,好说歹说才让他爹允许她出门一小会儿,不过就算是打酒这么点路,也必须要有人跟着。
      “也对。话说,小翠你走得也忒慢了吧,照你的脚力,华庭楼今年的桂花酒咱家是别想尝到了。”顾霜绫箭步如非,一点都看不出是个孕妇模样。
      “姐儿,你别讽小奴啦。谁不知道郎君都打点好了,咱只顾取酒就好,总有顾家一口酒。”小翠气喘吁吁,说话间已经同顾霜绫拉开了五步的距离。
      顾霜绫在街上逛了一圈,好不热闹,虽然不想春节那样张灯结彩,但也热闹非凡。彩灯铺子里挤满了姑娘,东挑挑、细看看,将内心的小秘密都藏进了灯上的谜语之中,不知道她们的意中人能否猜透女儿的心思呢。几个孩子围在“戏剧糖果”摊子旁,卖糖的手艺人一吹、一捏,一个个栩栩如生、巧夺天工的糖人信手拈来。孩子们张大了嘴巴留着口水,无不被摊主老头儿的巧手所折服。桂花酒的香味弥漫在城中,让人不饮自醉。时令鲜蔬的摊头最受妈妈婆婆喜欢,这些可人的瓜果儿再过几个时辰就会变作家家户户桌上的可口美味。
      顾霜绫在书中读到过汴京城的中秋节——诸店皆卖新酒,重新结络门面彩楼。花头画竿。醉仙锦旆。市人争饮。至午未间,家家无酒,拽下望子。是时鳌蟹新出。石榴、榅桲、梨、枣、栗、孛萄、弄色枨橘,皆新上市。中秋夜,贵家结饰台榭。民间争占酒楼翫月。丝簧鼎沸,近内廷居民。夜深遥闻笙竽之声,宛若云外。闾里儿童,连宵嬉戏,夜市骈阗,至于通宵。
      湖州的中秋与其比之,毫不逊色。
      尽管民间争占酒楼翫月,最近诸事不顺顾家却没有宴请宾客,只是在家小范围庆祝。老太太,顾员外,大娘,二娘,三娘,顾腾,顾霜绫围坐在饭桌上,一家和美。被十几个人仆人伺候着,又怎么能不开心。顾员外是老太太独子,有俩姐姐,都已嫁作他人,大娘子是顾员外续弦的妻子,也是商贾人家出身,二娘子便是顾腾的生母,三娘子本是个外室,后被顾员外纳为妾室,一直无子。这一家穿得雍容华贵,喜气洋洋,男穿绸袍女着丝裙,怕冷的老太太、三娘子、二娘子还加上一件薄棉衣御寒,除了那个虎背熊腰的顾员外一身墨色外,其他人都以蓝白为主。
      家宴开始前,顾舍内响起悠扬的琵琶声,一个婉转的声音唱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妙!妙!《水调歌头》用吴侬软语唱,别有一番风味!顾丫头你就是东坡居士的伯牙啊。”老太太看着自弹自唱的顾霜绫很是喜欢,眼睛都笑成了一道缝,若是她知道自己这一手带大的心头肉未婚先孕,不知道会作何反应。
      “祖母慈安!谢谢祖母谬赞!雕虫小技,岂能同苏东坡相提并论。”顾霜绫向祖母请安后才匆匆入座。
      “我说好就是好!东坡居士有云:‘小饼如嚼月,中有酥和饴。’顾丫头知道我喜食甜食,一直想尝尝小饼的滋味,就根据食谱为了做了一份。制作上特别用烤代替了蒸,烤制的小饼酥香可口,煞是美味。你有这份孝心,我这孙女就没白养!”老太太笑着说道。
      “月亮出来啊!还不快来拜拜!”顾二娘子看着窗户外的皎洁明月高兴地招呼顾家二子,她瞅着躲进云里月亮已经很久了,差点以为月神一晚上都愿意不出来了呢。
      “拜甚拜。无非男愿早蟾宫折桂,高攀仙枝,女愿貌似嫦娥,圆如皓月。”顾腾嘴上这么说,还是很老实地对着月亮微微作揖。
      说实话,他本来还是相信有月亮上有嫦娥、吴刚之说,直到洪亥告诉他第一沌的结局。
      姜子牙为了不让魔将复活第一沌,耗尽法力将他封印。姜子牙毕竟不是女娲大神,无法将第一沌封印在魂界,至多只能将他的灵魂轰进凡物无法到达的月亮之内封印。所以,书上才有会传说记载,月亮上有流水般的火焰,雷光般的毒气,钢剑般的记忆。
      顾腾阅读古籍,确有第二沌降世记录,却无封印的记载。就是说,第一沌被封印,第二沌不知所踪,事实上现世魔神只有他一个,因此他自认为第四沌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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