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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送别宴2 ...

  •   一听王鸢介绍,白鹭书院的富家子弟们这才注意到满桌珍馐里的这道小点,本来无人问津的甜点立马被分而食之,都想尝尝这让王鸢都赞不绝口的新奇吃食。
      “小跑堂的,将那明州的果子盛来给我尝尝。”看着碗里仅剩的几粒丸子,钱家兄妹没有起身,却命令起店家做这做那。平日在书院里,钱家兄妹就一副皇家做派,特别是那骄纵惯了的小妹钱亦淼,仗着自己是嫡女,对身边的婢女呼来喝去。没想到他们到了酒楼,依然把店家当随身小厮使唤,引得王鸢不禁皱眉。
      “哥儿,小的只是个行菜,就是个给厨子唱菜名的,小厮之事并不在我份内,您大可使唤‘闲汉’或是‘大伯’,不过这事儿也不是不能做,只是...”行菜一脸堆笑,弓着腰,不停地搓着双手,看样子是想讨点钱。
      “腌臜泼才,今儿个酒楼是让你给包下还是怎么的?知道我是谁吗?‘湖州钱家’的嫡子,将来的状元!”钱克贺不由分说,上来就对着店家大骂起来。一旁的王鸢也是奇怪,在书院的时候,钱克贺对大家都客客气气,完全不是今儿个颐指气使的样子,怎么在个市井小民面前摆起了官老爷的架子。
      碍于钱克贺是湖州的名门贵族,被他臭骂的行菜不敢发火,只能咬紧牙根、攥紧拳头把心中邪火强压下去。钱克贺骂归骂,倒也听出行菜的话外音,只见他随手扔出一串铜钱给了行菜,方才还面色难堪的行菜马上喜笑颜开,端起钱家兄妹的银碗就要盛汤羹。钱克贺出手也是阔绰,一出手就是二百文钱,连眼睛都不眨。要知道饭桌上最贵的一道鲈鱼脍也就这个价钱,酒家杂工干一天也就挣二百五十文,帮几个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端茶送回就能挣回大半天的工钱,谁又能不眉开眼笑呢?看在钱的份儿上,被骂两句又算得了什么。
      “使得,使得!衙内必能金榜题名,咱楼以后也能沾您的光,改称‘状元楼’。”接过铜钱的小杂工低声下气,钱克贺吩咐什么他就做什么,就差给他捶背按腰,谄媚的样子极其滑稽可怜。
      “使不得,使不得。钱兄家大业大,可钱也不是这么花啊。您今儿给了两百文,明儿要是给少了还不得让人在背后说三道四,况且若是立下这规矩,让其他吃酒的客人如何是好?往往睚眦之恨,便成嫌隙,别人吃酒贵了还不都怪罪在您头上。不就是一碗‘浮圆子’吗,我来盛便是。”王鸢一把夺过杂工手上的碗筷,在他看来自己给钱家打下手不妨事,只要不要让白鹭书院的同窗们都落得个膏粱子弟的名声就好。
      “王君,你这又是在客气什么,还是我来吧。”钱克贺也知道要是今天王鸢真帮他盛了这碗汤圆,那日后王朗君的仁贤之名在湖州将会更甚,他可不想让本就高出自家的一头的王家声名远扬,所以想把王鸢手上的银碗给抢回来。
      王鸢和钱克贺为了碗“浮圆子”推来推去,实在不是什么好看的场面,还是顾霜绫偷偷给钱家兄妹盛好了汤圆才结束了这场有辱斯文的闹剧。行菜见无利可图,暗骂了书生们几句,又去忙他的琐事了。
      关于“浮圆子”的争闹终于结束,一直嘟囔着嘴的钱家妹妹也终于吃上了这道明州小吃。“浮圆子”果然美味,煮过的圆子软而不烂,咬开甜糯粘牙的白皮,黑胡麻糊在嘴中炸开,甜香回荡在鼻腔之内,回味无穷,再喝一口温热的汤水,冲淡甜腻,齿颊留香。平时里,那个惺惺作态的钱家妹妹居然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万方,起初只是小口抿食汤圆的她最后甚至狼吞虎咽,一口一个汤圆的样子比之务农的糙汉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钱小妹,这‘浮圆子’不差吧。”看着钱家妹妹大快朵颐,王鸢笑着问道。
      “极好,极好!郎君诚不欺我!”钱家妹妹咧开嘴朝着王鸢大笑道,牙上黑黑白白满是胡麻糊,可这小妮子没笑几下,突然低下头抽泣起来,豆大的泪珠落下,哭化了脸上的胭脂水粉。
      王鸢看着钱小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关切地问道:“别哭啦。再哭就不美了。小娘子怎么哭得凄凄惨惨,有何苦衷?”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浮圆子’太过好吃,一想到哥哥们进京后只能吃上炊饼、汤饼,心里就不禁难过起来。我听说参加科举时,吃喝拉撒都得待在贡院之内,连贡院起火都不得外逃,否则十年苦读得来的机会都要作废,那更不可能加吃上什么好东西了。”钱亦淼哭着说。
      “傻娘子,待到春闱才要进京赶考,今次的解试还是在湖州应试,至少在开春之前,咱几个还都会待在湖州。再者,汴梁的东西可好吃着呢,因为家里关系,我去过几次汴梁,我真是开了眼,不要说什么米、面,各种闻所未闻的吃食也足够你每天翻花样。樊楼、仁和店、姜店,宜城楼、班楼,金梁桥下刘楼,曹门蛮王家、乳酪张家,八仙楼,郑门河王家,李七家正店,景灵宫东墙长庆楼等等,在京正店七十二户,此外不能遍数,其余皆谓之‘脚店’。特别是乳酪张家的冰酥酪,据说是天上才有的美味,京城的各位相公都甘之若饴,我正好想去尝尝这风靡京城的乳酪呢!”王鸢对汴梁的店家如数家珍,看来他对进京赶考早就做好了准备,想必对这次解试也是信心十足。
      许久没有插上的话的孙文辉也去过汴梁,听到王鸢谈起京城,立马来了劲:“《经史证类备急本草》有云:‘小麦乃世之常食之物,然经火煮而食之,其性壅热,善动风气,此甚验也。’《琐碎录》又云:‘西北麦经霜雪,南方少雪,故面有毒也。’书上也说了,小麦含热毒,而霜雪能解这种热毒,北方小麦经过了秋霜冬雪,所以没毒;南方小麦很少有机会遇到霜雪,所以有毒。吃着稻米的南人焉能不比吃毒物的北人厉害?我看,这次科举又将是南人的天下。”
      “孙兄切莫胡诌,众所周知,吃面食的北人彪悍,吃稻米的南人柔弱,莫不是因为米面之由?霜绫不才,倒也跟着爹爹去过汴梁,吃过几次的北人的炊饼,虽称不上什么凤肝龙髓,但也是可口美味,麦子的干香同稻米的糯香截然不同,吃起来劲道又有回甘,别有一番风味。倘若真如郎君所述,北方的麦子真是毒物,怎么不见我和爹爹毒发身亡呢?”顾霜绫算是个孙文辉杠上了,没等孙书生卖弄几下,立刻插嘴反驳。
      “你!你个媚狐娘!跟着王鸢一唱一和,倒是琴瑟之好,你这么能说,怎么不去考取功名啊?你这也就是在勾栏唱话本的本事,我这个饱读诗书的秀才怎么能让小女子给欺负咯?你敢不敢同我赌一把,赌注就是今儿的饭钱。”恼羞成怒的孙书生一拍桌,指着顾霜绫问道。其实在座的明眼人都看得出,孙书生不敢同顾霜绫比见识,反而想用赌博来赢回面子,其实已经能宣判顾霜绫的胜利。
      顾霜绫淡淡一笑,缓缓从座位上站起,道:“赌就赌!”
      “好,那就用铜钱赌一局定胜负。字和幕,选一个吧。”别看孙文辉一表人才,对市井赌博倒是熟门熟路。
      “好,我选字。”选了正面的顾霜绫又哪里晓得,孙文辉比文不行,比心机那可是湖州一等一的。孙文辉好赌,不管是蹴鞠、棋、骰子,只要能赌的他都会去赌,混迹于赌坊的他运气倒是不错,输输赢赢,统算下来还能小赚。俗话说“十赌九输”,这样好赌之人能不坐吃山空其中必有蹊跷,不是出老千,就是和庄家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而孙文辉两者皆有,这就是为什么他能立于不败之地。在赌坊内因为耳目众多,孙文辉一般不会出老千,但同市井小人开赌,他就不会那么客气,不骗到人家千家荡产他决不罢休。他之所以会不要脸面硬和顾霜绫赌钱币,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输。
      孙文辉手中一共藏着三种钱币,一种全是正面,一种全是反面,最后一种是正常钱币,在顾霜绫定下正反之后,孙书生先掏出正常钱币供众人检查,在众人确认无诈之后,他再将手自然地摆至腰间,在众目睽睽之下调换钱币后立刻将其上抛,最后把空中的钱币按在手心。“开!”孙书生稍稍等待,大喝一声,揭开手掌,顾霜绫定睛一看,脸色大变,那钱币正是反面朝上。
      “惜哉!惜哉!”在众人的叹息声中,孙书生傻傻地愣在原地,“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也想不出为什么钱币是正面朝上。
      “恭喜顾娘子,恭喜顾娘子。”在众人的欢笑声中,顾霜绫也傻傻地愣在原地,“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也想不出为什么明明钱币反面朝上,大家却都说是她赢下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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