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线管理协会》青天收雨

54、【第二章·完】 送你一朵白玫瑰

　　多佛尔小镇的医院位于偏僻的海边，傍晚时分，十分宁静。
　　从窗户可以看到楼下沙岸上的野豌豆花。
　　金发少女走进了医院，提着手袋，身穿白色实验袍，外套有些过于宽大，以至于呼啸的冷风灌进了衣袖。
　　走廊里没什么人，只有几个堆满药瓶的小推车堆在角落，空气中飘荡着消毒水气味。除了她的高跟鞋发出的纤细声响，走廊里十分安静。
　　她踏上了角落的旋转楼梯。一路来到二楼，推开了某间病房的房门。

　　房门吱呀一声敞开，病床上的青年此时正坐在床头看书，闻声他抬头向门口看来。
　　这家医院并不大，顶层也就是二楼。
　　从病房的窗户里看出去，可以看到楼下沙岸上的野豌豆花。接近傍晚，阳光的颜色变得深沉鲜艳起来。光洒在青年柔软的浅灰色发顶，在他的金丝边眼镜框上微微闪光。

　　“是你救了我。维德警官，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已经葬身火海。”沉默对视片刻，薇薇安往屋里迈了一步，背手关门，“前天，当时我正在莉莉娅的家中，忽然起了一场大火。是你打破了水管，水从天花板上洒下来，消减了部分浓烟。否则我早就死了。”

　　他依然捧着那本书，侧过身来看她。她看着那双松绿色的眼睛，忽然说不出话来。

　　“.......你为什么救我？你一早就知道凶手另有其人，对吗？维德警官，你到底知道多少内幕？你一直在骗我。”薇薇安冷冷看他，“你总是对我说，一切都已经结案了。其实你根本就是想让我尽快离开多佛尔，对吗？我不明白，你是否早已知道了凶手就是凯尔？”

　　她发出一连串质问，声音因为愤怒而略显僵硬而发抖。坐在病床上的青年合上了那本书，他一直在扭头看她，金丝边眼镜从他笔直的鼻梁上稍稍滑下来了一点，他抬手推了推眼镜，叹了口气。

　　“你一直在想方设法阻挠我调查这起案件，为什么？直到最后凶手想要杀我灭口，你还跑来救我。你一直想让我远离这起案件，因为你已经事前觉察到了某些危险的讯号，对吗？你不相信我能够独自应对这些危险。维德警官，你以为你是谁？”

　　“凶手一直潜伏在你身边，你却毫无知觉，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我希望你能明白......薇薇安小姐，不要误会，我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他揉了揉眉心，声音依旧平静。
　　“的确，我比你早一步发现，这起杀人案或许另有隐情.......我没有骗你，只是向你隐瞒了一些事。”
　　“其实我来这里，不只为了养伤，还为了调查多年前的马戏团失火事件。是警署部长的指令。当我调查到一半，忽然发现当年的马戏团幸存者里就有莉莉娅与凯尔，而且他们间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时我产生了一种不幸的预感，凯尔可能就是凶手。所以我开始搜集证据，但是很难找到证据。他就那样每天都跟在你身边。薇薇安小姐，他几乎与你形影不离的原因，是为了时刻监控你，从而洞悉案件的进展过程。所以我借口怀疑你是凶手，试图让你远离调查小组。这不仅仅是为了工作，小姐........如果你真的查到了什么，凶手可能随时都会对你起谋害之心。这是个可怕的定时炸弹。”

　　“所以，这就是你像个个人主义英雄一样，在发现如此愚蠢的我终于洞悉真相后，跟随凶手潜伏在莉莉娅家的阁楼下，拼命拿枪托砸烂水管，想要救我的理由？”
　　“当时他看到了你，朝你开了一枪，所幸烟雾太浓，你很快倒下了，他没能确定你究竟死了没有。当我爬出阁楼的时候，看到你跪在楼梯边，胸口满是血。你差一点就要死了，维德警官，你知道吗？如果不是我发现了你，你早就无声无息地死了！我自己也一直在用椅子砸水管，但是最终水却是从楼顶喷下来的。那时我才意识到，那根爆裂的水管爆裂并不是我自己砸裂的，而是另外有人在暗地里帮助我。”

　　她的声音冷硬，“还是说，你来到多佛尔，还有第三个目的，那就是监视我。不管怎么说，你自己想死不关我的事。但如果一旦你死了，我的身份便会更加遭到怀疑。托利警长不是仍在怀疑我一直想要害你吗？”

　　停顿片刻，维德摇了摇头，“你这样说的话，有点无情了。薇薇安小姐，毕竟我救了你。”

　　“谁要你来救？”

　　他抬头看她。她居高临下地与她对视。这让他忽然想起，他们的初见了。
　　那时她也是这副冷淡到死的表情，看起来像一朵带刺的白玫瑰。
　　现在她冷冰冰地看他，面无表情，如果不是被咬地发白的嘴唇，他几乎就真的以为，此时她内心全无波澜了。

　　“既然这样，那么在去年冬天。在利物浦独自逞强，身中数枪的家伙是谁？当时我也没有求你来救我。”

　　怒气冲冲的她忽然语塞，只好怒目而视。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感动，薇薇安小姐。”他叹了口气，“这起案子的背后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这是你我所不能了解的。这是上司的指示。调查员小姐。他的指示是，不要让你过多的介入这起案件。我所做的，只是适当的监视你，并且在你一意孤行地查出马戏团秘密后，被凶手杀人灭口之时，良心未泯地砍断消防栓水管，救了你一命。仅此而已。你最好不要太过好奇。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帮我削一个苹果吗？”

　　“不能。我马上就要走了。今晚监护人就来接我。”她的声音十分生硬。但他看着她，金丝边眼镜后的绿色眼睛。她面色阴沉地从床头柜拿起一把水果刀。

　　“谢谢，薇薇安小姐。那么我们就扯平了，互不相欠。”他微笑了一下，翻了一页书。

　　翻了一页又一页后，青年仍没有吃到苹果，遂抬头看了一眼。

　　看着她拿刀的手势，他犹豫了一下，忽然又有些后悔，不该让这个太过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家伙替自己削平果。
　　果肉连着厚厚的果皮刷拉拉地掉进垃圾桶。
　　最终他提着一个比苹果核大不了多少的娇小苹果，点了点头，“.......薇薇安小姐，冒昧的问一下，你会削苹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