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盟私密纪事》清风无尘

16、醉酒

　　“你师姐？”秦岚尾音上扬，有些惊讶。但是南风好像没有听见似得。秦岚想要安慰他一下，话还没开口，南风却转过头，眼神落在他的身上，平静无波。“抱歉，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得，这就是拒绝沟通了。

　　秦岚不想自讨没趣，就离开了。南风一个人靠在树下，静静地想着事情。

　　已经入夜了，还没看到南风的身影。秦岚有些不安，他叹了口气，算了，还是去找找吧，免得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他从大堂出来情绪就有些反常。秦岚刚要出门，却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喃喃的说话声。

　　他开门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有些放心但马上表情就变得无奈。南风身上充满了酒气，走路摇摇晃晃，竟然找错了房间，摸到自己这里来了。“南风，怎么喝了这么多？你现在可是一个醉鬼了。”秦岚正准备扶住他，南风却一个闪身，靠在了柱子上。

　　他双眼迷离，脸颊酡红，酒精给他的眼尾也染上了红晕。他仰头灌下一大口酒，酒液从唇边洒下，沾湿衣裳，他却恍然未觉。秦岚有些头疼，南风不喜饮酒，今日却放任痛饮说明他心里还是不痛快。醒酒容易，心结却难解。自己今天怕是要磨破嘴皮了。

　　“南风，你喝醉了，我们坐下来歇会。”南风还是一个劲饮酒，不答应也不拒绝。秦岚只好拉着他将他安置在院中石凳上。

　　夏夜凉风清爽，庭院里观赏的栀子花枝叶繁茂，清丽可爱，花香混合着微风，使人心旷神怡。看着南风醉醺醺的，秦岚一笑，走到灌木前。“不是我要辣手摧花，是有一个人现在需要你们。”秦岚折下一只栀子花，洁白的花瓣上已经带上了夜晚的露水。
　　他拿着这枝花，伸到南风的鼻子下边，轻轻晃了晃。栀子花香气清新，可以提神。南风皱了皱眉，睫毛眨了眨，又摇了摇头。鼻尖蹭到栀子花的花瓣，上边的露水被摔落下来，落在石桌上绽放出一朵水花。秦岚拿出扇子驱散他周围的酒气。南风此时清醒多了。
　　“秦岚，你，我怎么在这？”南风嗓音有些沙哑和迷茫。“这个嘛，就要问你掌中之物了。”秦岚啪的一声收起扇子，轻敲南风手中的玉色酒瓶。他仰头，“是杏花村的汾酒，虽说气味没有那么浓烈，到底是烈酒，喝多了上头。”

　　南风有些羞愧，自己饮酒买醉竟然走错了门，让秦岚看到自己的窘态，丢人。他想起身告辞秦岚却拉住了他。“我说过的，一人饮酒无趣的很，南风想喝酒我必然奉陪。”秦岚接过酒瓶，豪爽的饮下了一大口。烈酒入喉，喉咙热热的，南风已经喝了大半瓶。“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今日的月亮倒是有些害羞，隐匿在云层中不出来了。不过也不妨碍我们饮酒谈天。”

　　南风看着秦岚的脸，他在微笑，月光朦胧也掩不住他眼底的关切。“不醉不归！”“好，不醉不归！”

　　两人轮流饮了一会，秦岚找准时机引出话头。“南风，我派人去王莺莺家里了，他们已经接到消息，大概明日会赶来。王莺莺的肖郎我也派人保护了，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你有心了，南风饮酒的手一顿，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南风垂下头，声音渐渐消失。

　　“你啊，哪里都好。就是不知道这爱责怪自己的毛病是怎么来的。你已经尽力了，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秦岚伸手搭在南风的肩膀，目光坚定地看着他。

　　“不，我……，阿韶留了一封信离开了，大概是我平时管的太严了。王莺莺她罪不至死，她第一次牺牲，为了家人能够不露宿街头，第二次牺牲，为了挽救他们的性命。或许是一步错步步错，她被逼伤了人。我希望武林盟能够深入调查，给她一个机会，但是他们却想大事化了，小事化无。为了尽快结案，不管重重疑点，粉饰太平，此举算是什么正义之举？我师傅也……”

　　南风重重的把酒放在桌子上，他是真的气愤。气愤自己无能为力，气愤武林盟不重视人命，明明案件有许多不合理之处，只要坚持查下去定会有所发现。他甚至心里深处对师傅禁止他参与此事有所不满，他知道师傅是为了门派考虑，沧浪派一直和武林盟关系融洽，但是此举真是有些不近人情。武林人不是应该行侠仗义，保护那些不会武功的百姓吗？怎么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他真是有些弄不明白了。

　　秦岚沉默了一会，等着南风气息平稳下来才开口。“阿韶年纪小，玩心重了些。想要自己去闯荡江湖是可以理解的。这是每个江湖人必经之路。不如让他去闯，碰了头却也有难得收获不是吗？这经历是学不来的。你如果一直把他护在羽翼之下，他日后进入江湖反而会吃更大的亏，或许时间长了还会对你不满。他虽然心思单纯但是头脑精明，一般人伤不到他的。别太担心了。

　　王莺莺事件不是你的错，是那些人太过卑鄙，我们没有料到他们的手段。武林盟确实失了部分初心，应该好好整治了。我父亲说过有时候面对有些事情我们确实无能为力，这时我们不能把所有错误揽到自己身上。这无济于事。我相信武林盟中还有很多和你一样人，希望这个世间变得更好。有时候他们也会遇到挫折，这是无法避免的。因为武林中的人形形色色，一个组织一旦强大起来必然有混水摸鱼之徒进入其中。你的师父可能有他自己的一些想法，但是不方便详细的告诉你。

　　你放宽心，还有更多的人仰慕着你，以你为榜样。你可不能先否定自己。无论别人怎么看你，你都是我心中的南风大侠。”秦岚展开一个笑容。此时乌云散开，月光洒满他的身上，他眼睛里闪耀着点点星光。

　　南风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眼眶有些发热，眼底闪着微光。他饮下一大口酒抑制住心情。流泪也太不好意思了。

　　“知音世所稀，我今日觉得自己太过幸运。阿岚，谢谢你。你说的话真的给了我很大的力量，我会好好记得的。没想到，我南风竟然得一知己如此。真是是生平最快意之事了。”南风展颜。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南风，希望我们以后能够一直一起饮酒赏月。”秦岚微笑。

　　“好！一定！”南风心情舒畅，接着饮酒。两人又聊了许久，关系又亲近了一步。最后反倒是南风先醉了。“南风，还能站起来吗？”秦岚推推趴在桌子上的南风。他嘤咛一声，毫无反应，已经意识不清了。秦岚因为应酬交际很多，酒量极好，此时还很清醒。

　　“夜深了，回房睡吧。”秦岚温柔的注视着桌子上的人，俯首在耳边低语。他的黑发有些凌乱，喝了酒显现出来平常没有的孩子气。好像是嫌秦岚在耳边吵，南风把头扭向一边继续睡。秦岚无奈。喝了酒倒是不稳重了，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秦岚犹豫一会，突然伸手把南风打横抱起，南风一时间失去重力，眼睛半睁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睡吧，没事，你喝了那么多酒，喉咙一定不好受。别说话了。”秦岚的声音好像有一股无形的魔力，南风勉强睁开的眼皮变得沉重无比。他埋头蹭了蹭，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便和周公继续约会了。

　　秦岚走的很稳很慢，南风个子不小，他却抱着毫不吃力，就这样来到了南风的卧房。他慢慢的把南风送到床榻上，南风皱了皱眉，从一个温暖结实的胸膛离开到冰冷的床榻他有点不适应，但是很快睡意侵袭了他。秦岚没有立刻离开。月光被窗框挡住，他的脸隐匿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南风毫无察觉有人在注视着他。秦岚一寸寸扫过南风，停了一会，把被子给他盖上了。

　　他本想抚平南风微微皱起的眉头，手伸出一半却又突然惊醒撤回了动作。他回到自己的庭院，把剩下的残酒扬起洒在栀子花上，酒液顺着花瓣流淌，有的流到叶子上，顺着脉络流到土壤中，有的驻留在花心，形成一汪清泉。空了的瓶子被他毫不留情的扔出去，响起一声清脆的破裂声。

　　月亮高高的挂在天空，注视着地下的人。星星闪烁着微弱的光，陪伴在月亮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