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问君天下（五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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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君天下（五十五）
“砰！”
“砰！”
“砰！”……
枪声骤起，正与羽柴军缠斗的明智秀满身旁的士兵瞬息间倒下了数十人，战士越来越少，敌兵越来越多，明智秀满的眼前的世界已经遍布鲜红，长时间的战斗让他的神智有些恍惚，杀人如麻就如现在的他，见人杀人，见神只怕也要杀神。
杂贺孙市示意士兵停止开枪，目光直直落在铁炮队包围着的明智秀满身上，看着他浴血的红色染满一身一脸，周身的空气也似乎变成了地狱的颜色，恶魔吧！这是杂贺孙市将这一切映入眼帘的第一反应。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讨厌杀戮讨厌血腥的人，若不然他也不会领着自己的铁炮队四处厮杀，他看过战场上形式各异的杀戮，譬如羽柴秀吉，他善于攻心计打围城战，又譬如织田信长，狠绝残忍才能自诩魔王，再者如明智光秀，想到这里，杂贺孙市不禁皱眉，他不喜欢明智光秀，一个不喜欢杀戮的人手里却握着最残忍的铁炮，救人还是杀人？战场上的仁慈那根本就是妇人之仁。
“啊！”明智秀满怒吼一声，杀开周围的敌兵，抬头便看见骑在马上的杂贺孙市，早已杀红了眼的明智秀满不管不顾地朝杂贺孙市的方向杀来。
旁边的士兵见状，举枪对准明智秀满，却被杂贺孙市拦下，扬声道：“明智军的猛兽还真是不少，只不过，你们谁也救不了你们的主将！”
明智秀满被他一激，怒意更甚：“杂贺孙市，今天我便先拿你血祭明智军战死的将士们！”话音未落，明智秀满挡开面前的敌兵，借力跃起，冲向杂贺孙市。
“砰！”又是一声枪响，杂贺孙市手中的枪口硝烟未逝，这一击精准地打在明智秀满的左腿上，明智秀满惨呼一声跌落在地。
“把敌将给我围住！”一声令下，明智秀满已被杂贺孙市所领的士兵里外围了个严实。
明智秀满腿部中弹，咬牙勉力爬起，却又被一旁的士兵一刀将手掌刺穿扎在地上，动弹不得，又有数人上前用刀架在他的面前，齿间只能流出无比的恨意：“杂贺孙市！”
杂贺孙市见明智秀满暂时不能移动，从容下马，拨开数名士兵，吵明智秀满走近：“秀吉的大军应该已经到达胜龙寺了吧！”
“你说什么？”明智秀满大惊，难道终究是挡不住羽柴秀吉的军队？他心下一阵焦急，却无力能施。
“你，明智秀满，用这区区百人已抵挡了羽柴大军不少时刻，而背负弑主叛名的明智光秀的下场，你觉得一个小小的胜龙寺能保住他多久？残兵败将，怎能抵得住羽柴军的天下归心？！”杂贺孙市说着不免有些笑得张狂，而这天下归心他说得特别大声，似乎更是为了说给自己听，等羽柴秀吉拿下了明智光秀的人头，只怕也不会再有什么人敢说些什么！
明智秀满怒视着杂贺孙市：“什么狗屁的天下归心？你以为所有的人都是瞎子吗？”
杂贺孙市大笑：“是啊，只怕他们宁愿一辈子当作瞎子，也好过死无全尸！”这后一句，他说的异常狠毒。远处胜龙寺的方向，一声炮响，那是羽柴秀吉给他的信号：“明智光秀如今已是困兽，既然你这么忠心，我便让你亲眼看着他如何死去！” 吩咐周围将明智秀满牢牢困住，并封了嘴脸，转身上马朝胜龙寺而去。
……
围城，等待，坐以待毙的明智光秀，和迫不及待的羽柴秀吉。
石田三成看着面前不停踱步的羽柴秀吉，胜券已经在握，只不过再等上几天，便可不费一兵一卒叫明智光秀自动献上首级，可是羽柴秀吉似乎已经按耐不住，他兴奋的同时额上也不停冒着汗，这种心情，石田三成觉得可能就是常说的害怕夜长梦多，明智光秀是羽柴秀吉心中的一道埂，他知道在当初开始策划这一切的时候，羽柴秀吉是不愿杀明智光秀的，而事到如今，他约莫还是在怕着这一切的真相大白公诸于世吧！所以他急不可耐地想要目睹明智光秀的死亡，这样他才能安心。只不过，对于石田三成来说，只要能达成羽柴秀吉的心愿，无论如何他也会帮他完成的。
“秀吉大人！”石田三成走上前拦住了羽柴秀吉。
羽柴秀吉镇定了一下心神，伸手摸了一把额上的汗，面前的石田三成总是能让羽柴秀吉觉得他可以让冷静下来，不同于杂贺孙市，杂贺孙市的身上有着征战的欲望和杀戮的热情：“出了什么事么？”
“虽然胜龙寺无天险可守，如果不强行攻城，围城困兽只怕还需待上数日，三成觉得目前秀吉大人还有许多事情需要解决，只怕不能再耽搁下去，不如今日午夜，火烧胜龙寺，将明智光秀困死其中。”石田三成的话正谋和的羽柴秀吉的意愿。
“胜龙寺可不比本能寺，火计固然是好，但大火间，我军不便入城探查，若被明智光秀从混乱中脱走，岂不是坏了大事！”羽柴秀吉虽然同意石田三成的计策，但还需考虑万一。
“我已叫人探查好所有胜龙寺出口，烧城之时，便派兵严防要道，方圆数里之内，也设下士兵防守，不怕明智光秀有生逃的可能！”石田三成说着将手中的地图交给羽柴秀吉。
羽柴秀吉看着布点细致的地图，心中的担忧不禁消失大半，遂命人立即架造云梯箭楼，在胜龙寺外投放干草，准备烧城。
……
午夜的到来显得异常漫长，羽柴秀吉忽然觉得如果不是石田三成的计策，只怕自己在等待的煎熬中会发狂发疯，而此时，他看着四处已然准备妥当的军队，再遥望前面不远处的胜龙寺，他仿佛已经看见了明智军惨烈和明智光秀的首级。
当羽柴秀吉的号令声落下之时，箭支载着火油弹如流星雨般飞向胜龙寺，不出一瞬，便已传来无数的惨呼哭号，大火越烧越旺，将整座城烧得通红，而胜龙寺所有出口全被封死，没有人能逃出这一场业火地狱。但在羽柴秀吉的眼里，这个本应是漫无边际的黑夜，却仿若白天一般光明。
……
然而万密之中终有一疏，羽柴秀吉不知道石田三成给他所看的地图上其实少了一条密道，但是现在羽柴秀吉知道了，他愤怒地用手中的刀指着跪着他面前的石田三成：“你既然知道，为何不告诉我？明智光秀定会从那里脱逃。”
石田三成并没有因为被羽柴秀吉用刀指着自己而畏惧，而是不禁一笑：“秀吉大人，其实这条路我是故意让明智光秀走的，因为我希望秀吉大人可以亲眼看见他的尸体，不用继续担心他是不是没有被大火烧死！”
石田三成太了解羽柴秀吉，他不愿再看到他坐立难安的样子，他要他变成天下之主，就不能被这些琐事缠扰。
当羽柴秀吉和石田三成等人到达密道出口后没多久，便不出所料的看见已然受伤的明智光秀和不多的侍卫出现，真如守株待兔。
羽柴秀吉分辨不出明智光秀的身上到底哪里受了伤，因为他全身上下早已是一遍血红，散乱的长发粘在脸上，羽柴秀吉几乎要认不出这个人是明智光秀了。
而此时就在羽柴秀吉身后的不远处，被杂贺孙市俘虏的明智秀满恨不得立即冲过去将他想了数日的人抱住，只是无奈他如何挣扎，纵然他天赋力大，也无法挣脱身上的镣铐，嘴被封住，怎样的呐喊也只能化作凄凄的呜咽。
杂贺孙市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笑，又转身将手中的枪递给羽柴秀吉。
“亲手杀了他，这天下便是你的了!”
羽柴秀吉缓缓抬起枪杆，瞄准的是明智光秀的心口。
“砰！”
打中的是挡在明智光秀身前的侍卫。羽柴秀吉看见明智光秀的眼神忽然变得慌乱，看着他拼命地摇头，想去一探倒在身前的人，羽柴秀吉这才发现，原来明智光秀的颈间被火烧伤了一大片，他说不了话，而身旁的侍卫拼命的拉住他，不让明智光秀上前半步。
“砰！”
第二枪，还是和第一枪一样，羽柴秀吉忽然觉得无趣，他数了数明智光秀身边的人，大约20，便叫士兵一枪一枪地先把那些自愿赴死的人杀了。他看着明智光秀的表情从惊慌到愤怒再到绝望，他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的去观察明智光秀这个人，却不经意的想起了织田信长，不论是谁，死之前也不过如此。
“秀吉大人！”一旁的石田三成看着显然有一瞬发呆的羽柴秀吉，不禁出声道。
羽柴秀吉看着明智光秀身前堆满的尸体，再次端起枪，瞄准了他：“死亡，也许才是对你的救赎，不是吗？明智光秀……”
随着枪声的再次响起，羽柴秀吉长叹一声，将枪还给杂贺孙市：“取了明智光秀的首级，悬城以告天下！”似是不愿再看，转身离去。
在这个初夏的夜里，过往的那些人和那些事，似乎逐渐地消散了。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问君天下（五十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