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命》夜樵

36、第 36 章

　　等薛唯终于睡熟了，傅远才注意到乔易还没回来。他们驻扎的这个地方只是用简易的几个棚子搭起来的类似流动医务站的地方，占地面积不大，大家都挤在一起，所以找乔易还用了好大一会儿。傅远最后不是在棚子里找到乔易的，他站在离驻扎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那里刚好是一幢矮房子的拐角处，寂寥地摊着一堆没有人处理的沙子。

　　乔易焦虑地走来走去，每来回一次，脚就要踢两次沙子。“怎么了？”傅远突然从乔易身后窜上来，吓了他一跳。

　　“吓死我了。”乔易拍了拍胸脯道：“我打电话给警局，通知他们这里有案子，但是……警局那边好像也不是很太平的样子。”乔易再次把手机拿到耳边，听筒里传来剧烈地争吵声，他露出一副很担心的表情：“好像青黛现在就在警局。”

　　“这么晚，她跑到那里去干什么？”傅远不解，还有点恼火。早知道一开始应该留着乔易在那里的，乔易的性格可比青黛软多了，青黛这样的炸性子，指不定又和谁起了正面冲突，被带到警局去问话了。但是傅远没有想太多，反而安慰乔易：“不怕，她有靠山。”

　　乔易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是，再怎么说她都有靠山，人家欺负不到她头上去。”再去听的时候，那边已经挂掉了电话，乔易和傅远想应该是没有什么事情了，也就没有继续纠结。他们回到车内，就着车内仅剩的一点点空隙，左挪右挪地勉强睡下了。

　　而电话这头，刚切断，一阵浑厚又暴躁的女声就像劈里啪啦的电线刷地通上了电一样，瞬间流淌开去。

　　“你们敢！”青黛气鼓鼓地站在一堆蛮不讲理的去警员面前，面红耳赤。因为怕她冲上前来，副局长已经派了几个人将青黛的双手死死嵌在背后。

　　若不是在几个小时之前，青黛和林弘楷发现了边境医院的秘密，他们也不会闹到警局来的。

　　“怎么了青黛医生，你找安娜干嘛？”前台正在值班，看见青黛火急火燎地往这边冲，一脸疑惑地站起身来问了一句。

　　青黛仔细想了想最近医院里发生的情况，怀疑是安娜将药品偷出去了。偷给谁，做什么用，她本来是没想到的，但是刚好今天有警员突然进来闹事，令她找到了突破点。之所以她防备心不够，是因为警员从来不会干扰手术过程的，但是今天却破天荒地非要进她的手术室闹。当时她虽然觉得有不对，但是手上有手术，心思不在吵闹上面，现在冷静下来细想之后，她觉得很有可能安娜是趁那个时候将药品转移出去的。不，有可能根本没有安娜这个人，有可能安娜这个名字就是假的，她其实根本就是混进来偷药的。

　　想到这里，她才跑到前台来问，谁知道前台的小女孩说，儿科确实有安娜这么一个人。

　　“哦，没什么。”青黛摆摆手，难道是自己想错了？本来已经理清的思绪突然又搅成一团乱麻，她随口说道：“今天我去药品存放室找东西，还碰见她倒水了，同她聊了几句。”

　　“你和谁聊啊……安娜是个哑巴……舌头是被丈夫剪掉的……”

　　青黛知道这件事之后，直直地就往儿科跑过去，路上碰到林弘楷，林弘楷刚好也在找青黛：“刚才你送去检查的药品，他们叫我把检测结果告诉你。”

　　“你说。”青黛一边扯着林弘楷上楼一边问。

　　“药盒里有百分之三十是生理盐水，也就是被调换过了。”林弘楷道。

　　这个情况青黛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她就知道药品一定被人偷过，现在去儿科把安娜揪出来，这件事就可以查清楚。青黛这样想着，更是马不停蹄往儿科赶，到了3号病房，她仔仔细细把每一个女人都看了一遍，没有一个是安娜，她这才知道来晚了。

　　“那个安娜，肯定已经逃走了。”青黛站在3号病房里，双手攥得紧紧的，有些紧张又有些愤怒的样子。一旁的孩子们都不知道她怎么了，唯唯诺诺地站在一旁不敢作声。

　　林弘楷看见这个情形，只好先把青黛拉到一边，怕她吓到这些小孩子。等两个人到了没有人的角落里的时候，林弘楷朝青黛说道：“今天的那几个警员和这件事情也脱不了干系，但是这件事情我们没有证据，这个安娜跑了，那几个警员肯定也不会承认的，我觉得我们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

　　青黛一肚子的不舒服，她感觉今天就是自己的倒霉日，什么事情都没有做成，还件件都是失败事。当时的她觉得，未来肯定不会有比今天更糟糕的一天了。听林弘楷说完这番话的她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身的气不知道发泄到哪里去了，但是又无能为力，只好听林弘楷的话，先按兵不动。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敌人比他们提前一步行动了。

　　接近凌晨一点，医院里原先热热闹闹的样子逐渐弥散了，大大小小的人都缓慢地进入了睡眠，或者是进入了冥想的状态，整个边境医院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只有一些身患重病的患者，因为身体的疼痛，始终无法入睡，咿咿呀呀喊疼的声音，在黑夜中显得无比突兀，令人毛骨悚然，又令人唏嘘不已。

　　虽然自己不是院长，但是既然傅远这趟把边境医院交到了自己手里，自己就绝对不能辜负他的意思。往年巡诊的时候，留在边境医院的都不是她，而是乔易，青黛知道自己没有乔易沉稳、好脾气、温柔、淡定，总是非常暴躁，一天天的也没有什么非常紧迫的事情，但是不管做什么她都风风火火，这个性格被傅远说了很多次：“你要是再沉稳一点，下次我就让你留下来。”

　　这回，傅远好不容易把青黛留了下来，临走的时候乔易和傅远都有一种中国古代名门望族惨遭压迫找到自己的好兄弟好朋友狠心托孤的悲壮感：“边境医院就交到你手上了，你一定要好好看着啊！”

　　青黛可高兴了，这回，她就是边境医院名副其实的大姐大了。既然都当了大姐大，责任还是要负起来的，尽管边境医院现在没什么人在走动了，她今天一天也过得非常难，但是她还是坚持在睡前把整个医院巡逻一遍。每一层她都没有放过，直到确认没有什么紧急事故了，她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找林弘楷。

　　今晚林弘楷没有走，他知道青黛心情不好，故意留下来陪她。洗完澡的青黛身上散发这一种迷人的百香果夹杂着茉莉花的气息，好像森林里的一朵妖冶灿烂花，波浪般豪放的头发倾斜而下，在青黛的腰际晃晃悠悠。

　　林弘楷轻轻握住了青黛的头发，放到手中一丝一毫地闻起来。这和他一直幻想的甜美的味道一模一样，捧在手里的好像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颗世界上最珍贵的珍珠，他就是那个珠宝收藏家，这一辈子只收藏这么一颗珍珠，而且任谁出多少钱他都不会卖。

　　夜渐渐深了，他们终于准备休息，但是老天好像在开玩笑，临睡前，在空旷无人的街道，“刺啦——”一声刹车的声音吓得林弘楷怀里的青黛一抖，刚刚安抚好情绪的青黛此时又被火星子点燃了。她随便穿了一件衣服就冲了下去，留下林弘楷一个人在原地感叹：这晚又别想睡了。

　　青黛轻手轻脚地打开医院大门，又从外面关上，气急败坏地对着开车的人吼：“你干什么？我这里还有病人，你能不能小声一点啊？吵醒他们你负责？”

　　车里出来一个衣冠楚楚的家伙，轻蔑地整了整衣领，并不理会青黛说的话，而是问她：“林弘楷在哪里？”

　　青黛上下打量了这个男人一眼：这个时候，会来边境医院找林弘楷的，难道是警员？

　　青黛的气势丝毫没有弱下去：“你是谁？来干嘛的？”

　　“我不想再问一遍。”那个男人连正眼也不看青黛，低下头去掰了掰自己的手指。青黛火了，从没有见过这么给脸不要脸的人，而且都不正眼看自己，是瞧不起谁啊！她撸了袖子就准备上去推他一把，刚扬手，就被林弘楷从背后抱住了。

　　“副局长，你来了。”林弘楷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句，青黛听到副局长几个字，才停下动作，一脸傲娇地双手抱在胸前，站在原地。

　　“嗯。”副局长没有给林弘楷好脸色看，而是挥了挥手，什么多余的话也没有说，几个警员就从车上下来，把林弘楷扣住，往车上带。

　　“欸，这是干什么？”青黛急了，伸手去扯林弘楷，林弘楷也一脸不解，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副局长，这是怎么回事，有什么事情你不能先告诉我吗？”

　　副局长依然没有理会他，而是终于抬起眼来看了一下青黛，问：“这女的干嘛的？”

　　身边一人解释道：“这是林弘楷的女人。就我所知，最近边境医院的院长出去巡诊了，这个女人是留下来管事的。”

　　副局长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把她一起带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