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命》夜樵

25、第 25 章

　　杨女士不仅人到了，还带来了一盒自己烘焙的曲奇饼，高高兴兴地站在门口给安娜打招呼。

　　“杨女士！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安娜很热情地迎接了杨女士。杨女士关上门，把曲奇放在了厨房里，转身就在客厅里坐下。安娜马上去泡了一杯茶，递到了杨女士面前。

　　“安娜啊，你现在生活怎么样啊？”杨女士用非常稀松平常的寒暄开头。

　　“怎么这么问？我现在生活挺好的呀？”安娜说。

　　“但是……我听说。”杨女士悄悄凑了过去，贴近安娜的耳边：“我听说，你的丈夫，好想和你的身份不符？”

　　安娜有些恼火：“我不知道你听到了什么东西，但是请你不要来我面前这么说，可以吗？”

　　杨女士尴尬地笑笑；“哎呀，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啦，就是，我听说，你的丈夫好像是低等人。你看看你，大家闺秀，还是高等人，和他在一起，恐怕不是很符合你的身份吧？”

　　安娜站了起来，差点指着杨女士的鼻子：“他是什么样子的人，我心里有数，不需要你们这些外人来说三道四。况且，低不低等，高不高等，有什么区别吗？”

　　杨女士还想继续说，但是安娜已经不想听了，她气急败坏地走到门边，把门打开，请杨女士出去。

　　屋子里重新空无一人后，安娜坐在沙发上想了很久，她没有想到人分高等还是低等突然就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难怪她自从同丈夫结婚之后，好像一只就没有什么其他的社交活动，她的一切生活都是围绕丈夫和孩子展开的。她不在意这些事情，双方家庭也不太在意这件事情，而且自己的孩子也是高等人，对她来说不过就是一个有些窘迫的男人进了自己家的门而已。

　　她叹了叹气，继续开始忙家务事，到了夜里，她把孩子安顿好，就自己睡了，奇怪的是，今天丈夫一直没有回来。以往艾迪也会工作到很晚，但是今天她打了好几个电话过去，艾迪都没有接到，还说自己今晚会很晚回来。于是她没有继续等了，提前睡下了。

　　到了凌晨两点半，她因为被一些莫名其妙的声音吵醒，醒了过来。

　　“艾迪？”这这脚步声非常像艾迪，她想可能是艾迪回来了，回来这么晚，一定饿了，得给他找点东西吃。一边走出客厅的时候，安娜还在一边想冰箱里还有些什么菜，有没有什么方便的可以立马热出来给艾迪吃的。

　　但是缓缓走到客厅，她才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艾迪？是你回来了吗？”她喊了一声，家里没有人回应，倒是有风吹过来，周身感觉凉飕飕的。风……风好像是从孩子房间里吹过来的。

　　安娜此刻才觉得心里一惊，马上朝孩子的房间跑过去，看到空空如也的婴儿床，她才意识到，孩子被偷走了，而且……是艾迪偷走的。

　　警察来的时候，她还在劝自己，不会是艾迪，艾迪不会这样对自己，他一定是因为出差，所以这么久不出现，而自己的孩子一定是被小偷给偷走了。警察告诉她，艾迪是惯犯，因为不想自己作为低等人就这么死了，没有香火延续，就到处找人结婚生子，但之前生的都是低等人，好不容易找到安娜，生了高等人。但是他没有猴急，而是一步一步地走进安娜，同她结婚育儿，甚至还充当起了一个好男人的角色。在这种欺骗下，安娜很容易就相信了他，对他百般依赖，就是借着这个机会，艾迪才偷走了两人作为高等人身份存在的孩子。

　　薛唯很惊讶：“对不起……没有想到你居然遭遇了这些……”她震惊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你的儿子？”

　　薛唯发现安娜刚才跟自己说儿子在病房里，此刻又说自己的孩子被偷走了，前后出现了矛盾，于是觉得很疑惑。安娜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的儿子，是自己在路上随便认的。他是一个弃婴，我听说理由是父母都是高等人，可是生出的他是低等人，所以就被遗弃了。我于心不忍，看到他就想到自己的孩子，于是我就把他抱了过来，自己养着。麻烦薛唯你以后，不要提这件事情，也不要去猜哪个是我的孩子，好吗？我不希望这些孩子中的任何一个被特殊对待。”

　　薛唯狠狠地点点头。

　　慢慢地，两个人就已经走回了病房，薛唯拍了拍安娜的肩膀，告诉她既然是已经到边境医院来了，就不要再想以前那些痛苦的事情了，在这里好好生活，好好休息，未来一定不会比过往更难。安娜温柔地点点头。

　　处理完这一切事物，薛唯感觉自己的腰都快累断了，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休息休息。刚想过去，经过大堂的时候，就被傅远叫住了。

　　“薛唯。你过来一下。”傅远叫了她一声，什么话也不说，就自己上楼去了办公室。乔易和青黛听到了，又开始互相抓耳朵：“乔易，她今天在儿科，犯事了？”

　　“没有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乔易无奈道。两人讨论不出个结果，只好目送薛唯去了傅远的办公室。

　　傅远的办公室在二楼的最里面，她跟着那个身影上了楼去，慢慢吞吞地近了办公室，关上门。

　　“晚上没吃饭吗？走路这么慢。”傅远一边整理桌子上的东西一边说道。

　　“吃了。就是晚上有点累。”薛唯说道。

　　“是不是我给你安排的工作太多了。要不明天开始你不用去3号病房了？”傅远收拾好了东西，示意薛唯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而自己起身越过办公桌，坐在桌子边缘处，离薛唯很近的地方。

　　薛唯连忙摆摆手：“不用不用，我不需要换工作，我很喜欢3号病房。喜欢那里的孩子，也喜欢那里的家长。好像每个人的故事，都会让我成长一点儿。我觉得自己经历了今天一天，已经成长很多了。”

　　“嗯。”傅远看着薛唯：“你要做好准备，以后会更累。”

　　薛唯问：“没事的，我会坚持下去。”

　　傅远勾起嘴角微微笑了一下，对薛唯说：“你是不是以为，我说的以后会更累，是工作会磨灭你的热情，所以你才回答我你可以坚持下去？”

　　薛唯被问懵了：“是……我理解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不然……还有什么别的意思吗？”

　　“当然还有别的意思。”傅远离开办公桌，把办公室的窗帘拉开，深蓝色夹杂着银光像洪水猛兽一样从玻璃上泻下来，从这里看出去，十二区在银河下一片安静祥和的样子，好像和这个世界大多出地区没有什么区别。

　　“我想你应该记得，我们这里是过渡区，对不对？”傅远说。

　　“嗯，我记得。”薛唯说道。

　　“那你告诉我，过渡区是干什么的？”

　　“应该就是，低等人会升上去，高等人会降下来，所以叫做过渡区。”薛唯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你解释了本质，但是并没有解释过程。”傅远叹了一口气：“你知道低等人如何升上去，高等人如何降下来？”

　　薛唯摇摇头，不解地看着傅远。

　　“先说说低等人升上去。在十二区的每一个小城——十二区现在有24个小城——每一年，所有的帝国公民都要在小城范围内推选5个人，一共120个人，参加十二区大清洗。这选出来的120个人，要么就是身患重病所剩时日无多，要么就是所有人公认为的傻子、对世界没有什么贡献的人。这些选出来的人，就会由帝国进行清洗，以此来提升十二区的整体水平，美其名曰有利于十二区的长远发展。在完成了这件事情之后，帝国就会开始统计，推选速度最快并且推选的人低等至极的前12个小城，每个城都会有12个可以从低等人升上高等人的名额。而这些名额，也是小城自己投票选出来的。”

　　“然后就是高等人降下来。这一部分主要是针对到高等区犯了法的人。帝国综合给出他们这些人的犯罪指数，从高到低，每一个人区会降下10个高等人，也就是110个高等人到十二区来。这些人来了，要么将会从事最底层的工作，要么就是逃到更底层的低等区去作为隐形人，最惨的、也是大部分人的下场，就是在十二区被处决。处决的方式太多太多，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人类做不到。”

　　“十二区每一年的这个时候，都会经历一场腥风血雨。”

　　薛唯听得瑟瑟发抖，她到此刻才明白傅远的意思。在这暗无天日的争夺里，有多少人头破血流，有多少人害人害己，又有多少人跪着舔着过来乞求医院开无病证名以至于自己不被送出去清洗……要面对这些事情，处理这些事情，才是真正的难。相比起来，在医院里打打杂杂做点小事，照看孩子，真的不算什么事情，几乎都已经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