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心劫》一只果子

4、志向

　　凡间，宝庆年间。
　　夜无痕为了装得斯文，便学着柳筠的样子，手里晃悠着一把羽扇，凭着原来的记忆，摸索到和唐战相遇的南关小村子。
　　这么些年过去了，南关还是这个鬼样子。夜无痕看着眼前几幢破旧的茅草房和无人打理的田地，默默叹了口气。
　　“喂，兄弟，向你打听个叫唐战的人。”夜无痕一把拦住了正巧路过的农人。
　　农人见来人是个有模有样，一副正经读书人的气息，像个大户人家的子弟便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唐战？你是说唐忠贤的那个小义子。”农人想了想道。
　　“正是正是。”
　　“他呀，在咱这县衙里做了个打杂的，现在应该在县老爷处。”农人道。
　　打杂的？唐战一表人才本以为能是个小有作为的南关将军，怎么会......
　　“多谢。”夜无痕一脸疑惑地向他道了谢，急匆匆地带着冥一和雁飞奔向县衙。
　　县衙里的杂役和士卒很多且都穿的相仿的衣服，夜无痕看得眼睛都不够用了，眼花的不行，盯了老半天也没瞧出什么名堂来，反倒被说妨碍了人家做事。一气之下拎住个小杂役，一脸不耐烦地说道：“帮我把唐战叫来。”
　　小杂役被吓了一跳，以为是唐战摊上了富人家的闲事，跌跌撞撞跑去叫他。等了好一会，门口才出来一名身高和夜无痕相仿，穿着粗麻制作的衣服，头发用一根发带草草的束着，唯有一张脸，眉清目秀，双眸中透着琉璃般淡淡的光泽，却有着不与世人混杂的天人之气。
　　“天......天青语？”夜无痕被惊得后退了几步，揉了几遍眼睛才敢确认唐战有一张和他同门师兄天青语一样的脸，只是此时的唐战比他多了些年少的稚气。
　　他怎么会在这里，夜无痕还是不敢相信。
　　冥一眯着眼插嘴道：“天青语不是离清镜的花羽老祖花辞树的得意弟子吗？”
　　“是啊，按理说也不会在这。”雁飞点头称是。
　　“在下唐战，字玄羽，不知公子找我有何事？”唐战恭敬地行礼。
　　夜无痕立马从惊讶中回神，捋了捋思绪，毕竟那么多年的不见的老朋友了，情绪不免有点激动。夜无痕清了清嗓子，进入正题后字正腔圆道：“阁下在这里不觉得屈才吗？”
　　唐战被他问的一头雾水：“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恕在下愚钝。”
　　“我的意思是，我能帮你改变现在的处境。”
　　“我，的处境？”唐战一脸懵的指了指自己，又盯着他看了好久，一时说不出话来。夜无痕被他一盯，又想起他做小白球那段时日和当年在离清镜混日子的时候，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傻了，一时间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唐战被他这么一笑认为是在调戏自己，无奈道，“对不起公子我没时间和你在这开玩笑。”然后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笑得发颤的夜无痕。
　　“不不不，抱歉，我没和你开玩笑。”夜无痕再次清了清嗓子，真的严肃起来，收了往日里满口胡言的常态，“在下夜清，字无痕。”夜无痕临时按照凡人的样子给自己取了个名字。“以前在这片山中做了很久的清廉隐士，如今天下战乱群雄并起，正是有志之人操戈剿贼之时，我关注着天下的同时也在寻找能人与我一起实现宏图大志，不忍心看公子年纪轻轻却在这穷乡僻壤的小地方甘愿做个小杂役，委实屈才了。”
　　冥一和雁飞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道：不愧是主上，骗起人来真是一套一套的，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什么清廉隐士，鸿鹄大志，亏他能大言不惭地说出来，也是个难道的人才。
　　还未等唐战开口，夜无痕就又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阁下应该知道，这东边的东平侯夏侯赞领兵几十万独霸一方，麾下数百名谋士大将，其中左子言为三军统领带着东平铁骑击退东洋人，立下赫赫战功。现在连宝庆皇帝都得看着他的脸色行事，万一哪天皇帝做了什么得罪他的事，造起反来这皇帝谁做还真不一定。还有北边的皇亲贵族韩王，燕王，驻守边疆的永定大将军采用的合纵战术，说是要抵御北边游牧外族的侵略，表面上看起来安分守己，这背后做的事情谁又能清楚，北方乃偏远地区，军队数目管得松，这些年来各地动乱不止，皇帝管都管不住更别说去管他们的人，所以我推测他们所拥有的军备和兵马早已越过了律法的规定，只有这里！”夜无痕放高了声音，“南关，土匪成群，毫无用处的南关守军......”
　　“唔......”夜无痕突然被唐战捂住了嘴，示意他小点声，低骂道：“你不要命了吗，这里可是南关县衙，你那么大声，别说实现志向，被人家听见怕是已经死在这里了吧。”
　　夜无痕掰开了唐战禁锢自己的手，喘了口气，毫不在乎地摇了摇头，道：“唐战，你若是有心，能听进去我说的话，我想从零开始做起也能闯出一片自己的地盘。”
　　唐战想说话却不知道如何表达，只好微皱着眉，眼神有些迷离，垂下头回忆着夜无痕刚才的长篇大论。
　　夜无痕勾起一抹淡笑，缓缓道：“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在这里唯一的客栈等你回应，记住，过期不候。”
　　说罢，带着两个跟班冥一和雁飞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唐战。
　　“主上，您就这样走了，他要是明天不来怎么办？”雁飞一步三回头。
　　“他要是不来我就砍死自己，”夜无痕哼哼道，“天青语是个怎么样的人我还是知道的，虽然不近人情，但是个心怀苍生，是个不管在哪都成就一番事业的人。”
　　“天青语是个什么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主上在，就算唐战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也能做皇帝。”冥一笑道。
　　“马屁可以少拍拍，把心思放在对的地方。”夜无痕不给情面地怼道。
　　“不过主上怎么知道，凡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的？”雁飞道。
　　夜无痕顿了顿笑道：“以前在凡间待过一段时间，偷听这里的人讲话自然就知道了不少，来之前看了看凡间的局势，觉得还挺有趣，想来我已经好久没活动活动筋骨，就帮天青语拿下这个天下。”
　　“在凡间呆过一段时间”雁飞眼睛一亮，对这里的世界有些好奇，问道：“主上在凡间做什么？”
　　“做唐战身边的小白球。”冥一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轻轻道。
　　“冥一我劝你闭上嘴。”夜无痕杀人般的眼神扫过冥一的全身。
　　“是，主上。”冥一缩了缩脑袋，背后一阵凉意。
　　冥一深吸一口气，等他走远了才放松下来，心道：不得不说，夜无痕虽然胡闹的时间多了些，大话连篇不打草稿，但认真起来做事的时候一直都是有条不紊，似乎能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眼神中透露的深沉从来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
　　以天下为局，世人为子，下棋的人永远都是那么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