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魔头与大女侠》勾雪成舒

2、第二章

　　天刚微亮，黄婷婷便赶往了青丘山。
　　这里本来就人烟稀少，如今更是连半个人影都见不着。青丘山不算高，奇就奇在到了半山腰，像是突然被一把巨斧劈过一般，将山峰与山坡劈断了，留下一个巨大的涧口，对面则是光溜溜的的石崖壁，想继续上山顶只怕要过人的轻功才行。
　　黄婷婷轻功虽好，但算不上一流，她退后了几步，一提气，飞身越过山涧，借助石壁上凸起的石头，换了三口气才爬上去。
　　山顶则是另一番风貌了，葱郁茂密的树林，横纵错杂的藤枝，应该很少有人上来。
　　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前面有一块巨石，黄婷婷本能地走路过去，却见巨石附近有个山洞。
　　山洞不大，约一丈见方，里面还铺着干净的草席和生火的痕迹，但是并没有看到能证明山洞主人身份的物品。
　　黄婷婷失望地走出来，却看到巨石后面有干涸的血迹，连忙跑去查看，确实是血迹，巨石上还钉着木桩，看来有人把什么东西绑在了上面。
　　黄婷婷心中已经确认这就是兄长被害的现场了。如果是猎户在此狩猎，她想不到哪个猎户会有这么好的轻功。
　　此时，她突然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不容多想，她迅速找了一个隐蔽处藏了起来，刚好能看到山洞口的情况。
　　只见一个衣着奇异的中年美妇人提着一串野果走进了山洞，不一会又出来，在巨石下打坐练功。
　　黄婷婷仔细地看她，却觉得莫名眼熟——竟然是……上官紫苏？
　　虽然黄婷婷只是远远见过她一面，但她坚信这就是消失已久的魔教教主上官紫苏。她怎么会在这，住这么简陋的山洞，要知道，魔教总坛悬赏了十万金寻找她。
　　正在练功的上官紫苏突然浑身抖动起来，黄婷婷见她真气乱窜，便知她走火入魔，正犹豫要不要出手就她，却听见一个女子声音：“师父！”
　　那女子迅速点了上官紫苏七个大穴，以掌为介引着乱窜的真气乖乖服帖，看来这女子内力十分深厚。
　　黄婷婷怎么也没有想到，看着弱不经风的鞠大小姐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待她师徒二人进了山洞，黄婷婷悄悄离开了，如果她二人联手，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黄婷婷回到校尉府，撤回了所有查案的士兵，先前仵作告诉她死者伤口薄如蝉翼，她便怀疑上官紫苏，因为全天下最薄的剑，便是她的青丝剑，没想到鞠大小姐竟然是她徒弟！
　　江湖上不是没有看似弱不禁风实则武功高强的人，比如侏儒怪李匠，秦淮舞姬燕四娘，血手书生王黔，但是他们大多家道中落命途多舛，像鞠婧祎这般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大小姐，她还真没见过，若是她现在冲到大街上说杀人凶手是鞠大小姐，八成会被当成疯症关起来，算算日子，如果她再杀人，应该就是今天晚上了。
　　是夜，月明星稀，鞠府上下陷入一片寂静，黄婷婷带上一壶酒，隐匿在鞠府外，等了大半夜也不见有人出来，一壶酒早就见底了，黄婷婷等得有些躁，约莫快到亥时，鞠府有动静了。
　　一个黑衣人跃过鞠府高墙迅速朝西边去了，黄婷婷连忙跟上，一路跟到了西市，黑衣人闪进一家赌坊内，黄婷婷没有跟进去，候在门外，不消一刻钟，黑衣人拎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出来了，又一路往北走，目的正是青丘山。
　　多了个人在手上，黑衣人的速度竟然毫不减慢，到了半山腰，黑衣人终于停了下来，把男人扔在地上，忽然道：“跟了我一路，大侠何时现身？”
　　黄婷婷心下一惊，自己明明悄无声息，竟然一开始就被对方发现了？正在犹豫间，黑衣人又道：“黄大侠，再不出来我可要走了！”
　　黄婷婷这才跳出来，一身正气道：“把他放了！”
　　“呵，黄大侠追了我一路，我只道是为了我呢，没想到是为了这个衰人，唉，伤心呐！”
　　“你不要废话，你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休想逃脱！”黄婷婷说罢，双剑已经出鞘，已然发动攻势。
　　黑衣人也不是吃素的，身形如魅影般，精准地避开了黄婷婷的剑锋，两人缠斗了片刻，黑衣人似乎是着急着走，被黄婷婷捉到一个破绽，伤了手臂，阿黄本无意伤人，收住了剑势，对方趁机飞入悬崖峭壁，两三下不见人影，黄婷婷自知追不上她，便携了那倒霉男子下山去了。
　　第二日，黄婷婷一大早遍来鞠府拜访鞠小姐，约她出门踏青，鞠小姐很爽快的应下了，并偋退了下人，笑称：“有阿黄女侠在，可没有人敢对我怎么样呢！”
　　二人来到城郊，青山绿水，鸟语花香，鞠大小姐似是很开心，黄婷婷见她露出少女一般的单纯笑容，实在难以把她与杀人魔头联系到一块，又突然想：“有可能是上官紫苏胁迫她做的呢？”
　　人家摆明了是师徒关系了，黄婷婷暗笑自己糊涂。
　　二人来到一座破旧的小亭子里，摆出糕点了酒水，鞠小姐却说吃腻了这些，想吃野味，黄婷婷不忍拒绝，便下水给她捉了鱼，生火烤香了给她尝，鞠婧祎直夸她手艺好。
　　黄婷婷却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终于道：“小鞠……昨天晚上……”
　　鞠婧祎一听，变了脸色，放下烤鱼，道：“没错，昨天跟你交手的黑衣人，是我！”
　　黄婷婷见她毫无愧色大方承认，便气道：“你，你，你杀了那么多无辜人？”
　　“无辜？呵，我虽然不是你这样的大侠大义之人，但我杀的这几个人，可不是什么无辜之辈！”
　　“就如你的兄弟黄大少爷，他与李家儿子沆瀣一气，惧怕你父亲不敢逛妓院，但是奸污妇女，侮辱女子清白的事情，他做的可不少！”
　　黄婷婷没有辩解，黄邺在外面做的事情她并不知道，但听过一些风言风语。
　　“我与李家少爷自小订亲，对于我爹而言，我只是个联姻的工具，幸好我遇到师父，愿意教我功夫，让我有机会摆脱这个大小姐身份。本以为把李公子杀了，我便可以自由，没想到我父亲早就想悔婚，只是碍于情面，这下倒好，他已经着手准备送我进宫了。”说完，鞠婧祎脸上已经没有了刚刚的喜悦，只剩空洞与麻木。
　　黄婷婷不知如何安慰她，但她手上还有七条人命，无论如何，都不该放她走。
　　“你要抓我，可以，只不过，我师父练功走火入魔，须得以人血喂养，才能控制，昨天你救下的男子，前几日为了还赌债，把他妻女卖给了人家做妾，他女儿不堪凌辱自杀了，原本有了他的血，我师父就可以痊愈了……”
　　黄婷婷皱了皱眉，咬牙到：“明日午时，我在县衙门口等你。”说罢便飞身离开了。
　　鞠婧祎远远望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当天夜里，城西招财赌坊被人一把火烧了，死伤无数。
　　第二日，鞠婧祎如约来到县衙自首，一时间“鞠府大小姐是杀人魔头”的事迹传遍了全城，大伙惊掉大牙的同时，也落井下石地暗自开心，鞠老爷作恶多端，这下终于得到报应了！
　　案子惊动了朝廷，刑部专门派人跑蜀州来押解犯人去京城问审，如无意外，鞠大小姐下个月初便会问斩。
　　大概是天意弄人，押解的官差还没来，蜀州衙门大牢走水，鞠大小姐竟然被活活烧死了，只剩干尸一具。
　　刑部的官差们来蜀州后大怒，回长安禀报后，朝廷拿了赵知县等人问罪革职，此事就算了了。
　　城郊密林，一衣着破烂的女子对一个带着斗笠的女子说：“你做啥子要救我？”听声音，竟然是已经被“活活烧死”的鞠大小姐。
　　黄婷婷一本正经道：“我觉得你不是坏人！只要你诚心向善……”
　　鞠婧祎没好气地打断她说：“我师父是大魔头，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小魔头！要抓我的也是你，要救我的也是你，你把老子当宝搞喔？”
　　黄婷婷“咳咳”两声，直接打横抱住她飞身上马：“你师父我已经安顿好了，她让我一定把你安全带去，不然就要追杀我一辈子。”然后迅速点了鞠婧祎的穴，任她如何吵闹也不为所动。
　　蜀州城外往南三十余里，有座村子，前日来了三个陌生女子，说是钱木匠的远方表妹和外甥女，来这投靠亲人的。
　　钱家小院里，黄婷婷抱拳对钱木匠道：“钱大哥，多谢收留！”
　　钱老六摆摆手：“嗨，不用跟我客气，要不是你，我老钱只怕连命都没了！要不，你们多留几日？”此人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鬼算盘——钱忠，曾被黄婷婷所救。
　　黄婷婷道：“不了，我们要去点苍山找我师父，钱大哥多多保重！”
　　三个人，三匹马，孤道斜阳，再不问江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