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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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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问自己:为什么有些事情的发生就是这样突如其来无缘无故?
无力的把手背贴在额头上,所触之处一片火热。
是的,你在发烧。
烧得你神志不清不知现在几点,甚至动动指尖都觉得疲惫。
这宅子里有没有人在乎我死活啊,等他们发现我大概早变成尸体了……那可不是什么漂亮光景。你瞪着天花板胡乱的想着。
还好,有人适时的来敲门。
你摇摇晃晃的爬起来,还没到门边就听到那人离开的脚步声。你大喊:“别走。”
扭开锁着的门,你跌坐在地,虚弱的看着正走回来的人。
“怎么了?”
“发烧。扶我一把。”
他直接抱起你往屋里走,你懒得反抗,任他小心把你放在床上。
“晚上干什么去了?”他看了看扔在地上的湿衣服。
“没干什么。麻烦你去请医生。”
他倒在床边坐下了,“叫我名字我就去。”
你头更疼了,和他对视几秒,“广田先生悠季君,拜托你去请医生,谢谢。我快死掉了。”叫就叫,没道理和自己过不去。
“乖,一会儿我就回来。”
你剜了他一眼,扭过头,等。热度好像又高了几分。
医生来了又走,留下药和几句叮嘱。
广田扶你起来吃药,你皱眉问他:“美月呢?”
“一早他们就出去了,都病成什么样子了你还挑这个,先把药吃了。”
你推开杯子,“什么时候走的?什么时候回来?”
“再有一会儿就回来了,先吃药。”
你对这个回答深感不满,而生病又使你无比脆弱,眼睛渐渐浮起朦胧水光:“美月,我要美月。”
他握着杯子叹了叹气,脸上神色却是温柔了下来:“吃药好不好,小未?睡醒了她就回来了。”
你沉沉的眼睫重重的颤了一下,抬起水光潋滟的眼睛锁死了眼前人:“美月?”
“是我是我,可以吃药了吧。”
你顺从的接过,吃掉。
他安顿好你转身要走,你伸手拉住他:“别走。”
“怎么了?”他又在床边坐下。
“很温暖,像妈妈。”你握着那双手轻轻的用脸蹭了蹭。
“……怎么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呢。”
“只有你啊,美月……我只有你了。”
他没有再说话,你也就渐渐睡着了,恍惚间听得有人说:“为什么你就不肯睁开眼看我们呢?”
看?看谁呢?从始到终你可以看的不过美月一人。其他人都只站在远远的地方,从不靠近。
5岁的时候,你和美月争抢她手中的玩具,你赢她输。可你看到她脸上不舍的表情就又说:“一起玩吧。”
6岁的时候,你有了一匹自己的小马,美月没有,她什么都没有。你把缰绳递给她:“来试试看。”
9岁的时候,你从山上滑下来,美月守着病床上的苍白的你,说:“小未小未,不要死。”你握了握她的手:“死不了。我绝不会死。”她破涕而笑。
10岁的时候,你愈发冷淡,不复笑容,美月看在眼里。某个雷电交加的夏夜里,你们并排躺在阁楼里,她的声音即使在隆隆雷声中也是那样清晰坚定:“小未你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你无言的看着她,轻不可闻的叹了叹气。
12岁的时候,你喜欢用太阳晒干头发,然后美月会悉心把它们梳顺扎好。你没告诉她,被温柔的人梳理头发,感觉也很温暖,有种被无限宠溺的感觉。
13岁的时候,你克制不住的口出恶言,美月被你伤得体无完肤,却仍是固执的对你温柔微笑。
15岁的时候,你被逼着去相亲,和服很美。你不耐烦地要换下它,美月按住你说:“很好看呀,未绪。应该拍下来啊。”你不记得从何时起她不再叫你小未了。
17岁的时候,你们遇见了嘉月。那男人的魅力何其大啊,让美月一心扑在他身上,不管他是不是要结婚的人。你努力忘掉过去,看她为自己的幸福放手一搏,但心仍是酸的。
意识迷离。
额上温暖干燥的熟悉触感让你从梦中缓缓睁开眼睛,“美月……”
那双手停下来,等着你说话。
“美月,别……”当初说不出的现在依旧说不出口。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眼中涌上晶莹水光。
小未你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骗子。”
为什么许诺这么轻易,而诺言却没有人肯信守。
“我会陪着你,永远。”
“骗子!”
眼泪终于滑了下来。
那人拭干了你的眼泪,说:“相信我,未绪。你要学会如何去相信……就从我开始。”
一梦过去,你悠悠转醒。
想揉揉眼睛,却发现自己握着谁的手。
你一惊,下意识的甩开。
“醒了?”声音里有着难以掩饰的如释重负。
“你们今天去哪儿了?”
“……操说她想骑马。”
“骑马?你和她两个人去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拉上美月?”害你一天都没见到她。
他苦笑一下:“操坚持要她去的,态度有些奇怪。”
“原来她是想要她出丑啊。女人的直觉真可怕。结果呢?”
“美月骑的非常好。”
“那是当然,我教的嘛。”你满意的点点头。
“?”
“我6岁的生日礼物是一匹小马,她经常用一种很渴望的眼神看着它,后来我就开始教她了,从没人发现过。”
“你们感情不错。”
“只是曾经。我受不了。”
“受不了什么?”
“你看,她美,她温柔,她善良,毫不虚假做作,出淤泥而不染,她那无可救药的乐天精神支撑着她活得自在无比,而强大的母性令她无法对我这头黑羊置之不理。多好的姑娘!而我呢,‘本乡家的恶鬼未绪’。天知道我有多喜欢这个称呼,它完美的概括了我种种恶劣品质:我的语言淬了毒,我的音乐无情又冷酷,我的眼神尖锐得不讨人喜欢。那些文雅的小姐们摇着头说:天啊,多么可怕的存在。我不和她们计较,只是转过头去对她们微微一笑,结果她们就落荒而逃。所以我根本就没有朋友,有点可悲是不是。”你无奈的耸耸肩。
“我母亲曾经带我去看心理医生——她这么要面子的人能这样做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可见我把她逼得忍无可忍。和那医生谈话真的很令人愉快,他说在我尖锐冷漠傲慢的外表之下隐藏着自卑、脆弱和敏感,而我又是那么的无意识的急于自我毁灭,我所做的从不是创造而是在破坏,想要从外部一直毁坏到内里……”
“未绪……”
“我不怎么喜欢他的结论,让我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你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未绪你有点不对劲。”
“当然!我的体温又升高了,我浑身发冷,我想见的人一天都没见到。甚至还有个无耻的骗子对我说他发誓会一直陪着我。是的,我非常不好!”你接近低吼。
“我是认真的。”他的声音异常平静。
“是你说的?”你猛地扭过头,扯住他领子。
“是的。”神色坦然。
“再说一次。”
“我会一直陪着你。”几近缠绵。
“永远?”
“永远。”
你突然大笑起来,笑得浑身颤抖,最后又抬起头来。
瞳孔收紧,眼神凌厉,唇角微扬,周身透出一种悍然的美,像极了扯住猎物喉咙的掠食动物。
“记住你说的话,橘嘉月。”
转动的门锁打破了僵局,你放开他,退回原地。
“你醒了,未绪?咦,老师怎么也在这里?”美月有些不解的问。
“我听到这边有些动静就过来看看,她做恶梦了。”眉眼坦然的找不到一丝破绽。
“这样啊。那,未绪,该吃些东西了,饿坏了吧。”她伸手探了探你的额头。
“我想她需要镇定剂。”他在一旁插嘴。
她有些迷惑,随即恍然大悟:“没关系的,她一生病就有点歇斯底里,吃过东西再服了药就安静了。等她病好了什么都会忘掉。”
“全部吗?”
“是的,说过的话,听到的事,做过的事,全部不记得。”
“嘿!停止诽谤我。我听到了。”怎么看你都像撒野的小孩。
那两人对视了一下,非常有默契的同时向门口走。
你满意的裹了裹被子,等待食物送到面前。
你柔柔弱弱的脸就掩藏在面具之下,不许人瞧见。
你想遮掩什么?你又能遮掩什么?若是不能改变原本的你,不如将面具摘下。
明明是那么好看的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