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问悲》年糕不甜

9、2

　　（三）

　　那少年是来寻找仙宝的。

　　但是这大山里，除了漫山遍野的枯树，就是我和青夕两条光棍妖，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灵丹妙药。
　　得，又是一个被雷劫骗来的小笨蛋。

　　我敲敲那少年的脑壳，让他早点打消这不切实际的妄想。

　　“可是仙人……”那少年仍穿着那身脏污的华服，扭到我面前，不依不饶，“我寻灵药有大用处。”

　　我嗤笑一声：“每一个寻灵药的修士，都说自己有大用处。”

　　那少年不说话了。

　　他现在一张小脸被擦得干干净净，露出精致的面孔来，只有那道横亘在脸颊上的伤痕，扭曲蜿蜒在瓷白的皮肤上，像是晴天白日里撕裂的玄雷。

　　我对这样貌美的皮相向来没什么抵抗力，再加上他脸蛋上又受了伤，如果不治，说不定会留一辈子的疤。
　　登时就心软了。

　　“灵药有什么好寻的。”我的食指在他的下颚线勾勒而过，声音也软了下来，“那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就算是有命拿，你也要有命享不是？”
　　指腹划过他柔软的下巴尖儿，随后触到他脸颊上的伤痕上，黑雾涌现，我说道：“万般皆是命，该死就死，若是想拿灵药逆天改命，也得仔细想想，这改命的后果，你是不是承担的起？”

　　世间万物讲求因果，此消彼长，生生相息，若是不顺应天命，只能落得个被天道消磨的结局。

　　那少年愣了两息，随后眨眨眼睛，像是被我说服了，不再纠缠灵药的事，连捏着我衣角的手都松开了。

　　“乖。”我拍了下他头顶的发丝，收回手，自小塌上退出去，问道，“伤口还疼不疼了？”

　　听我一说，那少年才反应过来，他只觉伤口泛痒，下意识去摸，感受到有什么从脸上掉下去，入手是平滑细腻的皮肤。
　　他不可置信道：“我……伤口长好了？”

　　我故作高深“嗯”了一声，拿眼睛偷偷瞄少年绝美的皮相。
　　没了那抹血痕，面孔宛如白玉无瑕……更好看了。

　　（四）
　　后来，我和那少年混熟了。
　　他不再惧怕我这个妖怪，也不整天嚷着要找灵药，安安分分生活在我那所小木屋里。

　　我们未通姓名，我也没问过那少年身份为何，年芳几许，为何会被人追杀，又为何会在这荒山上走投无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我无意探求，也懒得知道。
　　养着那少年，和从前养个受伤的鸟雀没什么两样。

　　自一月前，青夕历雷劫后，便在山林深处养伤，闭门不出，让我平白少了许多的乐趣。
　　但好在不久后，便捡了这个少年，暂时充当我的玩伴。

　　前两天，我还能端起前辈的架子，做事端正可靠，一本正经的。
　　可是后来混熟了，便逐渐暴露本性。

　　我平日爱幻做黑猫的模样，也一并继承了猫儿的所有习性，爱玩耍，扑鸟，爬树，上蹿下跳。
　　也喜欢爬上高处，晒太阳，打瞌睡。

　　而我自小在大山中长大，这少年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人，所以，他自然也成了我平日玩乐的对象。

　　他们人类虽然弱小，但稀奇古怪的花样却不少，什么吹糖人，桂花糕，杂耍，猴戏，糖葫芦，花里胡哨的。

　　他那身华服被我用法术洗过，露出原本光亮的色泽，在阳光下还隐约有暗纹浮动，很是好看。

　　然而就是这样富贵的人间公子，却和我一同趴在地上，捏着树枝在地上画出它们的形状。

　　他的画技很好，讲述也生动，光是听他说，那些场景仿佛鲜活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你们人真好玩。”我支着下巴，对着少年浅然一笑，“竟然能琢磨出这么些有趣的玩意儿。”

　　“仙姑如果想看的话，待在下伤好了，带仙姑去。”

　　“好啊。”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但是却完全没放在心上。

　　这少年来了我的地盘，自然就是我的人，怎么能还想着回到人间界去。
　　别说他会不会真的带我出去玩，就凭着他这肉体凡胎，想要自己冲破迷雾走出大山，都要再修炼个几百年。

　　在这大山里，不知岁月，不晓红尘，时间很快地从指缝中溜走。

　　而渐渐地，少年的眉目开始逐渐染上忧愁，时常望着很远的地方发呆，我知道，他想离开了。

　　但是我怎么可能让他这样就走呢。

　　夏日炎炎，少年倚靠在树上兀自神伤，我就趴在他头顶的枝头上，眯着猫眼午睡，装作全然不知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