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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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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在下雨,下雨的冬季格外冷,这么冷的天我当然要赖床。似乎很久没赖床了,我都快有些不习惯这暖暖的被窝了。闭着眼在床上翻来覆去,终于忍不住坐了起来。
“妈——”下意识地喊了声,没人应我。我更是坐不住了,随手抓了件外衣披上,便下床去拉房门。
房门打开便是客厅,厅里冷冷的空气向着房门口的我涌来,让我深感衣着的单薄。我回头看了一眼被子乱成一团的床,有些困惑,自从毕业后,哪天不是早早地出门去寻找机会,今天怎么赖床了?
我走回床边,把手伸进被子里,原本暖暖的被窝却已变得冰凉。愣了一阵,终于慢慢地仔细叠好。我将草草披在身上的外衣,夹了毛衣后重新穿好,便穿过客厅,走到厨房里去找吃的。可是厨房里竟有些狼藉,一些碗碟被胡乱地放在水槽内,洗碗的抹布也甩在窗台上,挂了好几条冰凌下来。
我忽然想起来了,有些酸楚地闭上眼睛,倚着门框慢慢滑坐下去。是的,我就是在这样一个冬季的早晨,离开了人世,离开了这里。我一定是在做梦了,在梦中才会又回到家里来吧?可是,死了的人,还会做梦吗?。。。。
不对!我没死!不。。。我是死了,但我又重生了呀!我成了一条小鱼,我跟着鱼伯潜心修炼,学会了很多法术,然后静等来了一个机会,然后。。。然后怎么样了呢?
我想睁开眼睛,却发现怎么也办不到,似乎被一股力量拉着,我陷入了一片黑渊之中。。。。
朦胧间,仿佛又回到了床上,躺进了被窝,暖暖地埋首软枕里。只是感觉到床边聚了不少人,丝毫不顾正在甜睡的我,乱哄哄地谈说着什么。我竖起耳朵倾听,却感到一阵眩晕,脑中只剩耳鸣声,响得我昏昏欲睡。索性翻了个身,我决定不予理睬,睡醒再说。
也许是我翻身发出了声响,床前的人纷纷拥过来,叽叽喳喳地不知说了些什么,甚至还有人伸手来翻我的眼皮。这下可有些惹恼我了,张口便要骂人,却不料只能模糊地吐出几句呓语,吓了我一跳。
在吓了我自己的同时,似乎也吓到了床边的那群人,感觉有人大惊失色地高喊着跑了出去,便在下一刻又听到从外室进来的脚步声。
那进来的其中一人,挨着床沿坐了下来,把我的右手从被窝里拉出来,紧紧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开始哽咽。我微微皱眉,怎么又是哭声,怎么又是我?莫非还是在梦境中?我眉头皱得更紧,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却连试了许多次都做不到。糟糕!我想到了传说中的鬼压身!据说被鬼魂或这一类的邪物所压,会一直处于梦魇之中,即便是意志力强的人,明知自己是在昏睡,也难以靠自己本身的力量醒来。若我此时真是被鬼压身,那么,这“鬼”还能是谁。。。。听闻只有心有不甘的魂魄,才会久久徘徊不去。想到这个,我不觉开始慌张,若她一直不肯离去,我可如何是好?!
“你有何不甘?当晚是你自己要跳河寻死,可怪不得别人!如今你已不能复生,我只是借了你的身体罢了,何必要对我纠缠不休?”情急之下,我呓语连连,声音却显得含糊不清,即便是有人附耳上来,也不知道我说了些什么。
床边又有响动,原先握着我手的人离开床沿,走了几步却又折回来。忽然,隔着被子,我感到身上一重,一个软软的会动的东西趴在了我身上,还很不安分地乱动。
我隐约又听到了哭声,不同于先前那种压抑的哽咽,这哭声由刚开始的些许迟疑,渐渐转变为毫无顾忌的号啕大哭。好奇怪,这样的哭法,把我的心都哭软了,,使我内心里逐渐滋生出一股力量,帮我去拨开眼前那挥之不去的黑暗。
我忽地睁开了眼睛,那片黑暗骤缩,取而代之的是近在眼前的一张哭脸。
“孩子。。。?”我脱口而出。
随即,房内一静,哭声、哽咽声、谈话声,统统都停了下来。但也就算是停顿而已,很快有人扑上来,有人牵手搭脉,有人去拜谢天地。刚醒过来,我仍是有些呆滞,直直地看着那趴在我身上的幼儿,被一个面容温和的妇人抱了起来,向我微微行了一礼后,退向一边。
“我的儿呀,可算醒了,当真是母女连心呐。。。”有人略显激动地说着。我却压根没注意她说了什么,视线只随着那孩子往外望。我上下打量那孩子,大概1岁左右的样子,乌黑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左瞧瞧右看看,煞是可爱。这会儿已经不哭了,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应该是个女娃娃,还是个小美人。想着,我不禁一笑,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呢。
女娃娃忽然在那妇人怀里扭过头去,咿咿呀呀地不知说着什么,那妇人便朝角落里走了几步。我有些好奇,朝那儿望去,可碍于床帘的阻隔,我只看到一方衣下摆。
明黄色的衣下摆,极好的缎子,精致的绣工,还有那朱红的流苏,我想我再迟钝,也该猜出那人是谁了。妻子跳河自尽后,他能出现在房内,总还不算太坏,我暗暗想道。我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的人,那是一位中年妇人,保养得很好,看起来好像还不到四十,衣着也挺华丽,瞧这年纪,莫非是?。。。。
“大夫,我女儿还有余恙么?”她回过头问站在一旁的大夫。果真,这是那皇妃的母亲,可惜她的女儿已不在人世了,若她知道了,该多么伤心。
刚才似乎是有人给我号过脉了,应该就是眼前这位大夫,他听到问话,拱了拱手道:“夏夫人请放心,皇妃的玉体已无大碍,只需多加调理,便可以康复的。”
那夏夫人点了点头,仍是有些忧心忡忡地看着我,我理解她的心情,于是低低地叫了一声:“娘。。。”果然,她的脸上总算有了笑意,想必是放心了许多。
这时,站在夏夫人身后的中年男子,朝着那角落有意无意地望了一眼,才拿手拍了拍她的肩,缓缓道:“好了,夫人,你也不用太担心,女儿已经没事了。”夏夫人听言,微微点头,眼角却也掠过那个角落。
到底那是怎样一个人?我实在有些好奇了,便想从床上撑起,拨开那床帘去看看。可我刚想有所动作,那夏老爷却抢先一步,带了严厉的语气道:“你这孩子也是的,在家的时候由着你的性子,把你给惯坏了,没想到做了皇妃,还敢这么胡闹!你现在也是当娘的人了,你想想,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你娘会多伤心!”
“好了,老爷,女儿没事就好。。。”夏夫人有些不自在地说。
我看着夏老爷,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但又不像全是因为我,倒似有什么憋在心里不好发作的样子。为了安慰他俩,我唯有出声保证:“女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发出的声音有些细弱,大概是体弱的缘故吧,可他们听了我的保证,却没像我想的那样会松口气,那夏老爷反倒有些担忧地看着我,片刻才道:“那你就好好休息吧。夫人,咱们先出去。”
夏老爷言罢,那角落处倒有了动静。
“岳父大人,请——”一直没出声的人,一挑门帘,率先出了内室,我只看到那衣摆一晃,便听到了他出去的脚步声。夏老爷与夏夫人相视一眼,叹了口气,才一起出去了。
房内只留下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替我重新掖好被子,便规矩地站到一边去了。我悄悄打量她,十七、八岁的样子,头巾象征性地遮了一部分的头发,衣服料子倒也不差,看来这丫鬟的地位也不是很低,我猜,她八成是那皇妃的贴身丫鬟。只是,我现在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怎样才能从她口中套出些话来呢?
原本,我习惯性地想装作失忆,反正跳河自尽未遂的人,脑子进水坏掉了,也是个叫大家无可奈何的理由。可是刚才一时心软,已经喊了一声“娘”,便不能再装作什么都记不得了,那么我也只好另想办法蒙混过关。别的人倒没什么,纵然觉察到我这“皇妃”不正常,也不敢对我怎么样,可是这里的主人——大皇子,就没有那么好蒙骗了吧?不管他们之前为了什么,闹得如此不可开交,但就他能到这房里静等我醒来这一点,我想他不至于会对自己的妻子不管不顾,所以,他一定还会再来的。那个时候,才是我要跨过的关卡。
虽然,我还未想清楚,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他,但心里总会蒙蒙胧胧地觉得,我会占据“皇妃”这个位置很久,毕竟这里很安逸呐。既然这样,我就不能把自己的“夫君”当作空气吧?可要我去迁就、哄着一个我对其根本没有感情的人,也是有些强人所难啊。所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该好好地想一想,是继续修炼得到一个真正的人身,脱离附身皇妃的日子;还是就此作罢,安分守己地过这安逸的皇家生活,终老为止。
也许想得久了些,我那“悄悄”打量,已经成了盯着人家不放了。只见那丫鬟的表情,从诧异渐渐转为惊慌,忽然扑到床边跪了下来:“小姐,你、你别吓小妮啊!”
我也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古怪,想说点什么岔开她的注意力,却发觉,她刚才好像只称呼我“小姐”,不该是“娘娘”吗?
“小姐?”我的脸一定又古怪又难看。古怪是因为我好奇,难看是装作有些生气。
“小姐,你怎么了啊?小妮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小姐这个样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这丫鬟睁大了眼睛,使劲不让泪珠子掉出眼眶。看得出来,她很紧张我。
从小到大。。。对了,必定是陪嫁过来的丫鬟,那么穿着打扮有些特例也是正常的。一般来说,陪嫁过来的丫鬟都是自个儿的心腹,有什么私密的事,都是靠她们在那儿穿针引线。这个叫小妮的丫鬟,应该也是那皇妃的心腹吧,我待她亲近一些总没什么坏处。不过,希望她不要太聪明,机灵些就够了。
“我没事。”我移开了视线,一边使劲撑起上半身,一边说道,“口有些干。”
小妮倒挺乖巧的,忙扶着我坐起来,道:“小姐小心点儿,桌上有茶水,小妮给您倒一杯来。”说着,果真去桌边倒茶了。
我确实有些口渴了,不光如此,还觉得浑身不自在,皮肤干燥得厉害。我暗暗地有些担心,这怕是很久没接触水的缘故,若再这样下去,不知还会有什么变化。喝下小妮喂我喝的一杯茶,稍稍感觉舒服了些,便暂时压下心头的焦虑,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问她呢。
想了想,我尽量面无表情地试探着问道:“小妮,他心里还有我么?”说这话时,我的眼睛是直勾勾地看着被面的。既然推敲出他们有感情矛盾,就得问问他现在的态度。
没想到,小妮听了又惶恐地跪了下来:“小姐,你可千万别再想不开啊!大皇子他对小姐可是一心一意的!”
听来好像保证一样,明显是安慰我嘛,我忍着笑意,叹了口气道:“不用再骗我了。。。”
“不会的,大皇子只是说说而已,不会真的要。。。”小妮焦急地说着,看到我无动于衷的表情,停顿了一下,声音略微低了下去,“就算真的娶了南宫小姐做平妻,大皇子他心里也只有小姐你一个。”
我终于转过眼神,看着小妮:“是么?”原来是要娶小老婆呀!也不算是小老婆啦,这辰渊皇朝的男子,有胆量娶两个或以上老婆的,八成没几个,这完全是国情所致。所以,即便够胆,也只能打出娶“平妻”的招牌来,意即两个老婆不分大小,一样疼爱。看来,即便贵为皇子,也是要有所顾忌的吧。但我心里还是有些不快,既然要冒险娶平妻,自然是很喜欢那南宫家的小姐了,又怎么会对原配专一呢?想必那皇妃也是想透了这一点,才一心求死的吧,虽然是决绝了一些。不过,换作是我,就算他能两碗水端平,我也是不能够容忍的。
艾,看来我对这位“夫君”的印象不太好啊,是个喜新厌旧的男人呢。想着,顿时兴趣缺缺,也不去听小妮的百般劝慰了,拉了拉被子,就想下床试试。
小妮被我唬了一跳,急急按住我:“小姐,起来做什么呀,你还需要多多休息呢!”
不起来,我怎么知道我目前“体弱”到什么程度?可是不好直说,想了想,还是先支开她吧,便由着她把我按回枕上,道:“我有些饿了,想吃点东西。”
“小姐先躺下休息,小妮这就去吩咐厨房,做点清淡的端来。”小妮听我想吃东西,脸上总算有了些笑颜。
我微微摇头,勉强一笑道:“我想你亲自下厨,煮点清粥来就好。”这样才能多点时间嘛。
小妮犹豫了一下,但看到我带着笑,也就没反对,答了声“是”便出去了。
呼~~~终于自由了片刻,还真是不习惯装成另一个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