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冰弧 ...
-
实际上，之前我也说了，让渡诊所的客人不是不是每个都能死成的。
如果把人比作烛火，想死的人的火苗就是灭了，不想死的就是还亮着。大多数来到这里的都是还未熄灭，但是岌岌可危的，虽然嘴上说着想死，但是心里还有一点点渺小的希望和牵挂。
小部分，比如之前那个02，就是彻彻底底的熄灭了，我只是把蜡烛拿走而已。
那些还在燃烧的蜡烛，我当然不会吹灭，我会和他们聊聊，了解一下情况，让火苗稳固，然后继续燃烧。
他们还不能死，他们还想活着。
我今天接待了一个客人，他是傍晚才来的，号码牌21，是黑色的大型机，看着像坦克。他的机体温度很低，部分关节有结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刚从冰原回来。
“你好，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来吗？”
21看上去相当疲惫，坐在沙发上的时候甚至没有在意这个软乎乎的椅子，要知道赛博坦的椅子基本上是硬的，第一次尝试沙发可能会因为太软了而陷进去失去平衡，这是本能，对于危险的条件反射。而这位大型机就直接坐上去了，一点挣扎都没有。
他已经灭了。
“我叫冰弧，霸天虎的医疗总指挥。”他看了我一眼，“你不认识我，但是我认识你，没想到你在这里，璇玑湖。”
他说的还挺对，我确实不认识，或者说我本来就不认识几个霸天虎。除了队员，领导，就是要被我杀掉的人。
“我现在不是璇玑湖了，你可以叫我瑟斯。”
说出这个名字之后我捕捉到一个很小的磁场波动，非常小，好像是谁通过监视器在看我。
用剪刀把儿想也知道是谁在我这里装监视器。
“滑头，我建议你自己把监控拆掉。”
监控器对面的滑头捂住自己的脸，关掉了连接。
为什么会被发现啦！难道他能感觉到监控器的视线吗！
并不是，我只是因为滑头在对面太激动了，磁场被监视器传导过来，正好发现。
冰弧对我这句话稍微有点在意，“有人监视你？”
“是一个小朋友，已经关掉了。”我翘腿，一手托腮按摩自己的颈部线路，“顺便一提，这个名字是他起的。”
“起得不错。”
场面稍微有点冷，我发现我不应该提名字的事，因为冰弧看我的眼神就像在说“你还是不愿意告诉一个将死之人你的真名，你是不是技术不过关，怕我没死成回去告诉别人”
“那个，我没有名字，真的没有名字，最早的时候有人叫我剪刀，关系好一点叫小剪刀或者小白。”
所以我是真的只有瑟斯这个名字啦！我的安乐死技术是过关的！
“哦，好。我听说过你对于磁场的感应非常厉害，”他停顿了一下，“据说你即使隔着通讯设备也能感受另一头的磁场，今天算是见识了。”
这件事到底是谁传出去的我好好奇。
现在特长都是写档案上的吗？
“我是医疗总指挥，所有霸天虎的档案我都看过。”
我明明没有把我的心理活动放脸上！！！他为什么知道！
“你放脸上了，是不是面部线路有点问题？我看你刚刚在按摩颈部线路。”他作势要站起来给我检查，但是一靠近，我就感受到自己的体表温度在下滑，往后缩了一下。
这个后退的小动作可能刺激到冰弧了，他先是露出一副茫然的表情，伸出的手悬在半空，然后皱眉，收手。就这么个黑灰色的大个子，带着淡然表情坐回沙发上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火种被揪住了。
“这就是原因？”我试探道。
“对，我是造雪机，和我接触的东西都会被冻住。”他漠然道：“我甚至会冻住自己，你看。”他用力拍了一下手肘护甲，里面掉出来不少冰晶。
而且我注意到他说话似乎慢半拍。
错觉吗？
“我是医生，救死扶伤是我的天职。拥有这份能力，我可以冻住伤口，但是我不能直接去治疗。我会让医疗工具结霜，就连简单的切割或者修补也做不到，喷枪的头会被我冻住，刀会结霜。”
“所以你是总指挥，而不是首席医官。”
“没错，我是个不能救人的医生。”
冰弧说的不错，他确实没办法救治伤者。这就像生有最敏感的音频分辨器，却没有接收器，或者明明是飞机，却无法翱翔于天空。这种感觉很要命，我接待过不少类似的客人，不过正真被安乐死的也没几个。
“如果只是这种事，我不会来求死的。是因为我的部下。我在战场上就忍不住要往外跑，他们就要跟着我上战场，掩护我，搬运被我冻住的伤员。我是个医生，还容易把自己冻住，在战场上就是靶子，救人的时候我哪里知道要躲，都是他们，明明他们的战斗力也不高......”
“都死了，一个个的，都死了。我这种人不配当医生，我怎么能让自己的部下为我送死？”
他说着说着，镜头清洗液就掉下来，凝固在面甲上，一滴一滴，在光学镜头下面积了一层薄冰。
这个霸天虎，在为别人流泪。
我看着他哭了一会儿，在这个磁场开始回落的时候开口：“他们一定很尊重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奋不顾身也要保护你吗？先不要想回答，你知道威震天以前就是个矿工吗？他为了推翻议会，建立霸天虎，这些为他杀敌的霸天虎都是哪里来的？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做？”
冰弧在听着，但是没有说话。
“是因为信念。”
“他们也想要推翻这腐败的统治，他们也想要更好的生活。他们觉得威震天说的有道理，所以与他一起战斗。”
我没有再往下说，他应该能明白。
他的那些部下，也是和他一样，为了救更多的人才舍命保护他。
我说这些话倒不是为了让他活下去，只不过是看他想不清楚，提点一下，死的时候也能舒服一点。
反正知道部下是为信念而死，对这个不想再看到人死去的医生没什么用，回去了还是要面对死亡。
“他们都是笨蛋。”冰弧留下这句话，起身走进站台。
看来是想好了。
不过沙发真的要换了，结霜变成这副鬼样子，我能不能多收一点钱？
心疼完沙发，我也跟着进去，冰弧自己躺好，看到我问了句：“你这边什么设备都没有，你怎么给别人安乐死？”
“我有点特殊能力？”
冰弧直接坐起来，“我就知道你个璇玑湖开店肯定有问题，没经过系统学习就想安乐死，你知道赛博坦人有多难杀死吗？火种脑模块息息相关，你只砍头，火种活着，会很痛苦，只碎火种，脑模块还在工作，也是疼死。钱我照给，换家店。”
“你别歧视璇玑湖啊你当我只会杀人所以跑到这种地方收钱杀人吗！还有我说了我叫瑟斯你怎么不听呢，多信任我一下呀，绝对没有痛苦的！”
“我信你个擎天柱，你个霸天虎我还不知道你，心狠手辣，放在战场上就是一台收割机，那汽车人就和多米诺骨牌一样往下倒啊，不是没头脑就是缺心眼，连你的人影都看不见，嗖的一下就死了。”
“我现在不是退出黑狗队了吗！我改邪归正了呀我不会滥杀了，现在我是尊重生命的瑟斯，你别拿之前的事儿和我说。你躺下吧，现在立刻马上让你回归火种源。”
“不行，先告诉我你准备怎么做。”
“都说了是我的特殊能力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你也不容易，这样吧，这次费用你就别退回来了，我再给你打一点，你去做个检查，别找有派别的，我觉得你现在身体情况不太对。”
冰弧被他的部下团团围绕，幸好他是大型机，个子高，还能看到我。
“那我走了，有空见面聊聊。”
“别啊大人你和他聊什么。”“大人你以后不许独自外出！”“大人别去寻短见，我们还需要你！”
就这样闹哄哄的走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已经进了站台的客人跑了呢？
我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一边想。
就在冰弧和我你一句我一句的时候，外面闯进来一群小霸天虎，个个都是身上有十字花的医生，硬是把我挤开，围着冰弧哭嚎。
真奇怪，一心求死的医生，为了部下不再死去的医生，居然被他那群部下重新点燃了。
“37号病人又出事了大人您回去看看吧！”
“55号病人也是！他又看不见了！”
“大人！红蜘蛛又被威震天大人打了，您快回去给他治疗吧！”
“是啊大人，您再不回来，医疗部就乱套了！”
“大人，新拉回来的两个汽车人醒了！就等您回去上交给刑讯部了！”
“大人！”“冰弧大人！”“总指挥！”
冰弧一边躲闪他部下的触碰，一边下床说：“知道了你们先别吵，一个个来，汽车人你们自己带过去记个人头不好吗，红蜘蛛让他找他好朋友击倒啊，37号我临走前刚刚看过，油压稳定，又出什么事了？”
“37号现在液压系统出问题了！”
“我告诉过他让他换掉，怎么就不听！55那个看不见是因为少齿轮，你们齿轮拿了吗？部里没有就去买，快点。“
他环视四周，”别告诉我你们所有人都跑出来了？“
部下们面面相觑，我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全部跑出来了。
不过，有这群可爱的部下还挺好的。
冰弧把光学镜头下面的冰扣了，让一帮子部下全部回去。
“你们是觉得医疗部里的伤者有能力自己保护自己还是能自己治自己？赶紧回去！”
“那大人呢？”
一人提问，其余人就把视线全部集中到冰弧身上，“大人回来吗？”
冰弧不耐烦的往外走，“回去，不回去你们能把医疗部都拆了。”
然后就是刚刚的事情了。
冰弧算是卡着我关门的点进来的，他一走我就锁门关店，吃了点能量块休息去了，一切照常。
至于滑头那个监控器，反正他几乎天天都来，明天叫他拆了吧。
明天还要联系那个商人，再买几个沙发，要不换成懒人沙发吧？好像是新产品，更舒服。
手开始失去力气，我觉得是入睡前的正常步骤，就没管。
好羡慕冰弧有这群可爱的部下啊。
我也想要在熄灭的时候有人来把我重新点燃......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冰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