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织几重春》壹朵

2、风府女子

　　这是我名义上母亲的女子：敏公主。
　　融冰国最聪敏能干的女子，皇上的同胞亲妹妹，权倾一时风勉宰相唯一的妻子。她的身上有许多的耀眼的光环，就如前世所形容的那样，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
　　她长得并不十分美丽，充其量眉清目秀。长长的头发被层层盘起，随意的用一个菊钗扣着。衣服一惯的浅黄，淡雅而不掩其中锋锐。世界上有这么一类女子，没有倾国之姿，但她的气质和风采会让你就此沉沦。所以，精致的五官对她而言，反成了一种无谓的装饰。敏公主，这一世给予我血肉的，名义上的母亲，就是这样的女子。
　　“眼神象极了你，这么小便似能看透人心似的。”男子站在母亲后面，一脸的温柔。
　　父亲，当朝权相：风勉。他虽是男的，却比母亲更美丽。可他同样是萧杀和凛冽的，虽然在母亲面前略有收敛，但散发出来的气场让下人们都不敢近身。应该是刚刚下朝，身上的大紫朝服尚未换下。
　　“尘尘才8个月呢，能看透谁的心。我倒真希望她能看懂这世界的一切。”母亲俯身将我小心的放入摇蓝中。回头皱眉：“朝中又有何事？一身煞气带回家了还不曾消散。”
　　虽说有皇上赐名，但母亲对风雨这个名字是极其厌恶的。她说风雨表示的是动乱，于是给我取了一个小名叫无尘。因为在所有下雨的日子里尘埃都是无法飞扬的，母亲说：“尘尘，你要一直如此的干净无暇才好。”
　　我听完后挥着小手咧开小嘴无心无肺的笑了，母亲，我的灵魂早就不再干净了。好吧，我必须承认她是我的母亲。虽然我自带灵魂出生；虽然我并不认为这女子比我聪慧多少。但她给我生命，予我鲜血，且将为幼小的我挡去灾险，育我成人。她并不曾重男轻女，她爱我重逾生命。她有太多的资格，让我从尊其为母亲。其实，也许，只是因为前几世的身世太过孤苦，看到这世如此圆满的出生。也生出了几许对亲情的渴望？我心内反反复复思量着。
　　旁边的父亲轻拥母亲入怀，略带撒娇的口吻说：“知道了，下次回家我先到浴池去泡泡，把这煞气全冲掉。好不好？”娇痴模样艳丽之极，我抬眼看去，也不由放下大感吃不消。一男子长成这样，要是在我妓女的一世里，老早把他骗进妓院，光是个初夜就可以让我赚得眉开眼笑了。我瞪着短小的腿，表示我的嫉妒。不晓得我长大后，能不能长成他这个模样？
　　母亲略带宠溺的眼神嗔视着他：“别老回避正题。”
　　“除了你的皇兄，朝中还能有什么事。”父亲提起朝来眉头不由轻皱。
　　“因着烈炎国新皇登基？”母亲敏锐的问。
　　“正是，皇上有些熬不住。虽说烈焰的新皇是刚登基，但其把握朝政20余年，绝不是莽撞无谋之徒。且朝中能征善战的将军，善谋论断的谋士可全擦亮眼睛盯着呢。现在行动，只会打草惊蛇，坏了计划。我苦劝许久，他才稍有作罢之意。”父亲眼睛闪过一丝嘲讽：“就是左相那老家伙提的意，自以为忠诚，时机成熟。”
　　“这也怪不得。左相本迂腐，且不知我们计划。皇兄近来身体愈发不好，有点急功近利也是难免的。他若不听劝，过几日我便亲自进宫找他吧。”母亲离开父亲的怀抱，理理有些散乱的鬓发，显然不将所谓的皇上放在眼里：“新皇登基，炎国朝中肯定是要换血的，我们细作潜入就没有问题。”
　　“都是万中挑一的细作。相信不久便有好消息传来。”父亲自信满满，笑说：“敏儿，你少想些，听太医说又有了身孕。可把我高兴坏了，就不知这一胎是男是女？”
　　母亲浅浅一笑：“不论男女，都是我们的孩子。你看尘尘是不是很乖，不吵不闹，安静极了。”
　　父亲看着摇蓝里的我，也是一脸疼爱：“这么小便懂心疼母亲，五官也是象极了你。越看越喜欢。”
　　我看着他们二个的脸，尝试的绽放了一个笑容。突然有了安心的感觉，也许这一世，不会象以前那么太过糟糕？
　　闭上眼，假装睡觉，开始练习记忆里前世做侠客时的内功心法。虽说父母貌似很强悍，世事无常，靠自己还是最安全的。
　　一世侠客，大义凛然，虽为男子却为武林正义事业至死未娶妻。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的自己大约是活着颇纯粹的，只为信念就可以放弃一切享受。不过这一世，我可不想再过种自虐的生活。练什么功夫呢？刀，霸道；剑，锐利；鞭，绵柔；钩，诡异；枪，勇猛。我男子时所习的是刀和枪的心法和武艺。这都有损一个皇族女子的风采。所幸，我师母是世代习钩法名家，虽然那时嫌钩法太过阴厉，但为了钻研破解之法而向师母系统的学习一年之久，心法与秘笈并不曾忘却，看来还是钩法比较合适。
　　小孩经脉柔软无比，可塑性极强，现在开始练，15岁时便能大成，将奇经八脉打通后，身体便可以承受得住我继续练习枪法。我前世5岁才习武，勤奋练习，也不过在30岁的时候才将所有经脉打通，但那时骨骼成形，以无法再扩充，勉力习了刀的心法后，身体在二个心法间煎熬许久，许久都无法让二门内力合二为一。我那时才明白，修行太晚导致错过了最佳经脉扩充年段。
　　如今有上好的家庭环境，再加上自己奇灵的灵魂，绝顶的悟性。让我又可以一切重来，并避免错误。不知这个时代，武林人物是怎样的。再回江湖，我应该足可以笑傲群雄吧。我不贪心，不要风起云涌，只要平安快乐。这么看来那男子送我的礼物当真是不错。
　　第二日中午，奶娘正抱着我想逗我说话。我没理她，没事当什么神童，窗户边吹喇叭 —— 名声在外，又聒噪又不安全。所以，我会乖乖等到一岁多才开始讲话。第一句话应该讲什么呢，我自娱自乐的臆想着。
　　“你们全出去。”母亲从外面回到房间，一脸冰霜。奶娘与丫环们忙不迭的出去，我自出生至现在，从未看到母亲有如此的表情，不由的瞪大眼睛朝外面看去。
　　父亲与另一个女子悠哉游哉的缓步跟了进来。
　　那女子，身形削瘦，眉如烟柳，眼若灿星，左眼的眼梢上一枚红痣，美的勾魂惊心。身着素白衣裙，优雅中尽显妩媚。父亲是艳丽，但那只在母亲面前才得以一见。这女子的艳丽，无时无刻不在彰显，一步一摇间，眉目相连间，细语掠发间。
　　且见这女子盈盈笑之，以侍妾之礼拜向母亲：“柳岫拜见公主。”
　　母亲脸上的冰霜更加，眼神微讽：“这礼行得有点晚了些？是否，风相？”
　　父亲站在一侧，听到母亲的话似乎有些挂不住，却又强硬的说：“现在也不算晚。柳氏有孕在身，我看以后的礼都免了好，以免伤及腹中胎儿。”
　　“相爷。”柳氏收敛起笑意，一脸小心翼翼：“妾身体粗壮，礼节是应该的，万不可废呀。”
　　“无妨无妨。你怀的可是我的骨血。我看谁敢说半个不字。”父亲看向母亲，满眼警告之意。
　　母亲凌厉眼神扫向柳岫，重重哼一声：“妾？我同意了？。”
　　父亲拧紧眉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算你贵为公主，但生不出男儿，我纳一个妾，有何不为。你若如此蛮横，我们大可到皇上面前争上一争。”
　　柳氏诚惶诚恐的跪下：“公主若留不下妾身，妾身现在就走，但求日后孩子出生，您一定要留孩儿一命。”眼眸中泪滴晶莹剔透，就算是个不通世情的莽汉，也会被她的楚楚之姿打动：“公主，妾本一歌姬，实是下贱之命，哪敢妄图攀上高枝。只因情之所钟，万望公主以心比心，定能谅我之所为。”
　　柳氏似乎并无听到母亲刚刚的怒言，反反复复的说着妾，等她话说完，大厅里顿时萧杀了几份。
　　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母亲轻轻走到我的身旁：“风相如此坚持，本公主怎敢有异意。”
　　父亲脸色稍霁，手握柳氏之手，喊来管家张伯：“你给新夫人安排到西厢房住下，要是短这缺那的，你就可以直接回老家了。”
　　张伯看了母亲一眼，低头喏喏。
　　柳氏走时亦拿眼望向母亲，怯怯着对父亲说：“风大哥，晚上过来用餐？我新填了一首曲子，你肯定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