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神话》V.V.

2、我们的约定

　　有两个一年级的小鬼在第一天入社就要求挑战部长的消息很快传开了。部活的时候会有人议论纷纷，部长福田倒是没说什么，但是几个二年级的正选就显得不那么安分了。有实力的新人向来是最大的威胁，尤其在明年福田升学之后，立海部长的位子会有谁来接任——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
　　“你说，真田不觉得很冤枉么？”丸井嚼着吃不完的口香糖，悄悄问旁边一直在做笔记的柳，“明明挑起事情来的是幸村，被议论和欺负的人却是他啊。”
　　确实，那天之后，真田的事就莫名其妙的多了起来，哪怕其他一年级在板凳上干坐着，也要他一个人去捡球、去拿这个拿那个、去和正选练习。
　　“喂，你那是什么臭脸啊！”球场上和真田对打的二年级不满地呵斥，“叫你陪练是看得起你，你那是什么表情啊！——不满意就到板凳上去坐着啊！”
　　真田弦一郎的扑克脸除了疲惫没有其他表情，他大口喘着气，汗水迷住了眼睛：“……没有。”
　　“原因很简单，你看幸村。”柳莲二随手一指，幸村和其他人一起，坐在场边的板凳上，虽然天气很热，他还是把外套披在肩上，白皙的脸上居然一滴汗珠也没有。
　　“什么？”丸井认真看了半天，没有结论。
　　“幸村的外表，看起来不具有任何威胁性。哪怕他心里想着什么，也绝对看不出来。”柳只能无奈的继续解释，“真田则正好相反。就算他没有任何不敬的心思，但是看那张脸，就已经足够具有攻击性了。”
　　丸井不屑地把头扭了过去。
　　柳停下记录的手，注视场地上大汗淋漓疲于奔命的真田。
　　恐怕我们所有人之中，你反而是最安于本分的吧。
　　幸村一个人坐在最边上，同样默默注视着球场上的一切。

　　学校里已经很安静了，前辈们丢下一场地的烂摊子回家，累到腿软的真田终于可以仰面朝天躺到在地上大喘气。
　　太阳下山后，风还是很凉快的，夹带着场地上的尘土拂过来粘在脸上，掺着浓重的塑胶味。闭上眼睛，让眼皮阻隔橘红色的夕阳，极度的疲倦从体内一发不可收拾地涌上来。真田刚要迷迷糊糊睡过去，然后觉得眼前一瞬间黑了下来。
　　睁开眼睛，看到一对澄清的紫色眸子，还有笑得弯弯的嘴唇，几乎能感到深蓝色的发丝在脸上拂动的瘙痒。
　　“啊！”没有防备的真田一下子坐起来了。
　　幸村笑眯眯地递上一条毛巾：“今天你辛苦了，擦擦汗吧。”
　　真田恍恍惚惚地接过来，在脸上心不在焉地蹭着。他看见幸村手上居然拿着球拍。
　　“你……”
　　“嗯，”幸村不置可否地笑笑，“今天的部活一直坐在板凳上，只能现在练习了。”他从脚边捡起一个球，高高地抛起来，挥拍打了出去，黄色的小球在橙色的空气中划出一条轨迹，落在了球网的另一边。
　　“我来和你一起练。”真田想要站起来，才发现手脚软得动不了，居然一屁股又坐在了地上。
　　“不用了。”幸村看见忍不住轻笑道，“真田君的实力，我已经见过了。”他又拿起一个球打出去，悦耳的撞击声在空荡荡的校园里回响，引起淡淡的回声，让人不自觉地心情好起来。
　　“我们这一届的新生，都很不错，不比前辈们差——不，我们比他们强。”幸村不慌不忙地把脚下的球一个一个打出去，自言自语般道，“尤其是柳，他会是一个可怕的选手，虽然还比不上我，呵呵——”幸村笑道，手上却突然加了把力，方才一直做着机械弧线运动的小球在空中突然拐了个弯，重重砸在另一边的边界线上，蹦蹦跳跳地弹开去。真田在那一瞬间看傻了。
　　幸村直起身来，若无其事地又捡起一个球拍了几下，做好高抛的姿势——“还有丸井和桑原，他们两个的力量和敏捷度会是完美的一对搭档——”又是一个诡异的弧线球，幸村落回地上，顺手又拿起一个球：“仁王么，他很聪明，就是有点小聪明，我要好好想想——”这次的球是贴着球网飞过的。
　　幸村打球的姿势标准而优美，托着球举起的手臂，在空中高高跃起的身影，球拍挥下瞬间的力量，伴随着悦耳的撞击声，还有落地时慢慢沉静下来的蓝色长发和外套，让短短五秒钟的发球动作像一场舞蹈，再加上发出去的球仿佛可以听到人声，按照幸村的意志随意去到场地的任何一个角落，又为这场表演盖上几分魔性的神秘。
　　在这之前，真田从来不知道网球可以这么美。幸村一心一意在思考未来的队伍组合，心思并没放在手上，打球只是随性的动作，难道这种强大的控制力，是生来便存在于他体内的么？
　　今年的新生差不多都盘点过一遍了，真田在等待听到自己的名字。但是他又失望了。
　　最后一个球打出去，幸村白皙的脸颊上终于泛起几分暑热的潮红，他轻轻嘘了一口气，转身向真田走来。
　　“你休息够了吧。”幸村笑着伸出手，“一起回家吧？”
　　真田望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有点不大想搭理，被排除在幸村的正选组合之外，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但是他还是伸出手去，抓住幸村的手站起来，只是脸色掩饰不住地难看得很。
　　“你的技术还不够成熟，还要多多练习。”不知道是不是看到真田的扑克脸，幸村又解释道，“如果不能做到超过所有人，是难以服众的啊……未来的副部长大人。”他说到最后，突然狡黠地笑了一下。
　　真田听到心里“哐当”一声。
　　一丝难以掩盖的微笑浮现在真田弦一郎的脸上：“你的口气好大啊，幸村！！”
　　幸村不以为意地笑笑：“是吗？……只有在网球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