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神话》V.V.

10、爆发的痛楚

　　直道面对球网那一边的嚣张小子，看到他蓄势准备发球，还带着稚气的脸埋在白色的棒球帽下。
　　真田突然有那么一秒钟的冷静。
　　其他队员已经赶到医院去了，现在自己身后，空无一人。
　　刚刚，幸村辛苦栽培的切原输给了青学的天才，还输得很不光彩。切原不成熟的行为，正如真田预料的那样，会成为今后立海在他校口中的话柄。
　　但是真田不后悔，是自己让切原上场的，所以即使输了球、即使立海落下恶名，也是要由自己来承担。这是预料中的结果、最好的结果、也是唯一的结果。
　　真田微微抬起头，对面的越前已经把球抛了起来。
　　那又怎么样呢，只要立海在这里获得胜利、只要自己打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嚣张一年级——这一切就结束了！立海的神话可以延续、幸村的愿望可以实现，其他的那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念及此处，真田弦一郎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

　　那天，在送幸村去医院的路上，天突然下起了雪。
　　在病房外等待的时候，雪花越飘越大。幸村的家人正在赶来的路上，但是立海的全员都守在门口，没有人想离开，仿佛现在离开了，以后就都没有机会见到他们的幸村部长了。
　　站着，靠着，坐着，丸井蹲在地上，含在嘴里的泡泡糖都没心思嚼；切原一脸做错事的表情，不时默默地回头看一眼病房惨白色的门。
　　真田黑着脸一言不发地站在病房外面，逼人的视线，几乎要将脆弱的木门射穿。不管结果是什么，他都要第一时间看到完好无缺幸村站在他面前。
　　时间在可怕的寂静中慢慢过去，真田几乎已经无法忍受这样的等待——

　　“啊啊啊啊啊啊！！！！！！！————————”
　　带着哭腔的喊声像一道利剑狠狠划过众人的心。
　　真田几乎感到心脏漏跳了一拍。
　　门开了，蹲着、站着、坐着、靠着的人立刻“呼啦”涌上来。
　　“你们……哪个是家人？”
　　走出来的医生看傻了。
　　“请问，他出了什么事。”真田走上去，冷冷地看着不知所措的医生。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看着一帮穿着校服，却每一个都气势逼人的少年，医生吓得话都说不利索。
　　“我们是幸村精市的同学，也是好朋友。”柳莲二走上去，轻轻拍真田的肩，“弦一郎，你太激动了。”
　　“只有他的家人来了我们才可以透露病情。”医生松了一口气，“对不起，请在那边等候，不要妨碍到其他病人——哎！你——”
　　真田没有听到最后一个字，推开医生大步冲了进去。丸井和仁王见状，互相使了个眼色，紧跟着追了进去。
　　“你们这群不良少年——”
　　医生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剩下的所有人都从他身边一窝蜂挤了进去。
　　映入真田眼中的是病房里惨白色的墙壁，还有一股酒精和消毒药水的味道。完全不同于球场的热烈和兴奋，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死气沉沉。
　　幸村坐在病床上，看上去一切都好，都很正常。但是看上去单薄的像一张纸，只要打开窗户一吹风，就会飘散四处。
　　“出去。”幸村说话了。还是幸村的声音，却像是从另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幸村！”真田走过去狠狠抓住他的肩。
　　“我让你们都出去啊！！！——”
　　幸村突然大吼道。
　　所有人都吓呆了。包括真田。从来没有人见过幸村那么大声地说话，从来没有人想过幸村会失态地在那么多人面前……哭。
　　“出去。”
　　这次说话的是真田。
　　“哎？可是——”
　　切原刚想开口，被仁王拉着领子揪出去了。
　　与其说是怕被真田打，不如说是……更想逃离幸村的眼泪吧，大家。
　　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
　　“你也出去。”幸村的声音淡定得吓人。
　　真田走过去把幸村低垂的头摁在自己胸前，幸村微微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然后只听到低低的啜泣声。
　　别人看不到了，终于可以痛快地哭出来了……但是眼泪只能排解一时的痛苦，哭过之后，你就会把事情告诉我么,幸村？
　　抽泣的声音渐渐低落，真田感到胸前的衣服冰冰凉的一片湿，那是幸村的眼泪。
　　真田转过身去，背对幸村：
　　“发生了什么事？”
　　“你走吧。”幸村淡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已经没事了。”
　　真田冷冷别过脸：“还没闹够么？——他们可都在外面担心你。”
　　“让他们都回去吧，你也回去吧，不要再让我见到了。”幸村轻笑一声，“我很好，我没事，我只是不想看见你们。”
　　“不要再任性了，幸村！！！一个小时之前不还好好的在车站说着全国大赛的事么！——”真田吼道，“你没什么大事——对吧！”
　　“我很好，我没事。”幸村机械的重复这两句话，“不要再跟我替任何有关网球的话，我已经再也不想打网球了，我再也不会打网球了——”
　　“啪！——”
　　直到看清真田愤怒的双眼，幸村才敢相信，自己刚刚确实被真田打了一巴掌，脸上渐渐的有感觉，原来被人打会这么疼。
　　“我就如你所愿。”真田冷冷地走到门口，“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说出这么混帐的话，但是……我希望在明天的球场上，能见到一个跟以前一样的幸村精市！”
　　门打开，又迅速关上。门外堆积的人甚至没有能见到幸村再多一眼。
　　幸村还木木地保持着被打的姿势，脸颊上的疼痛，还在慢慢放大，几乎痛的忘记了双腿的麻木。
　　“你……知道什么！”

　　幸村，你遵守了诺言。
　　我却辜负了我们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