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樱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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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罗门·格兰迪，星期一诞生。”
“星期二受洗，星期三娶妻。”
“星期四染疾，星期五病急。”
“星期六逝去，星期日下葬。”
“这就是所罗门·格兰迪的一生。”
晨光里，在神圣的花窗下，少年的侧颜被温柔的光线仔细地描绘着。
他的目光清澈而透亮，写着最纯粹的虔诚。纤细素白的手指点在泛黄的纸页上，嘴里喃喃有词，低吟的嗓音像一阵轻柔的风，仿佛能拂去所有的阴霾。
我站在教堂门口，没打算进去打扰。
这是伊萨克每日必做的事。由于昨天的事变，他感到万分的抱歉。今天一大早就紧张兮兮地爬起来，却又站在房间门口不敢喊醒我的样子简直万分有趣。
当然，逗是逗了，但如果耽误了他的时间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教堂的清晨一如既往的宁静。没有纷扰也没有焦躁，感觉把一整天的时间都花在这里也不会觉得浪费。
“我听格雷穆跟我说了哦。”
不知何时，塞斯已经站在我身旁。
“早。”我笑着和他打了招呼。
“早。”
塞斯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似乎昨天的事并没有对他产生多少影响。
塞斯抬手，将一支烟衔在嘴里，但没有点燃。当然，这可是在祷告室里，他断然不会做出这种有渎神灵的事情，但是敢把烟带进来就已经是很叛逆了。
他的目光放在伊萨克的身上，但这句话明显是对我说的：“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些我没有告诉你的全部真相。”
“我说是直觉，你信吗？”
“……谢谢你愿意带他回来。”塞斯有些哑然。
“塞斯。”我转过他，正视着他的眼睛，“如果你相信我的话，请把我当成你的同伴，而不是一个需要你保护的人。”
塞斯笑了，认真地看着我：“我信你，可不相信你的人，是你自己啊。指挥使，所有人都在看着你呢。”
在破碎的阳光里，神官扬起的嘴角染上了某种不一样的颜色。我突然明白了，这家伙是一个真正的神官啊。
为迷途的人照亮着前行的路，甘愿做一个沉默的信徒。
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酸涩的厉害呢。
承载了太多超乎我想象的重担，承载了太多人期待的目光，我也会不安，会感到恐惧。总是迫切地想证明自己的价值，却总害怕自己会做错抉择，让自己，让身边的人陷入万劫不复。
如此脆弱的我……真的能够成为他们的依靠吗？
“指挥使。”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我转头看去，有些吃惊：“格雷穆神官，早啊。”
“不早了。”他面无表情地回道。
真是不留余地啊。
“这位就是中央庭的指挥使吗？”
在格雷穆身旁，一位白发的俊美神官温和地朝我笑了一下。动作优雅而自然地将右手手套脱下，伸到我面前。
“我是来自圣心教会的枢机卿伊斯卡里奥。久仰。”
我迟疑一瞬，将右手回握上去。礼貌地回应：“中央庭指挥使。你好。”
简单的寒暄之后，他微笑着向我递出一张卡：“以往格雷穆神官造成的损失都是由我代表教会出面解决。但前阵子因为某些事情耽误了，所以没能及时处理。这是教会的还款。”
我一愣，也不知道该不该接下来。
“拿着吧。”塞斯倒是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反正这对于教会来说这属于必然开支。而且华仔那边也好交代一点。”
“可是伊萨克……”让我迟疑的是教堂中虔诚祷告的这个少年。
伊斯卡里奥似乎看明白我的心思。笑着说：“承蒙这段时间您对伊萨克这孩子的关照。在教会对中央庭造成的损失进行的补偿的同时，我希望您不要解除与伊萨克的合约关系。”
心下又是吃了一惊，我问道：“我能问一下理由吗？”
“教会希望，能够借助中央庭的力量来控制这孩子的神器。想必这段时间您也发现了，这孩子的能力就像一个定时炸弹。如果不能很好地控制，就只剩下剥离这一种途径了。”忽然，他低下嗓音，神情严肃。我心头一跳，下一秒又被一道声震如雷的嗓音吓到。
“伊斯卡里奥卿！”
格雷穆皱着眉，怒声呵斥着。
“神器使……被剥离了神器，会怎么样？”我愣愣地看着伊斯卡里奥。
“会死。”
回答我的是塞斯，他的脸色也异常难看。目光死死地盯着他。
伊斯卡里奥苦笑一下：“不用这样看着我。这是教会的决定。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走到那一步。”
“指挥使。”格雷穆突然开口。这个如钢铁一般坚毅的男人眼中流露出来了乞求的情绪。没有人不会为之动容。
我郑重一点头：“我会照看好他的。”
“你们在说什么？”
这时，伊萨克结束了他的祷告，向这边走了过来。
“小伊萨克，我们刚刚在讨论你哦？”塞斯淡定地扯开话题。
“讨论我？”伊萨克脸上露出迷糊的神色。
“讨论要不要把你卖给指挥使做老婆。”塞斯恶趣味地笑着。
“喂喂……”我可不想被波及，然后被烧成一把灰。
格雷穆小心翼翼地看着伊萨克，似乎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又让他受到刺激。
伊萨克对上他的视线，又匆匆移开。他并非是不想见他，而是，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的我却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明明这父子俩都无比在乎对方，可就是没有人愿意第一个开口说出来。
“那个……我突然想起还有任务，先走一步了。”格雷穆说了一句，目光在伊萨克的身上又逗留了一会儿。终是转过身去，不再回头。
伊萨克沉默着，等到他的背影已经看不见的时候才小声说了一句：“注意安全。”
“诶……这两人啊。”塞斯终于把我的心声说出来了。虽然知道没什么意义，但还是在心底应和了一句：“真是别扭。”
“哈哈。没办法，格雷穆神官就是这么一个死脑筋。”伊斯卡里奥笑着说道，然后，被伊萨克瞪了。
这可真是叫人为难啊。
伊斯卡里奥倒也不在乎，笑吟吟地看着我：“不知道指挥使有没有时间愿意再多跟我聊一聊？”
“诶？”我有些抱歉，“可是等一下我得和伊萨克一起去一趟孤儿院。”
“这样啊……”伊斯卡里奥脸上写着少许失落。让我负罪感又加深了一重呢。
“如果可以的话，有时间我会到教堂来找您的。”
他瞬间展开笑颜：“好，随时恭候。”说罢，也转身离开。
塞斯跟着挥了挥手：“那我也撤咯。免得被老头子们唠叨。”
“那我们也……”
我看向伊萨克。
“等我一下。”伊萨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拉着我往教堂深处走去。
四周景色飞快地变化着。不一会儿我们就停在一扇门前。
伊萨克熟练地拿出钥匙，将门锁打开，带着我走了进去。
门内景色让我怔了半天。对于一间房间来说，这实在是过于简单了。
一张床，一个衣柜，还有一把椅子。唯一一样醒目的点缀大概就是伊萨克带我到这来的目的了吧。
“这是格雷穆的房间。”他向我解释道。
“猜到了。”但还是被吓了一跳。
“这几朵花是你放的？”
看着伊萨克从衣柜里拿出喷水壶，我好奇地问道。
“嗯。平常也让瑟雷斯修女帮着照看一下。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还能见到它，这一次既然回来了就浇一下水好了。”
少年站在窗台边上，手中拿着提壶。白瓷的花瓶中怒放着灿烂的樱草。这一副画面，在我脑海中定格成永恒。
“格雷穆神官不会照顾吗？”
“他吗？”伊萨克脸上浮现出一点笑意，“可能他就没注意到过吧。”
这句话是另有所指吗？
我不知道。
也许伊萨克自己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樱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