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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CHAPTER 38 ...

  •   出院后的第一天清晨,起床后她为自己热了一大杯牛奶,那纯白的液体缓缓流经她的喉嗓,给周身带来了一丝温暖。冰冷的夜晚里,她蜷缩于被子之中,浑身发抖,冷汗直流,她似乎一直都没有睡着,却又一直在做梦,每一个梦境都与黄雪颂有关,每一个梦的结尾都是黄雪颂从住院部大楼跳下来的情景,那些场景是那么逼真,让她喘不过气来。

      从衣柜里顺手取了一套黑色套装,穿上黑色丝袜,配上一双银色高跟鞋。她对着镜子尝试着为自己画上淡妆,描眉的时候总是不满意,幸好眉粉的颜色很浅,可以抹了涂,涂了抹。她很喜欢入住的时候就在梳妆台上找到的这个化妆盒,那里面各式各样的化妆用品都很齐全。她端详了一会儿镜中影像,越来越欣赏自己新剪的头发。这一身衣着是显得保守素雅了些,可是她却很心仪,因为在她看来,黑色仿佛盾牌一样,可以保护她不再受到伤害。

      走路上班,经过新航大厦楼下的咖啡馆,她情不自禁地停住了脚步。这一天没有传出《SHAPE OF MU HEART》的歌声,而是一个日本女人低沉又不失清亮的喉音,她并不知道此时放的歌叫作《LIFE》,演唱的人是中岛美嘉,只是觉得很好听。她呆呆地站了一会儿,透过窗户朝咖啡馆里面望去,她在想,那一天小尤一定等了她很久,小尤需要一个解释,一个答案,可是她终究什么都没有给他,甚至都没办法赴约。明明没有喝素咖啡,心中却开始弥漫着苦涩的味道。她长叹了一口气,抚摸着已经剪到颈部以上的俏丽短发,打起精神来大踏步地继续前进,心中的忧伤却终究是止不住的。

      她一走进公司的玻璃大门,所有员工都停下手头工作,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关注着她。她微笑着和每个人打招呼,每个人也都忙不迭地回应。虽然这只能算是正式上班的第二天,她却忽然觉得自己已经适应这里了。她的大脑中清晰地勾勒出了一幅关系图,韩丁是老总、她的雇主要她监视的男人;萧莜是韩丁的情人,是处处把她视作眼中钉的恶毒女人;涂安滢是她的雇主,因为妹妹的死亡而要调查韩丁与某个神秘人物的关系;那么,何大力是什么人?他虽然总是把“涂总监”挂在嘴上,表面上也是对涂惟命是从,但感觉上并不是和涂那么亲密无间。而且何大力对她实在是很和善亲切,就好象邻家的大哥哥一样,这种感觉并不是装出来的。沉思之中,她已经来到了秘书室,看到萧莜正在把桌上的物品装进一个纸盒箱。

      萧莜一见初静,脸上便露出微微的轻蔑,“呦……初小姐,休息了还不到一个礼拜就来上班了?难不成是因为你知道我的调令下来了,要马上来抢专职秘书的职位吗?这个职位是你的,你根本不需要抢。”

      初静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又用抹布擦了擦桌面。

      “初小姐,你的新发型很不错啊。怎么?想靠改变形象来走职业女性路线吗?我劝你还是省省吧,小保姆终究是小保姆。”萧莜把最后一个文件夹放进了纸盒里,冷笑着说道。

      初静去茶水间为韩丁冲泡了一杯咖啡,正准备走到总经理室,却被抱着纸盒的萧莜拦住,“你的架子倒是越来越大了,我说了那么多话你却根本不理我。”

      “你想让我说什么呢,萧小姐?你是要我承认,我就是来抢秘书职位的,还是要我承认我就是个小保姆?如果你的愿望真的这么强烈的话,那我承认。”她并没有畏惧和疑虑,萧莜这个所谓的工作前辈在她的眼中只不过是个卑鄙而自私的女人。

      萧莜长得比初静稍高一些,脚上还穿了一双棕黑色高筒靴,她斜睨着初静,为了怕经理室里的韩丁听到,压低了声音,“你以为,进了一间公司,再改头换面一下,你的人生就可以转折了?你是不是反转剧看多了啊?我看得出来你恨我,因为在储物室里你差点死掉。可是那时候我已经说过了,那是因为你笨!你别指望着因为你是我同事我就会对你客客气气的,大家和乐融融!你抢走了这个职位终究还是抢不走韩丁这个人,他永远都是属于我的!”

      初静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什么,继续朝总经理办公室走去。

      萧莜也和她擦身而过,一边缓慢地走着一边冷冷地说道:“对了,初小姐,有件事情很不好意思。前几天大扫除之后,你桌上的手提包就突然不见了。因为公司员工素质都很高,外人又进不来,估计不会是内部人偷走的,说不定是大家收拾的时候把你的包包当成垃圾给扔了吧。真是可惜了你的芬迪包包和阿玛尼订制手机了。不过你也真是不小心啊,那么重要的东西也不带在身上?”

      初静猛地回头,望着萧莜渐渐远去的背影,左手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名牌提包和高级手机没有了她并不在乎,那本来就是涂安滢送给她的,说来那并不是属于她的东西。可是手机里却存有尤殊波的号码,她还一直希望一个月后等尤殊波回来可以再和他联系上。短短几天,她经历的事情太多,她真的很渴望能找个人倾诉一下,可萧莜却把她最后的希望也给切断了。她端着那杯醇香的咖啡,脸上的神情越来越严峻,握紧的拳头却又缓缓松开。

      敲了两下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听到韩丁说“请进”,她才推门而入。看到涂安滢坐在韩丁的对面,她低声问侯,“经理早,涂总监早。”

      涂安滢回头朝她微笑了一下,对韩丁说道:“对了,既然初小姐已经来上班了,我看就让她陪你去吧。毕竟,萧小姐已经不是你的秘书了。”

      韩丁冷冷地望着初静,不满地对涂安滢说道:“我并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初小姐没有任何经验,让她陪我一起出差并不能很好地完成这次展会和洽谈。”

      涂安滢的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声音不高不低,“总经理,所谓洽谈不过是个幌子而已。前阵子你不是和萧小姐去了南美洲了吗?既然做你的秘书有这么好的福利,为什么你这次不能带初小姐去看欧洲的风景呢?”

      韩丁目光阴冷,声音低沉,“安滢,你可不可以不要闹了?”

      “总经理,看样子你确实是一心扑在公司业务上了,我很高兴。终于不需要我一个人承担起所有事务了,说实话,我也很累。既然这次展会这么重要,你就带初小姐一起去吧,她也好学习学习。”涂安滢继续不紧不慢地说着。

      韩丁的肘部立在桌子上,无奈地按着嘴唇,“学习学习?你……难道要她长期留在这里?”

      涂安滢点了点头,“我说过,我把她当妹妹看。如今我想栽培她一下有什么问题吗?还是你连我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肯答应?”

      栽培?栽培一个小保姆做什么?难不成她还真能从麻雀成了凤凰?难道她还想成为货真价实的都市白领?这根本就是天大的笑话。韩丁满脸的难以置信,“安滢,我这是一个公司,不是幼儿园!我让她做秘书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

      “呃……面子?”涂安滢笑了,意味深长地望着丈夫,“总经理大人,面子这种东西我不要的,特别是你给的,我就更没兴趣了。自从有了萧莜的存在,我在这个公司里似乎始终都是没有面子的。如今你还跟我谈这个有什么意义吗?总之,我只有一句话,你要去欧洲就带上初静,别的没什么好商量的。”

      涂安滢走出总经理办公室的时候,和站在门边的初静擦身而过,轻抚着她的肩膀,淡淡说道:“商务签证很好办的,下周你就可以和总经理一起出国了。”

      初静看着倚靠着座椅后背、满脸烦闷的韩丁,轻声问道:“经理,您确定要带我去吗?”

      韩丁见涂安滢正关上房门还未离去,便赌气似的说道:“好,你准备一下个人资料吧,到时候好办手续。对了,晚上要和客户吃个饭,你陪我一起去。我会好好栽培你的。”

      初静把咖啡放在韩丁的桌子上,平静地应答道:“谢谢总经理,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回到秘书室,整理资料。一整天都按照韩丁的吩咐做一些杂事。

      下班,坐上韩丁的宝马车,一路无言。来到一家海鲜酒楼的二层包房,业务部也来了三个同事陪同,其中就有新近调过去的萧莜,客户是三个中年男人。刚开始吃了一些清淡的小菜,后来客户提议喝一些酒,初静面前的酒杯里立刻被斟上了满满的红色液体。饭桌上的气氛很融洽,韩丁陪着客人说说笑笑的,萧莜也很放得开。只有初静低头吃着菜,没什么言语。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被叫来这里做什么,后来她才渐渐悟出来,原来她就是来陪酒的。

      觥筹交错,看着别人的酒杯起起落落,她只是把杯子放在嘴边抿一口意思一下。客户之中的一个大概四十来岁的男人看出她根本没喝,便打趣地对韩丁说道:“韩总,你的新秘书小姐人长得真是娇艳如花啊,漂亮!确实是漂亮!但好像就是不太能喝酒啊。不能喝酒怎么能做你韩总的秘书呢?”

      韩丁淡然一笑,瞥了初静一眼,“愣什么?快敬王总一杯!”

      她心中纠结,手中握着杯子,却迟迟不愿喝下。她一定要过这种生活吗?当初不过是为了能让雪颂得到治疗,才答应涂安滢做这些事情。如今,雪颂已经不在了,她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涂安滢说,小静,为黄雪颂治腿的医药费就花去了五万多。如今他的所有丧葬后事费用我都可以包办。我知道你现在没有能力还我,我也从未想过要让你还我。但是我只有一个条件,我们之前的约定不能作废。

      她不仅是个农村妹,还是个穷光蛋,她需要生存。她认清了这个现实,握着杯子的手忽然一用力,那鲜亮的红色液体一瞬间已经流进她的咽喉,也许是喝下的速度太快了,酒没有在她的口腔停留太久,只有一种酸涩的滋味停在了舌尖,她一点也没有感受到南非葡萄酒应有的浓醇幽香。

      “好酒量!韩总很会用人啊!”那个王总见初静一饮而尽,鼓掌叫好着,又立刻为把她的酒杯倒满。

      她的眉轻轻一皱,擦了擦嘴角,礼节性地朝客户点了点头。

      “初小姐,我再敬你一杯,希望以后我们和贵公司还能有更多合作!”说这话的是那个王总身边的副经理。

      韩丁冷冷地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喝酒。她拿起酒杯,说了声“我也敬您。”眼也不眨就把那杯酒喝干了。

      包间里的气氛迅速被炒热了,对方一见韩丁身边的美女这么给面子,便提议再上啤酒。酒场如战场,少不了萧莜这种察言观色、明哲保身、碰杯数十次却依然清醒的人,也有初静这种心中满是烦忧、被逼无奈又想要借酒浇愁的人,更有韩丁这种冷眼旁观并不贪杯的人。

      晚宴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初静缓缓起身,借口上卫生间离开。她迈着轻缓的步子走出门,离开人们视线之后无法掩饰地踉踉跄跄走到不远处的卫生间。对着洗手池的镜子,她看到的脸都是模糊的。是谁?那个梳着整洁短发的女孩是谁?为什么她的两颊满是红润?为什么她脸上的神情那么悲伤?悲伤……一想到悲伤这个词她的眼圈忽然红了起来。她醉了,神志已经不清醒了,可是那泪水却被硬生生地忍了回去。她转身想要回去,却越来越觉得头重脚轻,双手握着洗手池的边缘,她终究还是吐了出来。呕吐了半天之后,精神似乎好了一些。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深呼吸,她缓步回到了包间里。

      这顿饭吃完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钟了。送客户上车之后,业务部的另两个人就打车离开了。初静浑身像散了架一样靠在萧莜身上,萧莜满脸厌弃地对身边的韩丁说道:“搞什么啊?这么容易醉干嘛在酒桌上还喝那么多啊?我不管,我要你送我回家。就把她扔在这里吧!”

      韩丁点燃一根烟,瞟了迷迷糊糊的初静一眼,“她喝了两杯红酒,8杯啤酒。”

      “你看的还真仔细啊。现在怎么办啊?她一身酒气地贴着我,把我的衣服都弄脏了,烦死了。”萧莜气急败坏地喊道。

      韩丁掏出车钥匙,往停车场走去,“你打车送她回家。”

      “什么?你在开什么玩笑?我要你送我!”眼看韩丁真的就要自己上车,萧莜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任由初静失去依靠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初静睁开了双眼,血,怎么又是血?原来是胳膊磕破了,白皙的皮肤上出现了一个鲜明的红印,疼痛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

      萧莜一见初静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兴高采烈地对韩丁说道:“你看,她自己可以走的。你送我你送我啦!”

      韩丁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向停车场,萧莜也马上如同跟屁虫一般粘了上去。

      初静的酒没有完全醒,也不可能醒,她头晕、头疼,脚上如同踩了棉花一样,眼前看到的物体也全是模糊的。但她隐隐约约知道必须靠自己的力量回到家。可是,她上班的时候身上没有带一分钱,她的钱和手机都在手提包里,而那个包包早就不知道被萧莜弄到哪去了。她全身上下除了门钥匙之外就没有别的值钱物件了。她朝四下望去,只知道自己身处一个繁华的商业区,周围都是门脸华丽的酒楼。对于一个外乡人来说,要怎么在酒过三巡之后定位出自己的位置呢?她只能一个人在霓虹和街灯下漫无目的地走着,别无他法。

      坐在车上,萧莜眉飞色舞地讲述着刚进入业务部的见闻。韩丁却仍旧默默不语,直到车子停在萧莜家楼下,他也只是淡淡说了句“再见。”

      萧莜进入大门之前,忽然猛地回头,女人的直觉让她有些不安,“你……不许回去接她!我说过,她也没怎么样,她可以自己打车回去的!”

      韩丁一愣,却没理会她,开动车子扬长而去。

      夜色中,那个纤瘦柔弱的女孩子步子越来越凌乱,背后的影子也越拉越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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