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波初时舞》堂暖米

32、CHAPTER 32

　　涂安滢说，只要按照她说的来做就可以了。

　　涂安滢说，小静，今天我就会带黄雪颂去医院。而你要做的，只是和韩丁一起出去，然后按照他说的做就可以了，他绝对不会伤害你。

　　她立在大厅，局促不安。紫色的套装裹在她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线条是华丽优美的，剪裁是精巧细致的，那身高档衣装对于她来说却像一条长长的绳索，窒息的感觉如影随形。

　　韩小艾捧着一大杯牛奶在她身边转来转去，好像一只四处飞舞的小蝴蝶，“姐姐，你今天真漂亮！”

　　“谢谢你，小艾。”她的笑容很勉强，看到二楼走廊上正在低语的那对夫妻，她甚至连笑容都挤不出来了。

　　结束了和妻子的谈话，韩丁走下楼来，脸上是轻蔑和愤怒。他经过初静的身边，冷冷地说了一句：“跟我走。”就走出了大门。

　　她不知所措地望着涂安滢，对方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跟出去。她拎着涂安滢送给她的红色小提包，怀着满心疑虑艰难地走出大门。之所以步伐迈得艰难，是因为她的脚上穿了一双金黄色的超细跟尖头高跟鞋。第一次穿高跟鞋对于女人来说该是很有意义的，她却觉得这无异于折磨。

　　出了门，寒风刺骨。韩丁已经把车开到门口。那辆车不同于她曾经见过的银色宝马，而是一辆金黄色的兰博基尼跑车。她自然是不认得车的，只是发现他竟然有好几辆车，心里不免感叹一下。其实，韩丁拥有的财富远不是她能够想象的。

　　待她坐上副驾驶座位，韩丁却并不急于开动车子，手握在方向盘上，冷语道：“我本以为，你只是个需要钱的小女孩儿罢了。”

　　她不语。她确实需要钱，而且急切地需要钱。要不然她也不会答应涂安滢这么荒诞的计划。

　　面对她的沉默，韩丁握方向盘的劲道却加重了很多，“但我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个如此有心计的女人！”

　　心计？什么心计？她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望着左侧的男人。

　　他猛一转头，左手抵住车门，整个身子阴影般遮在她面前，他和她相距还不到五公分，他冷笑道：“其实，一开始你就是她派来勾引我的吧？怪不得你不愿当我的床伴，看来我给的钱远不如你想要的多。”

　　“勾引？”她摇着头，不知道对方究竟在说什么。强大的逼迫感让她不敢直视韩丁如电的凶狠目光，只能把脸转到另一侧，却惊异地看到距离韩家别墅不到十米的林荫道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稍显瘦弱的男子，他穿着一件乳白色的套头厚毛衣，映着他如纸般惨白的脸，他呆呆地望着跑车中两人的亲密举动，仿佛石化的雕像一般。她朝他摇着头，想要让他明白事情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个样子，她的下巴却被韩丁的手死死勾住，她不得不直视那张魔鬼的脸。

　　“我以为……你是那种原味的女人。女人有很多种，但你就像最原始口味的咖啡一样，滋味貌似单调，实则醇香可口，回味无穷。可是……我错了。”韩丁恨恨地说道，眼睛要喷出火来。他“哼”了一声，转回身去，发动了车子，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既然你这么喜欢虚荣浮华的生活，我就让你过过瘾吧。”

　　她来不及思考韩丁的话，手扒着车门望向林荫道上的男子。他脸上的神情极为复杂，也许是受到了伤害，也许是不敢相信。她的眼神也很复杂，那是乞求信任的目光。后来她才明白，远在那天之前，尤殊波已经是她这辈子最不能割舍的男人了。可是那时候她却不懂，她只是本能地不希望小尤把她当成为钱出卖一切的肤浅女人。她不是吗？她不是吗？她不断问自己，却得不到答案。因为，她已然不确定自己是什么样的女人了。

　　寒冬，坐在跑车里穿着单薄的她，心也是冷的。望着车外流转的城市风景，她知道自己不能回头了。她要去哪里？她的命运要向哪里去？一切都太飘渺，一切都太不真实。很多线索都像看得见抓不着的云彩一样，她编织不出关于自己人生的图。终于她发现，自己一直是被动的，接受来自别人的无论好的或坏的，善意的或是恶意的，安排。

　　车子突然停下了，跟随韩丁从地下停车场走出，上电梯到十八楼。刷卡走进一个碧绿色的透明玻璃门，门上写着“亿浩装潢”四个字。她紧跟着韩丁的脚步，不顾鞋子把脚折磨得多么难受。涂安滢说，只要照着韩丁说的去做就可以了，他绝对不会伤害你。

　　玻璃门内是另一番世界，宽敞的室内有三十几个小隔间，忙碌的雇员们见到韩丁和身后的陌生女孩之后都露出惊奇的表情，但都不无敬意地朝韩丁微笑，说着“老板早。”待两人走过，不同隔间里的人会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讨论这个打扮时髦表情却很僵硬的陌生女孩的身份。总经理办公室在员工工作间的南侧，和设计总监的办公室相邻，门外是一个宽敞的大房间，供秘书使用。这时候萧莜正在摆弄办公桌上的一瓶百合花，那是前一日她纠缠了很久韩丁才答应给她买的。看到韩丁和初静走了过来，她的脸上写满了惊诧和猜疑。

　　“经理，你来了。”萧莜快步走上前来，温情地唤着韩丁，冷漠的目光却直直地落在初静脸上。

　　“通知后勤部准备一套最好的办公桌椅和一台电脑。”韩丁站定，命令道。

　　“给谁用？”萧莜猜得出来是给初静的，却实在猜不出原因。一个小保姆要办公桌椅干什么？难道打工妹也想做白领吗？简直是开玩笑！

　　“给初小姐。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我的专职秘书。”韩丁说完，又冷冷地对初静说：“初小姐，来我办公室一下，我给你交代工作。”

　　秘书？她怎么可能做他的秘书？秘书是做什么的？初静一头雾水。

　　萧莜一把抓住韩丁的手臂，顾不得什么形象，大声质问道：“你说什么？专职秘书？我就是你的秘书啊！你还需要别人吗？”

　　“萧小姐，你前一阵子不是说要学习业务吗？我觉得你的公关才能很优秀，为了你的前途打算，我决定下星期把你调到业务部。调离之前，请你把相关工作和初小姐做好交接。”韩丁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看萧莜的眼神也是公事公办的样子，没有一丝私人情感。

　　萧莜更加用力地握着韩丁的手臂，难以相信一瞬间到来的诸多变化，她发疯似地问道：“你在说什么？公关才能？什么公关才能？你为什么要把我调走？难道她是你的新欢吗？”

　　萧莜的喊声引来了一些员工看热闹，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萧莜和韩丁的关系。虽然员工们对涂安滢总是敬畏的，但面对萧莜更加客客气气，因为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自己已经是总经理太太了，大家对她溜须奉迎，生怕她在老板面前说自己的坏话。如今却看到萧莜如同落败母鸡一般，完全没有了平时的盛气凌人，看不惯她的同事们当然会幸灾乐祸了。

　　“难道我身为公司的老板，连用人的权利都没有了？你调离的文件我会让人事部尽快下发。”韩丁狠狠地甩开萧莜的手，大步流星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望着萧莜似乎要把自己掐死的眼神，初静也赶紧跟了上去，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韩丁脱下栗色的风衣，挂在衣架上，坐到办公椅上，冷冷地望着站在门边局促不安的初静，“坐。”

　　她坐在他的对面，不知道该说什么。是不是该问一下呢？也许有什么事情搞错了。她怎么可能做秘书这种工作呢？没有资历，没有经验，她怎么可能干好呢？她咬着唇，一脸惊恐的神色。

　　“我最讨厌你咬嘴唇的样子，每次都好像要把嘴唇咬破一样，你什么时候才肯卸下这副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伪装？”韩丁从抽屉里掏出一颗烟，点燃，脸上满是愤恨。

　　“我没有伪装。”她轻声辩解。

　　“无所谓你怎么说了。刚才你也听到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秘书。你担任这一职位的时间不由我说得算，要看我太太的心情了。我不知道她想玩多久。不过，我很高兴和你们一起玩下去。总之，祝你愉快。”韩丁吐了几口烟圈，眼神迷离。

　　她眨着清澈的明眸，难以理解他那一连串话语表达的意思。她所捕捉的信息大意是，这份工作是涂安滢为她安排的，仅此而已。愉快？他为什么要祝她愉快呢？她不解。

　　“又来了！一脸无辜的样子！我真是受够了！”韩丁愤愤地说着，眼镜之后的双目满是厌恶，“你无非就是她派来的一个间谍而已！”

　　“间谍？”我是间谍？她知道间谍是什么东西，她不是傻子。她是一个有着秘书身份作掩护的间谍，她的雇主是涂安滢。这就是韩丁之前所说的话的全部意思。问题是，涂安滢并没有交代过让她从韩丁这里刺探什么啊。对了……涂安滢说过，要她偷一样东西。只是她却始终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看着她满脸的疑惑，韩丁暗自觉得好笑。他竟然被两个女人耍得团团转。

　　清晨起床，涂安滢说：“我考虑了很久，关于我们的关系，我们的婚姻。我很累，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你又要提离婚？”他只有无奈，他打定主意给她一个重复千遍的答案，他，绝对不答应。

　　“不是。”

　　她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那么……你想说的究竟是什么？”

　　“我在想，也许你还爱我。”她的眉眼仍旧冷漠，目光却轻飘飘地落在一层大厅。

　　“当然，我一直都爱你，这不存在什么疑问。只是你总是不给我机会罢了。”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惊奇地发现那个老土的农村小保姆竟然穿了一身精致职业装站在大厅中央，无比惊艳。

　　“所以，我们的婚姻不应该那么早被判死刑。”涂安滢笑了，因为她注意到了丈夫惊诧的神色。

　　他太了解她，她不是平常的女人。在情场，她懂得男人的心思，却从不肯费心讨好他，特别是在那件事之后，她彻底疏远他；在商场，她精明狡猾，擅长使用手腕，公司因为有她的存在让他省了不少心力。

　　“我不打算让小静继续做家里的保姆了。从现在起，她是我的妹妹。”

　　她的话果然很有爆炸效应，他的脸彻底僵住了，“妹妹？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要她呆在你身边，并给她一个合理的身份。让我想想……”她佯装沉思，“就做秘书好了，你说怎么样？我要她每天至少八小时形影不离陪在你身边，监视你的行为是否检点。你不是说，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只是为了刺激我，其实你始终是爱我的吗？既然我想挽救我们的婚姻了，你就不应该再沾那些花花草草了，对吧？”她的声音忽然无比甜美，甜美中却渗着可怕的冰寒。

　　“你……”他斯文儒雅的脸上写着愤怒，对于妻子他却说不出过分的话。

　　“只要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我就让小静拍下来，将来起诉离婚的时候还可以作为呈堂证供。不过我相信，你一定不会再去和那些没品位的女人们纠缠不清了，对吧？”她的声音轻柔飘逸，心里却有了十足的把握。她又何尝在意丈夫是不是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呢？她对他，早已没有爱了。

　　他压低嗓音，“多久？”

　　她莞尔一笑，“我……还没想好。也许，很久吧，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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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