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离》坐南望北

80、第七九章 “师弟”玉灵子

　　凤九离身后探出一个圆滚滚的光头，他仔细打量着秦牧生，啧啧叹道，“你这个徒弟的功力也太差了，不过一个摄魂阵就被放倒了，啧啧啧！”
　　凤九离回头狠狠地瞪他，光头被她眼中冷芒一刺，连忙把脸上看好戏的表情收了收，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
　　“逍遥大仙玉灵子，谁能接下您老人家的一招啊，我们影山派自然也不例外，以后凤某见了您的大驾，一定退避三舍！”
　　玉灵子被刺得一脸尴尬，刚刚他的摄魂阵一动，凤九离不过片刻便破阵而出，与他交手过招，他连三十招都没接下来，现在她如此说，分明是在损他。
　　“拿来！”凤九离玉手一摊，毫不客气地伸到玉灵子面前。
　　“什么？”玉灵子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开始装傻充愣，眼珠子乱转。
　　“哼！”凤九离冷哼一声，“自然是求大仙赐药了！”一句话说得阴阳怪气，夹着阴风阵阵。
　　玉灵子仿佛被烫了一下，跳将起来，“哎，摄魂阵能帮人去除心魔，你这徒弟有心事淤积于胸，如果不疏导必会影响修行，我这是帮了他！你，你怎么能不问青红皂白怪我呢！”
　　“我们师徒对大仙的大恩大德铭感五内，现在再求点恩典，不知道大仙舍不舍得？”凤九离凤目微眯，眼中光芒让人不敢直视。
　　玉灵子气得直喘粗气，瞪了凤九离半晌，最后还是在她的目光逼视下败下阵来，黑着脸，一边不情不愿地在怀里掏摸，一边小声嘟囔，“真是好人难当！明明是个大财主，偏要打劫我一个穷道士！”
　　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玉灵子一脸舍不得的样子，凤九离不管这些，直接抢过来，拔开瓶塞，从里面倒出两粒药丸。
　　玉灵子哇哇大叫，“一颗就够了，吃一颗修为也能提升不少了！”他想抢回来，又不敢下手，急得围着凤九离直打转。
　　凤九离拿到药，看都不看他，瓷瓶直接向后一抛，把手里的两颗药喂进秦牧生嘴里。
　　此时他已被凤九离打晕，脸上犹带着泪痕，双眉紧锁，身体不时抽动一下。那药入口即化，顺着喉咙落下，没一会儿，秦牧生明显好转了一些，原本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点血色。
　　凤九离将人安置到床上，轻轻退出房间，接下来就要看他自己的了。
　　屋里，玉灵子垂头丧气地耷拉着大脑袋，见凤九离进来也不起身，挪了挪屁股扭过身。凤九离根本不理他，自顾自地坐了，咕咚一口灌下一杯凉茶。
　　两人之间诡异的沉默没有持续太久，因为白旻回来了。
　　白旻为人稳重谨慎，今日本来不想出门，却被凤九离赶出去看热闹，他不敢久待，外边还没散便匆匆赶了回来，刚到门口就觉出不对，连忙奔到后院。
　　一进门，就看见凤九离坐在桌旁喝茶，另一边坐着一个矮胖的道士，身上的道袍皱皱巴巴、脏兮兮的。
　　那道士听到声响回头来看，只见他圆圆的大脸，长眉大耳，须发皆无，乍一看仿佛是庙里供着的弥勒佛，天生一副笑脸，配上现在这副发苦的表情和不伦不类的打扮，喜感十足。
　　白旻微微一怔，先上前给凤九离行礼，“圣女！”又不禁抬头看了那道士一眼。
　　“嗯。”凤九离指了指身边的椅子，“坐。”
　　白旻恭敬地坐在一旁，正犹豫要不要开口问一问，那道士却先开了口。
　　“这是珂丫头家的？还好长得像她。”
　　白旻听他提起自己母亲，语气这般随意还带上调侃之意，明显是个长辈，再想想出门前父亲嘱咐的事情，立刻明白了此人的身份。
　　“晚辈白旻拜见玉灵子前辈！”他起身恭敬行礼，“不知前辈前来，未能迎接，还请恕罪！”
　　“性子没有珂丫头爽利，不好不好！”玉灵子大模大样地受了他的礼，嘴里挑挑拣拣。
　　白旻只是赔笑，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凤九离也不以为忤。这个玉灵子天生就是这样的性子，鸡蛋里还能挑出骨头，能在他嘴里得句好话的人屈指可数。
　　不过这人明显也有优点，说好听点叫宽容大度，说难听点就是没心没肺，刚刚被凤九离敲诈了东西满脸不高兴，这会儿已经把这茬儿忘了，觍着脸凑到凤九离身边来。
　　“我说，你这茶还有多少，分给我点儿，我都好多年没喝过了！”
　　凤九离也不恼，转头问白旻，“茶叶还剩多少？”
　　白旻答道，“还有不到一斤吧。出门的时候母亲没给带太多，怕保存久了不好。”
　　他没敢说陈珂的原话。本来景琪装了好大一包茶叶，陈珂做主砍了大半，回头跟自己儿子说，告诉圣女，要喝春茶就赶紧回山，要不就把春茶都分掉。
　　凤九离何等心肠，看白旻脸上不尴不尬的表情就知道，陈珂肯定没说什么好话。她也不追究，摆摆手道，“都拿来吧。”
　　玉灵子闻言双眼冒光，他十分爱这影山茶，好喝自不必说，灵气充裕对他们这些修仙之人实在是聚气上品。可惜出产稀少，往年凤九离在的时候，他不时上门敲诈一点，凤九离不会让他空手而回，这些年影山封山，凤九离不知所踪，这茶自然就没他的份儿了。
　　自己倒了一杯茶，温度已经不高，茶香还是不变，玉灵子咂咂嘴，道，“影山茶就是好，可惜太少！”
　　白旻把茶叶拿过来，见凤九离没什么吩咐，便告退下去。
　　屋里两人重新泡了一壶热茶，相坐对饮。
　　“你怎么到西域来了？”玉灵子吊儿郎当地坐在椅子上，跟抽掉了骨头一样。
　　“来看你是不是还活着呗。”凤九离面无表情地答了一句。
　　“噗！”玉灵子没忍住一口茶喷出，如果不是凤九离动作快，非得喷个满头满脸不可。
　　凤九离立刻怒目而视，瞪着玉灵子。
　　玉灵子喷完茶，咳个不停，好容易把气喘顺了，目光十分古怪地上下打量凤九离，这一打量果然看出不同来了。
　　不说别的，她脸上何时有这么鲜活的表情了，以前一直是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凤九离嫌弃地换了一个位子，重新落座，对把眼珠子挂在她身上的人道，“要问什么就问，看什么看！”
　　玉灵子咽了咽口水，艰难地问，“你被什么附身了？”
　　凤九离勾起嘴角，笑容看得人后背发凉。“我直接剃了你的仙骨，看你能不能上别人的身啊？”
　　玉灵子打了个寒战，整个人向后躲了躲，“师姐，你别笑，吓死人了！”
　　没错，按辈分算，这个长得像弥勒佛的道士应该叫凤九离师姐。
　　早年玉灵子是风清门最有天赋的弟子，人年轻难免有些傲气，风清门处于北地，与中原修仙门派交流不多，修仙大会也不是每回都去，玉灵子在门内找不到敌手，就开始动脑筋，想到中原去闯闯。
　　他师父自然是了解他，知道一味阻止反而不美，不如顺势而为，便一边放他下山，一边给自己的好友，也就是凤九离的父亲发去消息，希望老朋友能照顾一二。
　　影山井室的生意在凤老爹的手里发展壮大，彼时他虽已很少出山，但是消息还算灵通，影山派的实力也因凤九离的关系水涨船高，护个人按说没有问题，可是他们都低估了玉灵子闯祸的能力。
　　这人一路南下，四处点火挑战，风头一时无两，自然招惹了一票仇家。像天剑门这类大宗派自持身份，不会背地里下黑手，输了阵也不过客客气气地将人送走，可是自有那些小肚鸡肠想报仇的。
　　果然，没过多久，玉灵子被人下药围攻，差点折在中原，还好附近的影山弟子及时赶到，救了他一命。他受伤中毒，性命垂危，送回北地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快马加鞭送上影山。
　　这人年轻的时候还有点执着，伤刚刚好一点就闹着要下山报仇，凤老爹自是不同意，结果玉灵子偷跑下山，陷在了迷踪林里，又摔断了腿。凤老爹也是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他，干脆把人推给了自己女儿。
　　那时凤九离还没搬到无名居，每日打坐修炼，看书写字，很少出门，话也少。玉灵子跟着她窝了几天，刚开始还开心有个漂亮小姑娘陪着自己，可没几天就待不住了。凤九离是个玉美人，表情都少有，他那种闹腾的性格如何耐得住，腿稍微好一点，便又闹着要走。
　　刚开始凤九离不想跟他一般计较，玉灵子说什么她也不搭理，可是时间一长，她也烦躁起来。再后来，小锦和阿宝从落日谷来找她玩，被玉灵子撞到狠狠戏弄了一通取乐，阿宝眼泪汪汪地跑去告状，小锦叼着自己被拔掉的毛也跟着掉眼泪。
　　这下凤九离真怒了，回去揪着玉灵子的领子要跟他比试，如果他能有一样胜过自己，就做主放他下山。
　　这事闹得不大不小，凤老爹在一边看热闹，还不忘火上浇油，许诺玉灵子如果赢了自己女儿，就传授给他一项独门绝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