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离》坐南望北

59、第五八章 同病相怜的人

　　沈玉雪灵魂成熟，身体还是实打实的小朋友，小锦个头不小，压得她不由自主的一个趔趄。
　　因为昨天秀秀“得罪”了他，周夕棂连带对本来感兴趣的小锦也没了好感，现在小锦居然公然“欺负”沈玉雪，立刻火冒三丈，伸手就要打她。
　　沈玉雪反应迅速，立刻拦住他，“这是我朋友，不能打她！”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越来越喜欢小锦，这个有点贪吃呆萌的小妖精，虽然不能直接交流，却异常可爱而且忠心，用她当信使，没事逗一下，真是最合适不过的事情。
　　秀秀抱着肩膀，阴恻恻地道，“天天就知道吃，早晚直接变猪精！”
　　小锦脖子上的毛根根立起，仿佛一只斗鸡，死撑着豆眼儿瞪着秀秀，“你才是猪精，小锦才不是。”
　　最近在王府里吃得太好，小锦胖了不少，可是偏偏听不得胖这个字，现在被秀秀直接踩到痛处，怎能不火起。
　　沈玉雪无奈抚额。这两只三天两头就要吵一架，怪不得阿离临走前很是郑重地拜托她多做和事佬。
　　“不要吵了!我现在要去给祖母请安，小锦跟我去，秀秀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吧。”说着，安抚地将小锦的毛捋顺，“小锦，你能不能变小只一点，这样出去办事不容易被发现，我带着你也轻松一点。”
　　小锦重重地点了点头，展翅飞起，在众人头顶绕了两圈，再落下的时候，已经不足最初的一半大小。
　　还是萝莉比较可爱啊！沈玉雪满意地拍了拍小锦的小脑袋，心中暗道。
　　另一边的周夕棂和雪竹已经看呆了。
　　这个世界有妖族，但不是普及生物，大多数妖族隐居深山，不与凡人接触，现下活生生的一个妖族在眼前，就算是最要面子的周夕棂也忍不住惊叹出声。
　　“它是妖怪？！哎呦！”
　　话音未落，周夕棂伸出的手指就被小锦啄了一口。刚刚他要打她，她可还记得呢，现在居然还敢说她是妖怪！
　　沈玉雪连忙握住周夕棂的手，看那伤处，只见一个小小的红痕，并没有伤口，可见小锦已经口下留情了。于是笑着解释道，“难看的才叫妖怪，小锦这么漂亮，要叫妖精。”
　　难得的，周夕棂没发脾气，顺从地让沈玉雪把自己的手握在手中揉捏，雪竹心中惊异不再多缀。
　　天色已经不早，一行人来到禧瑞堂时，沈玉溪、沈玉涧哥俩正跟着秦氏在厢房喝茶，沈燚先进了屋，与郑氏商议沈玉雪的事。
　　自从沈玉雪坚持拜凤九离为师，郑氏就不再见她，虽然每天请安她还是去，但是次次被拦在门外。
　　秦氏见女儿不受待见心里自然不舒服，但郑氏是婆婆，她不好反驳，只能委屈女儿。沈燚知道母亲的心结，因为这个迁怒为难孩子，却是有些过了，正好今天女儿一早捎信来，说会带小世子一起过来给郑氏请安，他便顺水推舟，先到郑氏这里，劝劝母亲不要再跟女儿置气。
　　人一到齐，很快郑氏身边的大丫头晴雪过来传话，让大小主子们进去请安。
　　被冷落多时的沈玉雪，老实得跟在母亲身后，如果肩上没有那只颜色艳丽的鸟，身边不是多了个熊孩子，倒是恍惚回到了以前的时光。
　　几人进屋，依次给郑氏行礼问安。
　　郑氏一眼瞧见了小锦，虽然她已经变小了不少，但是艳丽的颜色，灵动的姿态很惹人眼，屋里伺候的丫头妈妈们都在打量她。
　　“啪”！突然，郑氏将手中的茶杯狠狠地砸在地上，瞬间粉碎。“你是来请安的，还是来玩的，大早上的，带个扁毛畜生过来！”
　　周夕棂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再看郑氏，气得头脸青紫，表情狰狞，仿佛要一口生吞了沈玉雪，沈玉雪只低着头，浅粉色的裙摆被茶水浸湿了一片。顿时，他觉得平日里看似慈爱平和的老王妃也是个恶人，尽是欺负人的手段，于是怒目圆睁，狠狠地瞪着郑氏。
　　如同吃人野兽般的目光自然让郑氏注意到了孙女身边的周夕棂，他与先皇后神似的容貌让她怔了怔。
　　原本，郑氏气了这么多日子，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今天儿子过来一劝便答应让孙女进来。毕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年纪小不懂事，以后可以慢慢教，她这个亲祖母总比外人强，说不得就让孩子回心转意，不再听信凤九离的蛊惑。
　　可是她没想到，居然在此时见到了小锦。
　　这只鸟进府的消息她听说了，只没亲眼见到，不过她见过它的画像。那是一次她闯进沈源的书房，看到他案头上展开的一副画，主角不必说就是凤九离，凤九离肩头上的鸟正是小锦。那次她与沈源大吵一架不欢而散，之后沈源两年没有回府，天天呆在城外大营，直到婆婆去世。
　　活生生的小锦让她想起了那段不堪的回忆，顺带想起了那个该死的凤九离。
　　她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先抢走了自己的丈夫，现在还要抢走自己的孙女。
　　郑氏怒不可遏，顾不得周夕棂在场，立刻发作起来。
　　秦氏上前将女儿搂在怀里，轻拍她的背，沈燚在郑氏身边，一边帮她顺气，一边劝解道，“母亲，孩子不懂事，我们慢慢教，您不要生气，保重身体！”
　　“你们教？”郑氏的声音因强烈的恨意显得有些扭曲，“以后这孩子要姓凤了，还由得你来教！你既然要去修仙，就不是我沈家儿孙，以后不必来见我了，看着恶心！”
　　这话就说得太重了，居然有将沈玉雪逐出家门的意思。
　　秦氏不可置信又委屈地看向婆婆，将女儿搂得更紧，身子不由轻颤。沈玉溪和沈玉涧连忙跪下，一叠声地赔罪，请祖母收回成命，只沈玉雪始终低着头不出声，看不见神色。
　　沈燚回了个安抚的眼神给妻子，回头道，“母亲这是一时气话，不管雪儿去了哪里，也都是我的女儿啊！如果母亲不想见她，以后不让她过来就是了。”母亲与凤九离的事已经成了死局，与其让女儿夹在中间受气，不如先避开的好。等过几年孩子长大了，母亲渐渐消了气，再做打算。
　　这里还在不可开交，那边周夕棂仿佛被踩了尾巴，几乎跳将起来，手指着上首的郑氏，双眼赤红，大声吼道，“谁稀罕待在这儿了，没得让人欺负！”他拖住沈玉雪手腕，使劲往外拉扯，“走，跟我回世安苑去！”
　　他却忘了，他现在寄居在沈家，世安苑还在沈家的内宅里。
　　沈玉雪终于有了动作，她抬手捂住周夕棂的嘴，把他后边更难听的话挡了回去。一双漆黑的眸子平静无波，眼底深处透出的一丝失落和恳求，让周夕棂狂躁的心平静下来。
　　挣脱了母亲的怀抱，沈玉雪上前两步，噗通一声跪倒，磕了三个响头，再起身时，额头已是红肿一片。
　　“是孙女不孝，忤逆长辈之意，以后自当遵从祖母的意思，不来打扰祖母，请祖母保重身体！”
　　她是身体挺得笔直，脸上带着浅笑，却让人觉得莫名悲伤。那神态完全不是一个小孩子，屋里的人都觉得她仿佛突破了什么东西，瞬间长大了。
　　沈燚看着女儿的脸庞，心疼的同时也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女儿比他更加神似父亲，这么小的年纪已经看出骨子里的倔强，那坚定的神情与他在父亲身上看到的如出一辙。
　　“孙女先告退了。”沈玉雪躬身行礼，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周夕棂狠狠地瞪了郑氏一眼，跟着沈玉雪离开了。
　　屋里如死一般的寂静，郑氏瞠目结舌地看着两个小人离去，一口气噎在胸口，双眼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
　　“母亲！”沈燚连忙扶住郑氏，与张妈妈两人合力将郑氏扶上榻躺好，一边一叠声地吩咐叫大夫。
　　秦氏虽然想去看看女儿，可婆婆这里也离不开。沈玉溪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袖，眼神示意自己离开去看妹妹，秦氏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于是沈玉溪拉上沈玉涧快步离开了这个让人压抑的地方。
　　再说周夕棂跟着沈玉雪从禧瑞堂出来，在她身后几乎一溜小跑，两个孩子走得飞快。
　　突然，沈玉雪毫无征兆地停住了脚，周夕棂一时不察撞了上去。她稍稍偏身，伸手将周夕棂稳住，口气有些不好地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周夕棂被问得一愣。沈玉雪这样不假辞色的对他，并不让他觉得如在宫中一样屈辱。孩子的感知最是敏感，他知道沈玉雪是将他摆在平等的位置上交往，不是什么得宠的县主与失宠的皇孙，只是周夕棂和沈玉雪两个人。今天郑氏这样发作沈玉雪，更让他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她也被亲人厌恶甚至抛弃，她与他是一样的！
　　这样的认知让周夕棂鼓起了十分的勇气，大声道，“以后等我继承了王位，就接你出去！我会保护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