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离》坐南望北

50、第四九章 我只是来发个通知

　　小锦歪着脑袋与沈玉雪对视，她觉得这人的气息无比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心中满是疑惑。
　　凤九离抬手将她从肩膀上拎下来，塞到沈玉雪怀里。
　　“这是小锦，你俩慢慢熟悉吧，吃的少喂，这家伙最近都胖了！”
　　小锦如同被踩了尾巴，脖子上的毛瞬间乍起，猛地扭回头，一双豆儿眼含泪，可怜兮兮地看着凤九离，“阿离嫌弃我！我没胖！”
　　“是是，小锦一点都不胖，漂亮着呢！”凤九离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脑袋道。
　　沈燚和秦氏对视一眼，心中暗道，难道这鸟还听得懂人话？看凤九离和她说话的样子，分明是在交流。转念一想，这也不奇怪，凤九离算得上是修仙得道之人，身边有个把精怪不足为奇。不过把这鸟留在府里，是否不妥？
　　他们这边还在犹豫，那边秀秀突然道，“我不跟你走了，我也要留下。”
　　凤九离一怔，诧异地看向秀秀，见她不似开玩笑的样子，疑惑道，“你要留下，为什么？”
　　“照看你徒弟啊，一会儿你自己回去吧，派人把我的东西送过来。”秀秀的声音依然柔软平和，说的话却十分强势，一点也没有要征求别人同意的意思。
　　凤九离正在疑惑，小锦凑了过来，“阿离，秀秀要留下，我能不能跟你走啊？”
　　“不行，好好在这待着！”凤九离回手敲了敲小锦的脑袋，小锦委屈地用翅膀抱住头，不说话了。
　　沈玉雪眉毛挑得老高，她背对着众人，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在说，你是不是要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凤九离笑嘻嘻地摸鼻子，朝她眨了眨眼，一会儿告诉你。
　　沈玉雪无语地斜了她一眼，转过脸去。
　　沈燚和秦氏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刚刚说要留下那只精怪一样的鸟，现在又要将这美貌女子也留下，而且她们就这样不遮不挡地在主人家面前商议，是不是太不把沈家放在眼里了！
　　沈燚脸色很不好看，他毕竟还是个王爷，就算她凤九离在修仙界有身份有地位，跟他爹和皇帝都有交情，也不能这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压着他同意把女儿交给她做徒弟，现在又要塞人进府，难道她还存着监视王府的心思不成。
　　秦氏心情则十分复杂，一方面高兴女儿可以在家多留一段时间，另一方面又被凤九离随意的态度刺痛，让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她深深吸口气，勉强压抑着心中的情绪，“凤圣女，这位是？”
　　“她叫秀秀，也是在影山上修行的。”凤九离没打算告知他们秀秀的真实身份，俗世对妖族的接受度有限，告诉他们实情，他们只会害怕。“小锦一个人确实不太够用，加上秀秀更好，顺便还可以教雪儿一些入道的功法，甚好甚好。”她不知道秀秀为何坚持要留下，这事只能以后再说，当下找理由圆场。
　　沈燚冷哼一声，“凤圣女，我尊你是家父的朋友，还请不要得寸进尺吧！”
　　屋里的空气一凝，伺候的下人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王爷一向温和，何时见他脸黑成这样。
　　凤九离仿佛对一切视而不见，笑得轻松肆意，语气闲闲，问道，“哦，王爷是觉得我越俎代庖喽！”
　　她毫不在乎的态度越发激起沈燚的怒气，不，应该说自打她第一次上门，沈燚心里就憋着一股火，不过是碍于她的身份没有发出来罢了。
　　他从小在母亲身边长大，见父母相处艰难，母亲强颜欢笑，如何能不怨恨。不过他也明白，感情的事无所谓对错，凤九离从来没有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只是父亲对她念念不忘罢了。
　　没想到，父亲去世多年后，她居然毫无征兆的出现了，还要收他女儿为徒。早年对父亲的承诺，以及皇帝对这件事的态度，都逼迫他不得不同意。虽然这事对他有利，但是一个常年身居高位的人，怎么会愿意被人按着脖子点头呢。
　　沈燚心里不痛快，非常的不痛快。
　　再后来，妻子的态度也发生巨大的改变，虽然她没说什么，但是沈燚明显察觉到了她的变化，这也是发生在她与凤九离接触之后的事。
　　今日又来了这么一出，沈燚觉得怒气不受控制喷涌而出，他对这个搅合得他家宅不宁的人已经忍无可忍了！
　　“我的女儿我自会保护，不劳烦圣女大人操心！”沈燚的语气无比生硬，“拜师的事就此作罢，圣女大人请自便吧！”
　　这是要光明正大的逐客了！
　　屋子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压抑着自己的呼吸，生怕喘气声音太大再惹恼了王爷。
　　沈玉雪身子僵直，刚想出声，却被凤九离压住，只听见她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头顶悠悠响起。“王爷果然好决断！不过，我何时说要征求你的意见了？”
　　这句话如同炸雷一样在众人耳边响起，惊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笑意殷殷的女子。她嘴边还挂着闲适的笑容，明亮的眸子却如古井般深不见底，让人莫名生出一丝寒意。
　　沈燚勃然大怒，嘭的一声，拍案而起。“怎么，圣女大人还打算绑走雪儿不成，真当我沈家无人了吗！”
　　“绑走倒不必，她本来就愿意跟我走。”凤九离不紧不慢地道，“我早说过，这件事我只是通知你而已，如果雪儿不愿意便就此作罢，现在既然她愿意，就跟你没什么关系了。你平安王权势滔天，手握重权，我一个乡野之人自然不敢与你匹敌，不过我活了这么久，还从没有人可以威胁我的，如果你想试试，我也要不自量力陪你玩玩了！”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沈燚紧握着拳头死盯着凤九离，后者还是一派安然的样子坐着喝茶，可是压迫感以她为中心不断扩散，几个年轻的丫头瑟瑟发抖，强忍着才没有跪下。
　　秦氏也被这情况吓住，今天明明是商量雪儿拜师的事，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了！她敏感地察觉到，凤九离对待她的态度远比对沈燚柔和，否则也不会好言好语跟她解释那么多了。可是夫君并没有得罪她啊，为何会这样呢？
　　此时不及细想，秦氏上前拉住沈燚僵硬的手臂，柔声劝道，“王爷，有事慢慢说，别吓着孩子。”
　　沈燚气得头上一鼓一鼓的胀痛，有心叫人直接将凤九离“请”出去，却知道府里根本没人是她的对手，一口气噎得他胸口直疼。
　　沈玉雪没想到凤九离会直接跟自己老爹对上，一时觉得头大如斗。
　　阿璃这人蹿火的本事天下无敌，可这事明显解释清楚就可以，为何非要搞得这么紧张呢！
　　众人僵在哪里，半天没有动静。
　　突然，一直站在后边的沈玉涧拉着沈玉溪来到沈燚身前跪倒，轻轻拽了拽沈燚的袍角，“请父亲息怒，保重身体！”
　　沈玉溪反应过来，跪爬两步，“请父亲息怒！”
　　屋里的丫头妈妈跟着跪了一地。
　　沈玉雪整个人扑了过来，抱住沈燚的腿，奶声奶气地道，“都是女儿的错，请父亲息怒！”
　　秦氏也在旁边帮腔，柔柔唤了一声，“夫君！”素手温柔地握住他的拳头。
　　众人这样一劝，沈燚怒火渐消，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无力感。他伸手扶起跪在身边的几个孩子，坐回到椅子上，将沈玉雪抱在怀里，轻拍她的背，仿佛是在安抚她。
　　凤九离眸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无形的威压也收了起来。“你的敌人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是我的敌人你却没法防备。沈家军以前不少家将跟我上过战场，面对的是怎样的对手，你可以去问问看。我现在收了雪儿为徒，又不能马上带走她，必然要给她留点自保的人手。王爷觉得如何啊？”
　　“哼，我有反对的权力吗！”沈燚沉声道。
　　这事本来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动武他不是凤九离的对手，不动武他也扛不住重重压力。父亲去世时，一再叮嘱说自己欠了凤九离一条命，让他对影山多加照顾，如果日后凤九离有要求，要尽量满足。而且，雪儿与凤九离的关系已经报备到了皇上那里，皇上的态度显然是赞成的。
　　刚刚他一时怒极，将这些抛在了脑后，现在冷静下来一想，其实雪儿拜师的事情是木已成舟，今天凤九离还真不是来跟他商量的。
　　他抬眼看了看那个名叫秀秀的女子，年纪看着不大，但在刚刚那种情况下还能安之若素，肯定也不是普通人。凤九离跟她说话的态度，明显不是对下属，反而像是同辈朋友。有这样的人跟着雪儿，确实利大于弊。
　　算了，既然不能阻拦，那就顺其自然吧。
　　沈玉雪抬头看着父亲颓然的神情，十分不忍，小脸凑上去贴上他的脸，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心中反复说着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