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离》坐南望北

47、第四六章 你愿不愿意

　　今日沈燚刚刚回府，就被自家的可爱女儿拦住，她耷拉着小脑袋，求他先去看看秦氏，并将上午的事情说了一遍。
　　沈燚有些无奈。他早跟秦氏说过，让她不要去找凤九离。在他看来，凤九离的不好对付不仅仅是身负异能和特殊身份，更因为这人随心所欲，根本不受世俗约束，否则大咧咧地跑到别人家里非要人家女儿做徒弟的事情一般人怎么做得出来。
　　秦氏是个老老实实的大家闺秀，出嫁以后虽是样样妥帖，但明显不是那种手段高超的人。沈燚很喜欢她的单纯，可是这样的秦氏对上凤九离怎么会有胜算呢，只怕事情得不到解决还会变得更糟。
　　果然，这事被凤九离推了回来，让雪儿自己做决定。这话说出去，非得让人笑掉大牙不可，谁家会把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三岁的女娃娃做主。可这话凤九离已经说了，不管是顾忌皇上的态度，还是为了遵从父亲的遗训，他都不能明着阻拦。
　　而雪儿对这事一向热心，不然也不会亲自画画送给凤九离，让她做决定岂不是一点余地也没有了。
　　沈燚越想眉头皱得越紧，可是看着秦氏黯淡疲惫的神情，他又说不出责备的话。
　　他轻轻将秦氏揽在怀里，下巴顶着秦氏的头顶，微微叹息道，“你别太忧心了！雪儿年纪小，还不知道这事的利害，咱们慢慢跟她说便是了。凤姑娘那边，哎！”说到这，他也说不下去了。
　　秦氏伏在丈夫怀里，心中各种情绪在翻滚着。
　　这人是她生活的依仗，是她的天。早年夫君虽然在边关驻守，但对她一直敬重爱护。他的后院清净，唯一的姨娘是她亲自送的，在外边那些贵妇眼中，她的生活完美得无可挑剔，多少人羡慕。她曾经无限满足，这种满足感让她忽略了每次见到宁姨娘和沈玉涧时，心中的酸涩和抽痛。
　　宁姨娘有什么错呢，她不过是她的陪房丫头，听了主子的话去伺候男主子。这些年为了不碍她的眼，宁姨娘除了必要的场合基本闭门不出，对沈玉涧也不算亲近，整日在房中做针线。夫君对宁姨娘淡淡的，十天半月也想不起到她的屋子去坐坐，大部分时间还是歇在正房。
　　这样的生活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她应该满足了！
　　这对夫妻紧密的相拥，却真真切切上演着同床异梦。
　　第二日，秦氏果然病倒了。
　　卢太医把了脉，道，“王妃是思虑过重，又染了风寒，风邪入体，中气不正，老夫开些药去风邪，再写几个药膳的方子给王妃进补，以正中气。”
　　知书想到前日凤九离给秦氏的药，连忙禀报道，“王爷，昨日凤姑娘给了夫人一瓶药，说是助夫人调理身体的。”
　　沈燚闻言大喜，“是吗！快呈上来。”
　　“是。”知书连忙取了药瓶递给沈燚。
　　沈燚叫人拦住已经告辞的卢太医，将药递给他验看。
　　“卢太医，这药是另行配置的养生药，你看是否适合王妃服用？”
　　卢太医将那精致的药瓶打开，只闻到阵阵药香从瓶中溢出，不禁精神一振。他小心翼翼的倒出一粒药放在手心，仔细端详半晌，又用刀削下一块含在嘴里。那药入口即化，清甜中带着一点点苦涩。
　　卢太医不禁眼睛发亮，急急问道，“王爷从何处得的这药？”
　　沈燚没有回答，反问道，“这药很好？”
　　“何止是好啊！”卢太医一张脸笑成了菊花，“不亚于仙家秘药啊！这正是适合王妃服用的方子，用的药材极好，如果长期服用，必定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啊！”
　　沈燚大吃一惊，他知道凤九离出手不会是俗物，却没想到她会将这么好的东西送给秦氏。虽然早年她与父亲交好，对沈家有恩，但那些都是旧事了，秦氏与她无亲无故，之前又有冲突，她为何出手如此大方。
　　卢太医见沈燚没有反应，小心翼翼地道，“王爷可还有药方？或是认识这配药之人？”
　　沈燚被问得一愣，见卢太医的神情，立刻明白过来。
　　“这药是家父的一个朋友给的，并没有留下方子，我也不认识配药之人，还请卢太医见谅。这剩下的半粒药便送给卢太医好了。”
　　卢太医又是高兴又是惋惜，心中暗叹无缘得见那制药的高人，摇摇头有些沮丧地道，“如此便罢了，下官这就去改改药方，王妃配合这药来吃，很快即可痊愈。”说着，拿上那半粒药垂头丧气地去了。
　　沈燚见了不禁莞尔。都说这卢太医是有名的药痴，果然不假。
　　床上，秦氏昏沉地睡下，沈燚吩咐丫头仔细照顾，并按时将那药给秦氏服下，便去了书房。
　　书房中，许敬彬和管家沈庆正在等他，见他进门连忙上前行礼。
　　沈燚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只听沈庆禀报道，“王爷，小人到胡府递送的拜帖对方没收。”说着，将一个金漆木盒放在沈燚面前的书案上，“那府里的人说，他家主子现在闭门谢客，不见外客。小人又在胡府附近看了一会儿，前后有三拨人求见，都被胡府的门房拦下，没人进那府里。”
　　沈燚有些摸不准凤九离的想法。他几次送帖子求见，凤九离一次也没接，反而是秦氏一去就见着了人。原来他以为是针对他的，后来他才发现，除了影山派的人和秦氏，上门求见的没一个能进胡府。有个把不长眼的，在门外叫嚣甚至硬闯，都被胡府的人赶了出来。
　　许敬彬微微沉吟道，“皇上封了三小姐为县主，可是与那位凤姑娘有关？”
　　他对王爷的家事了解不多，对凤九离的身份也一知半解，之前只听说凤九离要收三小姐做徒弟，联系最近的事和家里几个女眷的反应，他才做出了这个猜想。
　　沈燚点头不语。
　　这件事还是贵妃姑姑告诉母亲的。
　　凤九离年前见了皇上一面，当面提出让他们解除婚约。皇上一直隐而不宣，直到除夕宫宴上突然收雪儿做孙女，赐封县主，姑姑才觉出异样，当晚皇上便与她说了此事。虽然她心中不愿，但木已成舟，还能如何呢。
　　后来姑姑派了不少人上门请凤九离当面一叙，派去的人别说见正主，连胡府的门都没进去，明处的人还好言好语的谢绝，那暗处的人直接被打了出来。姑姑不敢太过强硬得罪了她，最后只得作罢，让人留了话，希望能与她见上一面。
　　许敬彬在心中不断衡量这件事的利弊。平安王地位卓绝，主要是受先人蒙荫。现在皇上对沈家的态度不远不近，宫里贵妃娘娘地位稳固，却没有自己的子嗣，平安王虽有军职，却少有领兵建功的机会。
　　按照老平安王的意思沈家守成即可，安安稳稳的做个勋贵之家，不必走在权力的刀锋之上，可是颍川的本家和老夫人的娘家荥阳郑氏却不是这样想的。
　　先皇后和太子已去，镇国公的势力被削弱不少，贵妃娘娘虽无子，却是现在宫里地位最高、最受皇帝敬重的妃子。到了王爷这一代，沈郑两家都没有像老平安王那样的奇人，可以独自撑起家族旗帜，但在下一代的孩子中却有资质好的如大少爷，可以着力培养。如果再与皇家攀上亲，甚至出一个皇后，自然可以为家族的发展铺就一条通天大道。于是，三小姐小小年纪就被人惦记上了。
　　王爷和王妃心中不赞同这门亲事，贵妃娘娘和老夫人却热衷无比，皇上没有拒绝的理由，不过顺势而为。其实成就婚事能起到多大作用，许敬彬并不十分看好，毕竟靠着女人的裙摆上位，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平安王府是用实打实的军功换来今天的地位，何必自毁长城。
　　现在皇上因为凤姑娘的缘故主动解除了婚约，不失是件好事。一来可以减少皇上对沈家的猜忌，进一步削弱沈家的兵权，二来能看清凤九离的态度，她对现在的沈家虽不亲近，但对三小姐却有真心，未来沈家有事，看在三小姐的面上应该也不会全然置身事外。
　　许敬彬打着如意算盘，犹豫了一下，便继续问道，“王爷对三小姐拜师的事要如何决断？”
　　沈燚眉头深锁。他心知雪儿跟了凤九离去对沈家也好，对她自己也好都是有好处的，可看看妻子、母亲的态度，身怀一片爱女之心，让他不能随意决定这事。
　　卿娘说凤九离很快就会上门，到时他要如何应对呢？
　　没等沈燚想好应对之策，这事却很快尘埃落定。
　　秦氏服了凤九离给的药，很快恢复了健康，身体一好，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趁着晚饭，将家里所有人叫到老夫人的住处，当众又问起沈玉雪的意愿。
　　“雪儿，今日娘最后问你一次，你是真心要拜凤圣女为师吗？如果是，以后你将离开父母身边，与凤圣女一同生活，所见所学将与所有世家女子不同，将来的婚姻大事娘也出不上力，你可愿意如此？”秦氏认真地盯着跪在面前的小女儿一字一顿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