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天帝那些事》生花一梦

2、part.2

　　我清晰的听见大殿之上传来茶盏破碎的声音，我低着头，无法看清邺渊脸上是什么表情，我只能听见他微冷的语调在这空旷的殿中响起：“既然玄清帝君有此意，朕又如何不能成全。”

　　大殿之上诸位仙家齐呼口号称赞陛下圣明，在殿下，我悄悄呼出一口气。

　　我下了殿，少不了被以前的好友围住客套两句，但他们更好奇的是，我是怎么做到的再度飞升。

　　我不欲说那么多，只是简单的解释：遇见了一些机缘。

　　他们见我不想多说，客套了两句也就散去了。就算是从寒荒出来，如今我仍是戴罪之身，他们没办法跟我多亲近，我也不想让他们因此惹祸上身。

　　我回到钦文殿，准备收拾几样东西便走，只是没想到殿中，却站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邺渊冷着脸看我，我愣了一下。

　　他一身白金朝服，头上戴着十二冕旒冠，我许久没有这么仔细的看过他这副天帝装扮，因此发呆回不过神。

　　邺渊见我不说话，沉着脸开口道：“怎么，寒荒三千年，是将你关傻了？”

　　我心里一惊，立即意识到，在我面前的已经不是玄清的至交好友邺渊，而是高高在上的天帝，如今我一界散仙，哪有能仰面天恩的道理？

　　我急忙俯身拜他，嘴里说道：“罪臣惶恐。”

　　邺渊没说话，我只能感受到他更加生气了。我一时间没有闹明白他生的哪门子气，于是闭上了嘴，不再开口说话。

　　邺渊向我走近两步，压低声音开口：“你囚.禁我五百年，你还委屈上了？你委屈什么，难不成还是我对不起你了？”

　　不，邺渊怎么能这么说？我从未觉得我委屈，只是觉得我活该。

　　他失去了和我谈话的兴致，一甩袖袍，寡淡道：“罢了，你回去暮洲呆一段时间也好，好好想想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他说完这话，径直越过我便要走，我突然喊住他，邺渊停下了脚步，只是没有回头。

　　我跪下来，朝他拜了三跪九叩的大礼，诚心实意的向他道歉：“陛下，玄清鬼迷心窍，做出了无法挽回之事。玄清现在已经知晓自己大错，恳求陛下原谅。”

　　邺渊背对着我，许久不曾说话，过了很久，他突然一甩袖袍，口中冷声道：“你折辱我至此，一句道歉就想让我原谅你？做梦。”

　　我明白邺渊的意思，我的确不值得原谅。剜骨和发配，只不过是我堕入魔道的惩罚，关于邺渊，我丝毫没有做过任何补偿。

　　可我又如何能够补偿他呢？此次回到暮洲，我便没想过要再回来，我会在暮洲呆上千年万年，直到刻骨风霜将我湮灭。

　　今日，只怕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邺渊了。我俯身朝他离去的地方再拜，口中低声道：“愿陛下鸿福齐天，不坠盛世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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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暮洲已呆了数千年，这本来就是我的地盘，只是我去了天宫之后，和我熟悉的那些精怪便都下山自立门户，如今我回来，正在占山为王抢地盘的那些我居然一个都不认识。

　　我也不管它们，随便他们抢去。我收拾了山顶上以前住过的屋子，堂而皇之的住了下来，竟没有一怪敢跑过来对我挑衅，这让我有些失望。

　　不过山顶上下了禁制，难不成它们竟是连破禁制的本事都没有？这让我更失望了。

　　风歌一年之中，有三百多天不在家，只留我一人。我无聊的时候，会坐到山头看下面那群精怪抢地盘，不过我只是看，从来不会去管。

　　更多的时候，我会坐在我屋中修炼。天意三十六法，如今我已修炼至十三层。

　　这功法变换莫测，我当初还以为这《天意三十六法》，只是仅有三十六法，如今我才知道，它是有三十六部功法。

　　修炼到如今，我多少也明白一点。机缘巧合之下，我竟然是走了道家的修炼之路，修炼了无情道。

　　佛释道三法本是一家，只是凡间这些年来扬释教抑儒道，道法免不了要在这天宫渐渐没落下去。

　　我说怎么自从我修炼了这功法，一日比一日更沉寂，我还当我终于悔悟了，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意思。

　　自从那日下天宫回到暮洲，已经过去了数千年，数千年对我而言，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想必对邺渊来说也是。

　　在这期间，天宫之中来过几次天兵，邀请我去参加天宫夜宴，我都给婉拒了，只是说暮洲离不了人，我还要替陛下守好妖界大门。

　　这是婉拒之词，但我这么说本也没错。暮洲的确是妖界通往天宫的大门，世代由我暮刻一族守护。只是万年前妖界被邺渊打的人丁凋敝，青壮年的妖物几乎是全部死绝，实在是蹦不动了，才安然无恙了这么多年。

　　那一仗邺渊打的极其漂亮，回来之后又在暮洲加了三层禁制。我当初私下看了看那禁制，心中推断：除非妖界红鸾星动，妖星临世，不然这禁制还能再守个万年不成问题。

　　若不是这样，我当初又怎么会轻轻松松的跟着我父亲前往天宫继承帝君之位。若非我去了天宫，又怎么会遇见心中的战神邺渊？

　　所以说，这一切，只能说是命运在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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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日子每日都过得一模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风歌终于撒够了欢，回到了我身边。

　　我对于它能回来，还是感到很诧异的，毕竟我没有与它签订契约，它是自由的。

　　但风歌可能是觉得我一人太过孤独，终究还是回来陪我了。我没什么异议，只是说道，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知道邺渊要迎娶天后的时候，是在一天下午，我坐在山头看下方精怪打架，听着一个狐.狸.精说的，我不是骂她，是她本来便是狐狸。

　　那狐.狸.精说她姐姐在天宫当值，回来的时候跟她说道，天帝已经选好天后，待拟订好日子，便要迎娶。

　　我说实话，听见这个消息，我是愣了一下的，但也只有一下，随即我心里，便是什么感情都没有了。

　　天帝陛下迎娶天后，这是大喜事，我应该是感到高兴才是。

　　我坐在苗圃里发呆，然后抓到了一只鬼鬼祟祟的东西。

　　那只灰色的地鼠眨着血红的眼睛，对我嘤嘤嘤的哭诉，说它是不小心进了我的苗圃，什么也没做，恳求我放了它。

　　我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儿，而后欣然答应。待它对我道谢飞快溜走之后，我隐去身形，跟在了它后面。

　　风歌也在，它看我出来，连忙跟上。

　　我们跟着它到了山脚下，进入了凡间的村落，我看着它化作一位美貌的女子，佯装腿脚受伤，恳求村民帮助。

　　我心中惊讶，想着这骗术未免也太落后。

　　果然那村民看见一位陌生的美貌女子独自出现在这村落，又搬出来这老套的借口，吓得锄头一扔，飞快的跑了。

　　我跟了它一下午，目睹它一无所获，委屈的蹲在街边嘤嘤嘤的哭，感觉有些好笑，又可怜的有点让我同情。

　　天黑之后，地鼠还是没有半点收获，只能原路返回，我跟着他回到妖界，一路飞快窜行。我速度不比它慢，只是有时候它会钻进洞里，让我很苦恼。

　　我跟着他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一座殿中，大殿昏暗，几乎看不清楚人影，只有几簇微弱的蓝火若隐若现。

　　我从未来过妖宫，这还是第一次。随意看去，这殿中无一人比我法力高，索性大大方方的现了身，站在黑暗里。

　　殿中高座上坐着一位女子，正在对下面的这些妖物破口大骂，骂他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一个活人也逮不回来。

　　她走下高位，来到大殿之上，随着她的走动殿中明火依次亮起，这时我才看清楚，殿中还有着几个被绑起来的凡人。

　　那女子伸出手便要按在凡人的头顶，我急忙移步过去，眨眼之间便出现在她面前，对她微笑道：“妖娘，因何取人性命？”

　　那妖娘看着我，大惊失色道：“你是何人，怎么会来我殿中？”

　　她说着，便运用起法力要攻击我，被我轻易地制住。

　　殿中瞬间大乱，殿下的妖物纷纷想跑，被风歌一个一个又敲了回来。那地鼠精看着我，把我认了出来：“你是暮洲那个种菜的人？”

　　我点头微笑道：“正是在下。”

　　我手里那个妖娘听了我们得对话大惊道：“暮洲？种菜？你是玄清？……混账，谁让你从暮洲出去的。”

　　她最后一句话，显然不是对我说的，只是我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暮洲禁制被你们打开了？”

　　妖娘对我冷笑：“天界走狗，我妖界之主很快便会苏醒，到时整个天界都会沦为血海地狱，来偿还你们天界当年对妖界犯下的罪过。”

　　她话音未落，已经身首异处。

　　不是我杀的。

　　我抬眼看向这妖娘身后的人，他裹着一身黑衣对我微笑：“妖界护法乐凝，请玄清帝君赐教。”

　　我伸手把风歌召回来，对他微笑回礼道：“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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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最后一个凡人扛在肩上，提着风歌准备出去的时候，倒在殿门边的乐凝叫住了我，他没有死，我没有杀他。

　　他问我：“为何？为何你们天界当年屠尽我妖界族人，却不允许我们讨回公道？你们天界，就是一群走狗小人。”

　　我把肩上的那个凡人放下来，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对他说道：“当年天界讨伐妖界，最初的原因是由于妖界祸乱人间，人间不得以才向天界求救。天帝当年的本意是将妖军打回妖界便可，可是你们反扑的太过厉害，天界伤你们一分，你们便报复人间十分，最后天帝无法，才决定屠尽你们妖界大军。”

　　我站起来，将那凡人重新背在身上，方才低头看他：“若是当年是人间强大到能够欺.辱你们，那么天帝也会为你们讨回公道。三界理应平衡，天界从来没有偏向谁。天道无情，方才是最大的有情。”

　　乐凝征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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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手背着凡人，一手提着风歌，光明正大的从妖界大门走出去，风歌剑身上滴着血，我身上也有血迹。

　　我这样形单影只，但门口那些闻讯而来的妖界大军却丝毫不敢阻拦我。

　　我方才战败乐凝，直闯入妖宫正殿，开了他们的密室殿门，取出了血池之中供养的妖王内丹。

　　他们妖界新的四大护法除了乐凝之外还有三个，被我捆起来吊在高塔之上。眼见着我拿着妖丹出来，那三个护法差点哭出声音。

　　我站在门口温文尔雅的冲着他们微笑，说道：“天界不日便前来拜访。”

　　他们无一日敢拦我，我如今修炼，进步神速，早已超过当年做帝君时的造诣。现在妖界之中，我敢说没有一人是我的对手。

　　……不对，除了一人。

　　我看向手中的妖丹，只是拿在手上，便能感受到在这其中温热的力量，妖丹之中有炫目光华流转，我看向它时，它便转动的更加欢快。

　　我伸手安抚它，接着将它装进衣袖。

　　若是让这妖丹修为圆满，那普天之下，或许只有邺渊才镇的住它了。

　　我将那些凡人放回凡间，便觉得，我应该去天界报告此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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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到天界的时候，天界正在不知道为了什么而庆祝，谈笑的声音我在凌霄殿外都听得一清二楚。

　　待到礼官高声唱道：玄清帝君到～
　　的时候，里面的声音霎时间沉默了一瞬。

　　唉，我心中哀叹，难不成我就那么的讨人嫌？

　　邺渊并不怎么注重规矩，并没有禁止大殿之上禁止使用法术之类。我便直接御风进去了。

　　大殿之上果然觥筹交错，我落地之后上前两步，感受到大殿两侧的目光汇聚在我身上，我朝他们友好的笑笑。

　　几位仙姑立时回避了我的目光，叫我有些纳闷。

　　邺渊在高座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帝君今日前来，所谓何事啊？”

　　我抬头望了望四周，猛然间发现座上多了一些不认识的人，在邺渊左手边，殿下第一个座位，坐着一名女子，穿戴极其华丽。

　　而以往坐在殿下左手边第一位的，不向来是翊圣真君？

　　我观这女子，似乎是从西海过来，可是西海凤族的后裔？原来那狐.狸.精所说天帝陛下选中的天后，看来便是这位了。

　　我看向那女子，那女子也好奇的看向我，我友好的冲她微笑，她微微一征，立刻移开了目光，雪白的脸颊上染出一片粉红。

　　天帝显然是看见这一幕，他声音微冷，又加重语气问道：“帝君可是来参加欢迎凤族公主的仪式？”

　　凤族公主？果然如此。

　　只是我想起我来的目的，在今日这个宴会上，我居然要说有关于妖族之事，岂不是太煞风景？

　　天帝见我不言，逐渐冷下目光。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臣今日来，是有要事禀报的，不知凤族公主在此，冲撞了凤驾。”

　　我伸出手从袖子里掏出来了那枚妖丹，对天帝说道：“臣刚刚知晓此事，妖界供养此枚内丹，准备唤醒妖王，挥兵天界。”